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雪乖巧地道:“多谢父亲,母亲。父亲母亲今日为了雪儿想必都累了吧?既然已经到了院子门口,剩下的雪儿自己来就可以了。”
司徒雪要整理屋子,司徒洵和柳氏不好再留,况且今日起早等在府门口,身子也确实有些乏了,于是便点点头准备回去。司徒瑜是男丁,不方便留在这儿,于是也跟司徒雪告辞。
就在众人都准备离开时,司徒锦忽然道,“从小便听说锦儿有个姐姐,如今可算是见到了。爹爹娘亲你们先回去吧,锦儿想帮着姐姐一起整理屋子,也好跟姐姐亲近亲近。”
司徒洵和柳氏听了这话倍感欣慰,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那你便留在这儿帮帮你姐姐吧,也好陪你姐姐说说话。”
司徒锦笑得天真烂漫,一般人根本难以想象,那样美丽可爱的皮相下会有如此肮脏残忍的心灵。
司徒雪并不拒绝,只淡淡地朝司徒锦道:“那可真是麻烦妹妹了。”
司徒雪心里知道,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这一场博弈终于迎来了第一次正面交锋。
门口静立的小丫鬟们自觉分成两拨,一波品级较低的留在院子里等候差遣,另一波品级较高的跟着司徒雪进了闺房。因流风也是男丁,司徒雪本想让下人带他去休息,奈何流风怎么也不愿意离开,于是便让他在外面等着。
司徒雪转身的瞬间,一直跟在队伍后面的丫鬟香儿好不容易得了个空想要同司徒锦告状,却在司徒锦的冷眼之下,被狠狠瞪了回去。
司徒雪懒得去管她们,径自叫梨白将行李拆了开来。
那是一间布置十分精美的屋子,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陈设之物也都是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司徒锦见司徒雪环视着屋子,讨好着上前道:“这间院子可算是咱们府里位置最好的一间院子了呢,听说是娘亲专门给姐姐留的。冬暖夏凉,蚊虫也少,妹妹那明月斋一到了夏天,树中的知了鸣虫便吵得人头昏脑涨。姐姐有这般好的院子,妹妹可真是羡慕死了呢!”
前世抢了她的一切后,如今连她的院子也觊觎上了吗?
“各个院子有各个院子的好处,妹妹那院子依山傍水的,不仅风景好,若是想躲个清闲也容易。”
司徒雪这话绵里藏针,司徒锦的院子边草木众多,极其隐蔽,适合藏身。当年她就是和司徒瑜在那里谋划着如何对付自己的。
早在香儿肿着两个嘴巴回来的时候司徒锦便知司徒雪应当是个不好对付的,可她拿不准那个度,于是便想亲自试试。如此一试,当真是个不好对付的。只是这还远远不够,司徒雪,我倒要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
趁着丫鬟们收拾东西的当口,见司徒雪的目光落在行礼中的一个木匣子上,司徒锦心中生出一计。
她装作无意的样子绕到司徒雪身后,朝香儿使了个眼色,那香儿立刻会意,状似无意地用手蹭了一下正在搬弄那匣子的丫鬟,那丫鬟立马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了香儿的意思。
司徒雪虽看不见司徒锦,但香儿与那丫头的交流却被她全部看在眼里。那个匣子里装的是师父和师兄临行前送给他的一些养生丹药,虽说不如何珍贵,但也是师父和师兄的一片心意。司徒雪看出了她们的意图,刚张嘴想要阻止,那丫鬟却抢先她一步,装作脚下一个踉跄,将那木匣子摔倒了地上。
撞击而出的或青或白的瓷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圆滚滚的丹药骨碌碌滚到司徒雪脚边,还有一些液体状的直接迸裂,浇在那羊绒地毯上,整个屋子顿时弥漫着数十种奇异的药香。
守在院外的流风听见屋内有声响,赶忙冲了进来,查看司徒雪和梨白有没有受伤。
司徒雪浅笑着表示自己没事,“流风,你回去,姐姐有事情要处理。”
流风虽然不放心,但还是乖乖回去了。
那丫鬟摔了匣子后赶忙跪在地上求饶。
“奴婢一时手滑,请小姐责罚。”
司徒雪的脸顿时冷了下去,她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那丫鬟。那丫鬟只觉头上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其他的丫鬟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霎时间一片静默。
司徒锦看着司徒雪生气的样子,心中很是得意,假惺惺地指着那丫鬟道:“你这丫头,怎么这般毛手毛脚的?这可是姐姐随身带来的东西,却叫你这样打翻了,你担待的了吗?”
本就是串通好演戏,那丫头听司徒锦嘴上骂她,语气却并不严厉,一下松了口气,不痛不痒道:“奴婢知错了。”
整间屋子的丫鬟,除了皱着眉头梨白,其他人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仿佛早有预料似的。司徒雪心中一片苍凉。
原来这一屋子的下人,也没有一个跟她同心的。
“既然知道错了,还不将地上这些收拾了!”司徒锦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将这件事揭过,连一个罚字也没提。
“慢着。”
那丫鬟刚欲起身便被司徒雪制止了。
“按府中规矩,损坏主子的物品,应当如何处罚?”司徒雪声音平静,却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
那小丫鬟见司徒雪要罚她,赶忙看向司徒锦求救。
司徒锦则亲昵地一把抱住司徒雪的胳膊道:“姐姐你今日第一天回来,切莫为了这些小事动气。这丫鬟,妹妹一定替姐姐好好处罚。”
司徒雪淡定地拨开司徒锦的手,直视着那丫鬟道:“应当如何处罚?”
那小丫鬟吓得满头大汗,抖抖索索道:“杖……十。”
司徒雪满意地闭了眼,吩咐道:“拖出去。”
“姐姐。”司徒锦仍不死心,“我知道姐姐心里生气,只是我们司徒府素来以仁厚闻名,姐姐回来第一天便罚了下人,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外头的人难免说姐姐行事狠辣,那岂不是坏了姐姐的名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