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三月,万物得以新生;枝条吐出新蕊,如雪的梨花,胭脂染过的桃花,随春风摇曳散落,铺洒一地的渲染。
许夭芄连手带脚奋力拉出藏在床底下的储物箱,拿起放在最表层的纪念相册,一页一页缓慢翻动;边翻边摇头,心中默默叹息:唉,这些都是痛苦的记忆,痛苦的青春,我不忍看,我不忍看……,心中虽这样想,手仍是在有条不紊的翻动。
翻到那一页,手停止动作,眼睛在那一排排人头中寻找心念已久的正颜。
肤色白皙的少年身穿红色的校服,黑色T恤打底。
这种老红色的校服实在算不得多好看,矮一点的人穿在身上就像套了个大红外套,黑色校裤远长于腿,像在嘲笑:“瞧,你腿多短!”在许夭芄看来,这校服是丑的,因为她是个矮个子,穿这身校服就像偷穿大人衣裳的小孩,越看越像个小孩。
想来也只有身材如衣架子般的少年穿上才会凸显这红校服的美。
少年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淡粉的薄唇紧抿,在六月的阳光下,少年的眼睛微眯。
许夭芄的手机里还保存着少年的照片,也仔细欣赏过他的眼睛,那是一双不染尘世的眸子,干净无瑕,双眼皮下的琉璃珠子倒映着整个世界,眼尾细长而微挑,眉色浓淡相宜,只是眉尾被二七分的发型稍稍遮挡。
许夭芄受抗日神剧的影响,梳着中分发型的人十有八九是汉奸,中分发型也被称为“汉奸头”,因此,许夭芄不太喜欢这种发型;
但少年的二七发型也并未保持多久,高考过后,天气愈加炎热,少年不得不弃了发型,剃了板寸。
少年的身上散发着阳光与青春的气息,引人瞩目。
许夭芄的眼睛盯着相册中的少年,“啧啧,柳喻蕤呀柳喻蕤,为什么我记忆中的你和相册中的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相同,都这么好看。为什么我的记忆不发生偏差,将你过分美化,这样当我翻看相册时,发现相册中的你不如记忆中的你那么美好,那我是不是就不会喜欢你了?”
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苏菲。
窗外春日景色正好,柳喻蕤放下爱宠大猫咪咪,换上鞋踏出了门,扔垃圾。卧在沙发上的大猫咪咪看着柳喻蕤关门的身影,适时一声“喵呜”。
在转折回来的路上,影影约约听到“喵呜,喵呜”。
是咪咪跑出来了吗?
柳喻蕤向“喵呜”声而去,渐渐靠近声音来源地,一道黑影闪过,躲进停靠附近的车辆底下,柳喻蕤不得不蹲下身子,向车底望去,嘴里也不停学着“喵呜,喵呜……”。
这是一只狸花猫,身上还沾着一些干涸的泥土,毛发粘成一团,应该是只流浪猫。
柳喻蕤唤“咪咪咪咪……”,伸出右手不断变化动作,张爪、捏起……,希望诱小家伙出来。
它的身体瑟缩着,琥珀色的瞳子看了柳喻蕤一眼,头转过去,不再理会那个蹲在外面,嘴里叽里呱啦,手不停抖动的奇怪人类。
过了不久,奇怪人类似乎终于死心离开了。
狸花猫掀了掀眼皮,打算在尚算安全的车底下睡一觉。
迷迷糊糊间,它梦到了以前在乡下,主人外婆给它烹制的小鱼干;
嗯,是小鱼干的味道,外焦里酥的小鱼干,是熟悉的鱼鱼配方。
狸花猫正要舔到梦中的小鱼干,一声带着凶意与愤怒的“喵呜”在它耳边响起,狸花猫醒了。
原来,它已从安全区域到了边缘,再靠近几步就要触碰到那人类手上的小鱼干了,它瞬间闪回原来的区域,警惕地盯着柳喻蕤及他手中的诱惑之源--小鱼干。
看着小家伙又闪回原处,柳喻蕤的眼神灰暗了几分,他有些伤心,小家伙太警惕了;随即他又抬起头,露出笑容,“咪咪咪咪……吃小鱼干啦,好吃的小鱼干哟!”手上的动作配合声音,拿着小鱼干左右摇摆,欲诱小家伙尝尝小鱼干,极似那想诱惑小红帽的狼外婆。
狸花猫深深惧怕人类并深觉人类诱惑的可怕,曾经与它一起的流浪小伙伴多死于饭馆老板的拳打脚踢,也有侥幸存活下来的,但因受不了诱惑尝了人类投药的小鱼干,而长久挂于树梢。它仍旧警惕着,不敢轻举妄动。
咪咪听到“咪咪咪咪……”,以为是在唤它,忙不迭地贴了上去,柳喻蕤将手里的小鱼干喂给咪咪,又重新拿了一条逗着小家伙狸花猫。
咪咪出现在狸花猫的眼前,狸花猫看着那只纯正而高冷的白猫,优雅地用完整条鱼干;它的口水再次咽了咽,倏尔,从肚里发出因饥饿而产生的“咕咕”。这小鱼干应该没毒,如果为了毒一只流浪猫而毒死一只纯正而优雅的家猫,那得多不值。
狸花猫试探地迈出两步,小鱼干没后退,这个人类的眼神也没有变得不善,它又向前了两步,小心翼翼的靠近小鱼干。
看着小家伙渐渐靠近并咬下鱼干,柳喻蕤的心情也渐渐放松,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一条鱼干吃完,柳喻蕤又递上另一条,待它吃完后,柳喻蕤抬起手,欲摸一摸这小家伙。
感受到上方的阴影,它的背紧弓,周身的毛立刻竖起,柔软的毛在那一刻似变成了周身的刺,尾巴极力上翘,嘴里的“喵呜”也变成嘶嘶声,它再次闪进了车底。
当柳喻蕤试图再唤,它从车底窜了出来,一路东躲西藏,转过街角,消失了。
柳喻蕤看着眼消失在接着了猫影,还是太心急了啊。
许夭芄翻看手机时无意翻到动态圈,小哥哥在消失很久后终于再次冒泡发动态,于许夭芄而言,真可谓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动态是一条狸花猫的视频,并附文字:可怜的小家伙。
柳喻蕤动态里有很多白猫成长照,现在又是这流浪的狸花猫。
难道,他喜欢猫?
偶然发现这个事实的许夭芄并不觉得开心,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和小哥哥的爱好很不同;他喜欢猫,她不喜欢猫,她瘪了瘪嘴,“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