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姀从韩氏的正宣堂出来就心事重重,回到自己院里,沁言见静姀面色不虞,连忙问道:“公主是怎么了?请个安怎么脸色如此难看?”静姀不愿多说,身边的惠怡原原本本地复述今日请安的情形。沁言宽慰道:“只是一个孩子罢了,公主怎么如此上心?”“是我轻视二房了,晴姐儿不过十岁,二房就已教得如此好,等长大了那还了得。还有宏哥儿,国公府的嫡长孙……”提起这些,静姀就觉得很是头疼,二房远比她想得强大,而她在最开始的时候竟然放任二房壮大,静姀觉得自己实在是蠢。
沁言亲自奉上一盏茶,安慰道:“若论起国公府这些孩子们的前程,都不及咱们房的哥儿和姐儿。安哥儿以后是要承袭爵位的,宁姐儿以后有着翁主的名头和俸禄,也是能许个好人家的。”静姀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道:“姑姑,你知道我担忧的并不是这些。”“公主所忧虑的事奴婢知道,只是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公主先用膳吧。”静姀并不觉得饿,草草用过些便命人撤了饭菜。静姀请安累了一上午,用过午膳便歇下了,待到下午才醒。静姀心中烦忧,命人去别院请安嬷嬷过来。安嬷嬷主要负责带两个孩子,国公府人多事多,静姀不放心别人,便让安嬷嬷亲自看着。
安嬷嬷来到屋内,见只有沁言在一旁,便知静姀有要事说。沁言言简意赅地复述了上午的事情,安嬷嬷没有惊讶,正色道:“公主嫁进这国公府也有五年多了,现在才晓得二房的厉害吗?当年老奴随公主出降前就听闻过潜国公府的一些闲话,无非就是妾室姨娘甚多什么的,不过老奴却记得潜国公府有位姨娘,生了国公府的次子,那次子就是现在的二爷。至于为何老奴能印象深刻,全因当时那位夫人说,养在姨娘身边的也有好的,也有有出息的。老奴知道公主当时已许嫁潜国公府,便多留了一个心眼儿,想那位姨娘是个厉害的。后随公主出降,来到国公府上,便知确实如此。想咱们府上的二爷也是一次登科,官运亨通,又得国公爷看重,想来比世子就差一个名头了。长房被二房压了这么多年,自然比长房在府里根基深厚,虽说世子后来尚了公主,但是您……唉……当年老奴也劝过您,只是您当年没把二房不放在眼里。”一席话说得静姀脸色发白,之前身边那么多人都劝自己应当重视二房,不要成为自己的心腹之患,可自己就跟着了魔似的,听不进身边人的话,放任二房肆意在府上安插人手。
安嬷嬷见静姀脸色不好,安慰道:“公主现在明白也不晚,您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名正言顺的管家儿媳妇,只要我们从长计议,压一压他们二房的威势还是不难的。”静姀叹了一口气,懊悔道:“原是我心高气傲,看不上这些。今日瞧着二房的晴姐儿才不过十岁,就能出言维护二弟妹,说话举止都挑不出错来,顶得三房的和五房的都说不出话来,就知道二房确实厉害。”安嬷嬷一笑道:“二奶奶虽然看着温温和和的好说话,每次被三奶奶和五奶奶挤兑也说不上一句话,但无疑是个聪明人,嘴上吃亏也能忍,反正也不损失什么,还能落一个大度的名声。倒是三奶奶和五奶奶看着牙尖嘴利不饶人,厉害得跟什么似的,实则也没落下什么好处,倒多了一个刻薄嫂子的名头。”静姀认同安嬷嬷此话道:“确实如此,其实论起家世其余几房的都比二房的好。只是确实不如二房的聪明,开始我也觉得她是个不错没心计的,可笑我当时竟如此蠢,在这国公府里有傻的吗?”
安嬷嬷温和道:“公主不必着急,今日晴姐儿出言维护二奶奶,叫三奶奶她们下不来台,只会让三奶奶她们更加记恨,这只会对公主更加有利。这么一大家子本就是面和心不和,只要没那等败坏家风的事,公主不用太操心。”静姀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事道:“她还安分吗?””安分,成日在自己屋里,也不多出去,不多于人说话。上次她和老奴说,做了几个荷包给哥儿姐儿玩,老奴看着绣工确实不错,仔细验了也没什么问题,便叫哥儿和姐儿拿着玩了。”静姀松了一口气,如今正是各房争势的时候,她可不想自家后院起火。“嬷嬷,你多在意些,到底是咱们房里的人。”安嬷嬷笑道:“如今公主越发长进了,已是能明白这些了。”静姀苦笑一声,不多言。
“公主,过几日就是奉贤侯府嫡长女的满月酒了,公主可要预备送些什么?”沁言问道。“开库房看看有什么好的,拿来我瞧瞧。”“公主要备上厚礼是应当的。奉贤侯府是夫人的娘家,公主您是夫人嫡亲的儿媳妇,关照奉贤侯府也是应当的。”“听闻奉贤侯在军中很是能干,想来让大姐姐多多向大姐夫引荐定是没有问题的。”“都是亲戚情分,大公主自也是愿意的。”
奉贤侯府如今的侯爷是韩氏的亲侄子,当年韩氏刚过门时,奉贤侯府的侯爷是韩氏的父亲。当年老侯爷也是一位能征善战的武将,彼时的奉贤侯府还是风头正劲。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没过几年老侯爷病逝,承袭爵位的是韩氏一母同胞的兄长。老侯爷膝下只有一儿一女,是以韩氏和兄长的关系十分亲厚,只是没几年,韩氏的兄长也病逝了。彼时韩氏的侄子还年轻,奉贤侯府在朝中没了得力的人,势头一落千丈。韩氏在国公府尚且艰难,更是无力扶持娘家。好在这位年轻的侯爷十分上进,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又有着祖父和父亲的关系在,也渐渐地在军中有了威望。后来圣上将荣德公主许给沈明,韩氏也凭这件婚事在府中渐渐收回大权,有了扶持娘家的条件。
奉贤侯爷这一辈只有一位姐姐,也是早早许了人家的。侯爷和夫人夫妻和睦,育有三子一女,这满月酒正是侯爷嫡长女的。奉贤侯府和潜国公府关系想来密切,满月酒也是邀了国公府各房的夫人。
待到赴宴之日,韩氏和几位少奶奶一起去侯府,静姀惊讶地发现二房的陈氏并未出现,倒是晴姐儿来了,静姀看了一眼沁言,沁言领会,在静姀耳边轻声说道:“二奶奶病了,就让晴姐儿来了。”静姀冷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言。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到了奉贤侯府,韩氏的寡嫂早已在府外亲自等候,见韩氏她们的马车来了,忙迎上去。“嫂子怎么亲自在外等着,天寒地冻的。”韩氏见了娘家人倍感亲切。“早就盼着你们来了。”韩氏的寡嫂周氏是个十分温和的人,握着韩氏的手,嘘寒问暖着。静姀在马车上与沁言交代几句便下了车,周氏忙带着众人过来行礼请安,静姀受了众人的礼连忙叫起。周氏迎着众人到府内正堂,便让府上的小辈上前来磕头请安。众人一阵寒暄,便谈起了刚刚出生的侯府嫡长女。“快把孩子抱来。”周氏满脸慈爱,提起这个小孙女,周氏便觉得心里一阵柔软。“女儿好啊,女儿多贴心。可惜了,我这一辈子也没个女儿。”韩氏笑道。这句话倒是没错。静姀放眼望去,看着屋里韩家的几个男孩子,突然想起了国公府里满屋的孙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