柳杨回答的有些迟疑:“是。”
庄幕从还未说什么,路夜白便先一步道:“师父,这事暂且缓一缓,不知师父对现今江湖如何看?”
庄幕从怎会不知路夜白想转移话题?他一生就这五个弟子,且如今也就这最小的弟子不省心。看他们二人情投意合,便想令他们在这山上将婚事办了,也想让小五的娘放心,但既然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就由他们去吧。
“年纪大了,不爱操心了,与你师兄说这些去。”说完,庄幕从从从容容出去了。
柳杨察觉到自己的言行不当,可一时又不知道怎么解释,看了看路夜白,嘴巴张合两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路夜白真的去找他的几位师兄聊天去了,所以柳杨自然也见到了他的师嫂们。
路夜白先带着柳杨去找五师兄花子奇,五师嫂恰好正在晒草药,五师兄也在一旁帮忙,一见他们俩来,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儿,叫他们屋里喝茶。
路夜白笑道:“师兄,以前我每次来也不见你请我到屋里喝茶啊?五嫂也是,经常说我的一句话是‘找你师兄玩儿去,别耽误我干活’。”
花子奇的夫人夏芍药是一位医师,且师出世家。嫁给花子奇后虽不像出嫁前那般常跟着父亲爷爷行走江湖、悬壶济世,可这宝华山附近的乡民却常受她恩惠。且花子奇也不是那要妻子在家足不出户的凡夫俗子,不仅不约束妻子爬山下水摘药草,而且常与她一起。
花子奇也笑道:“小五,今日柳姑娘也在,自然不能叫你也坐在外面,茶水自备。”
夏芍药在一旁补充道道:“所以你这是沾了柳姑娘的光。”
“既如此,小五想怎么谢谢柳姑娘呢?”
几人正说笑,一个声音从篱笆外传来,几人一起循声望去,却是大师兄夫妻相携而来,且刚才说话这人,正是大师兄张瑞君的妻子黄琦玉。
黄琦玉的父亲是位镖师,且为人十分厚道义气。黄琦玉从小学习各种兵器武功,十岁开始便跟着父亲押镖、走南闯北,身边经常是用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糙汉,但却在她二十二岁那年,嫁给了温润如玉的张瑞君。
黄琦玉的性格如她的嗓音般爽朗,与张瑞君一前一后走过敞开的篱笆门,接着刚才自己的话又问了一遍:“小五想怎么谢谢柳姑娘呢?”
夏芍药性子温和,见路夜白与柳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便没跟着打趣两人。
黄琦玉却没打算放过——这位小叔子,年少老成,总是肃着脸,话也不多,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模样。她还跟张瑞君偷偷打过赌,路夜白将来肯定不会喜欢什么姑娘,张瑞君却说凡事都有变数。
这变数还真是好的变数。黄琦玉光明正大打量一番柳杨,然后对夏芍药道:“还别说,柳姑娘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柳杨又分别与大师兄夫妻见了礼。
黄琦玉看起来很喜欢柳杨,握住她的手对路夜白道:“小五,便先给柳姑娘倒杯水聊表谢意吧?”
端茶递水路夜白平日里经常做,自然不在话下。倒好了茶水,送给柳杨时还真像大嫂说的那样:“沾了你的光,多谢。”
他声音不大,可几人都离得不远,所以基本也都听见了。俱都看向自己家那位,眼中都是:没想到这“木头五”竟然也开窍了!
本来几家都住的不远,花子奇这边热闹,离得近的三师兄夫妇也来了。大家看今天难得人这么齐,便又叫来二师兄四师兄夫妇,如此,人基本都到齐了。
这么一大家子,男人在外面喝酒闲聊,女人便在屋里喝茶闲聊。几位师嫂最关心的莫过于柳杨了。
因为通天派都是修仙的,所以大家对那些怪力乱神的事也就见怪不怪了。刚开始柳杨还考虑自己该不该说,后来试探着说一点,发现大家都没觉得怎样。于是柳杨便将自己神奇经历详细的说了一遍——这是她来到大月朝后第一次如此有底气的跟人说她的这些很不一般的经历。如果对别人说,她担心别人会以为她是神经病,有些信仰极端的还可能把她抓去上火刑架。就算当初跟路夜白说实话她也是循序渐进,生怕将人吓坏了。
当然,与路夜白的相识相知相恋,柳杨简单的概括了,可几位师嫂仍听得津津有味,最后大嫂总结道:“是柳姑娘跟小五缘分深。”
柳杨很喜欢大嫂的这句话。她与路夜白原本在不同的时空,各自在自己的时空里成长到二十多岁,却从没遇见喜欢的人。可两人认识不久后,便渐渐喜欢上,后来不知道什么契机,柳杨原本以为的她这场“因为颜值”的初恋要很快结束的,却没想到越陷越深。
三嫂四嫂很会做饭菜,中午大家都去了三嫂家吃饭,热热闹闹一大桌,连师父也被几个弟子一起去请来。柳杨初来乍到,也做了一道炒时蔬,味道比起三嫂四嫂的饭菜当然算不了什么,但人多力量大,一人一筷子,很快就没有了。
柳杨见路夜白就吃的不少,便小声问他:“你喜欢这盘清炒荠菜吗?”
路夜白点头。
“你喜欢的话以后经常给你做。”
两人低声说这两句话被对面的大嫂看到了,大嫂笑眯眯的悄悄撞了下挨着她坐的三嫂,三嫂见了也是眉开眼笑的。
大嫂清了下嗓子道:“小五,柳姑娘这么好的姑娘,在山下肯定有很多人喜欢吧?”
路夜白看了下柳杨,笑道:“是有不少。”
柳杨觉得路夜白真会给她留面子,她怎么不记得有不少人喜欢她呢?她甚至都还没用自己的脸出去见过人呢!
大嫂于是水到渠成道:“既然柳姑娘有这么多人喜欢,你怎么不努点力,将人赶快娶回来啊?”
路夜白看了看柳杨,他的眼睛很亮,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说话比平时还要慢一点:“我倒是想娶,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嫁我。”
气氛被点燃,诸位师兄师嫂俱都怂恿柳杨赶紧把小五领走,成亲宜早不宜迟。柳杨笑着点头,配合着这气氛,说会尽快跟路夜白商量个良辰吉日。大嫂听柳杨说话有时与她风格神似,更是喜欢,干脆便叫柳杨劝路夜白也不要下山了,与他们一起住山上多好!
柳杨见识到路夜白从小生活的环境,觉得从小离开父母的路夜白不仅没长坏,而且长得心地善良、性格坚毅,除了他本性具备这些美好的品质外,他生长的这个环境也功不可没。
路夜白最后喝的有点醉了。当着师父和师兄师嫂的面柳杨没好意思扶他。待拐到路夜白的院子那条路上,柳杨四处查看,发现没人能看到这边,便赶紧扶住走路有点大波浪曲线的路夜白。
“你是不是喝醉了?”
路夜白将手臂和身体的一些重量重重的压在柳杨的肩膀上,却侧头与他四目相对,含笑道:“没有啊,我没有喝醉。”
那一瞬,柳杨觉得平日里看起来霸气凌厉的路庄主竟然软萌的像只小白兔——真是从未见过的可爱。
柳杨笑道:“好,你没有喝醉,你最清醒。”
路夜白学她说话:“我最清醒。”
“全世界你最清醒。”
“全世界我最清醒。”
柳杨觉得好玩,想到路夜白平时从来不这样,便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她想了下,说道:“路夜白是个大坏蛋!”
这回路夜白没跟着说,像是睡着了似的闭着眼睛低着头,但腿脚还会跟着柳杨往前走。
柳杨没管路夜白没理她,因为她现在太累了,几乎是半拖半抱的将人弄回了房间。所幸路夜白的院子离三嫂家不远,不然这一路可没这么快就能解脱。
柳杨将路夜白放到床上,然后给他脱鞋,扶他躺好。正要起身出去打点水帮他擦一擦脸,忽然手臂一沉,她栽进了路夜白的怀抱。
柳杨微微挣扎:“我去弄点水来给你擦擦脸和手,先松开。”
路夜白却双臂环抱,且环抱的更加紧密了:“不送,一会儿我自己去打水,你歇着。”
柳杨道:“我不累。”
“不累也不想你干。”
柳杨趴在路夜白胸口好一阵,两人都没有说话,房中很安静柳杨能清晰地听见路夜白心跳的声音。
“好了,先起来去洗漱,等收拾干净了,再给你抱着睡。”
路夜白眼睛已经闭上,呼吸也渐渐匀称绵长,柳杨都以为他快睡着时,忽然听他道:“为什么不想跟我成亲?”
这个问题梗在他心中有一阵了。在柳杨以上官瑶的身份相认后,路夜白就一直想着与柳杨成亲,但那时还不是时候,因为路夜白知道,柳杨一直在意自己是寄宿在别人的身体里,他也不想一辈子一次的成亲是跟别的女子,即使她只是寄宿柳杨的灵魂的身体,他也不想。
现在真的有了自己的身体,路夜白不明白为什么柳杨还是不愿意跟他成亲。他有点怕了,他担心柳杨没那么喜欢他,喜欢到能毫不犹豫的嫁给他。所以,在大嫂问出两人什么时候成亲时,他不是像在师父面前那样替她遮掩,而是顺着大嫂的话,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对她小**婚一下。而柳杨的回答更令路夜白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