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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暗流涌动 上

“想好了?”老人往黑暗中伸出手,旁边的花膀子大步上前,一根COHIBA·HAVANAS雪茄夹到了老人枯燥却又干练的手中,他没有急着点燃,将雪茄烟缓缓划过鼻尖,感受着它的云辉和舒畅。只有古巴的肥沃土壤才能孕育出世界上最好的烟草,可惜古巴战略地位重要,导弹危机过去了一百多年,终究还是降临,大片的烟草地和加工厂灰飞烟灭,哈瓦那作为雪茄的极品,按道理应该早就绝迹了,可现在却作为陪衬,出现在了这次谈话中。

刺眼的火光一闪而过,姜年没有抬头,老人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儿,烟圈打着旋屡屡上升,好像是一幅惟妙惟肖的画卷,在诉说着老人熠熠生辉的过往和他的完美布局,用老人的话来说,那是伟大又壮烈的事业,现在,棋盘上的棋子已经明了,可棋桌另一边的对手,却难察半分,瞒天过海,兵不厌诈,只需再来几颗上帝之手的落子,就能全盘通吃。

半晌过后,老人终于再次发话,“想好了那就谈谈吧。”花膀子搬来一条椅子,老人没有回头,径直坐下,冲着姜年努了努嘴,随即,同样的烟递进了围栏之中,就像在喂食一头驯化了的美洲雄狮,“不好意思啊,无奈之下只能将你安排在这种地方。你看看这四周,墙壁老化开裂,连盏灯都没有,地上还有蟑螂老鼠跑来跑去,整天都见不到太阳,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放了她。”姜年接过雪茄,跳动的火苗映出了一张颓废消瘦的面孔,油腻的黑发耷拉在眼前,布满老茧的手微微颤抖着,旁边堆积着发霉了的食物,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散发着一股恶臭。

老人对于姜年这样的回应心生厌恶,眉头不禁皱了皱,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或者说条件,反而继续自说自话,就像在描绘心中蓝图。

“等事情结束之后,到了那边我保证你要什么有什么,换一间明堂堂的大房子,阳光普照大地,河川奔流到海,坐在阳台上看晨熙日暮,就像是战前的地球,到那个时候,还要什么对象和爱情,女郎靓女数不胜数,你想想那些凹凸有致的身材和吹弹可破的肌肤,何必呢,拘泥于一个老女人?”

“到那时候人都死光了吧?”

“你看那些老鼠,都存在了几千万年了,你要相信生命。伟大的事业总是要有人牺牲的,包括我,我也可以为之牺牲。”老人翘起二郎腿,满不在乎。就算他真的愿意死,那又怎么样呢?古时候的帝皇死去,总是要拿成百上千人陪葬的,他也不会例外。

“呵。”黑暗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冷笑声,像一阵凛冽的寒风刮向形单影只的老人,老人不为所动,只是弹了弹手中的雪茄,飘落的烟灰随风散去,而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老人摆了摆手,“明早会有人送你回南非,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那么我给出的结果也会让你满意。”随后,老人起身,消失在了四下漆黑的过道里,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姜年狠狠地吸了一口雪茄,一拳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抱头躺了下来,留着手上溢出的鲜血,没有擦拭。他不知道老人的全局,只知道他这颗棋子现在要被迫孤身通杀棋盘的一角。

*

尹宸霖和白象正在错综复杂的过道里穿梭着,就像洪水来袭的时候,慌忙奔逃的两只小动物。身后的激光触发炸弹不断炸响,声音越来越近,“我觉得姜年有问题,我觉得姜年有问题……”尹宸霖的脑袋就像被一根钟杵撞了,一直嗡嗡回响着女孩这一句话,他不断跟着前面曼妙的身影奔跑着,奔跑着,全身是汗,他想不明白,也无法相信师父会从中作梗,会站在他的对立面,选择来南非、升降机、陶妍的铭牌……他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局中人,变成了要牺牲的那一颗棋子,“操老子绝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尹宸霖这样想着,摸出了最后一颗触发炸弹狠狠地嵌在了墙体上。女孩在前方开路,路上有她随手留下的记号,刚缝合的伤口并没有影响女孩的步伐,她贝齿紧咬着,双唇没有一丝血色,脸色煞白,剧烈的奔跑令伤口再次恶化,缝合线死死地摩擦撕扯着两瓣嫩肉,翻出里面的绯红色,汩汩而下。

“你还行吧?还有多远?”尹宸霖一边将止血粉按在女孩的腰上,一边问道。

女孩疼的脸色扭曲,微微点了点头,伸出了两根手指,示意还有两个路口。

就在他们交谈之际,上方的墙壁突然融化,合金结构制成的墙体不会坍塌,屈服阶段的存在也使人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可洞口处的阴森的炮管已经开始下一发的聚能,“鬼”式战机悬浮着,恶狠狠地盯着下方的两只小老鼠。

“快走!”尹宸霖大吼一声,公主抱起女孩就往前冲去,“鬼”式战机紧随其后,一发又一发的热能炮将地下水道打成千疮百孔的奶酪,身后追上来的人偶,并没有幸免,淹没在了尘埃之中,镶在墙体中的立体传息机器人灰飞烟灭,通道的上方的建筑开始变得七零八落,一块一块散落一地,不计成本,不计代价,为了达成目标,而这目标就是尹宸霖和女孩的项上人头。

尹宸霖把影像地图叼在嘴里,将脑中的芯片连上了云端,快速穿行在盘根错节的过道里,女孩像猫一样蜷缩在尹宸霖的怀里,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汗珠,她真的太累太虚弱了,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尹宸霖见状,嗯嗯呜呜的发出沉吟声,他不能让女孩睡过去,这次睡过去,也许就醒不了了,马上就到出口了,再坚持一下!

“鬼”式战机无视自己前方的阻碍,像一头蛮牛撞倒一幢又一幢的高楼大厦,热能炮通过液氮冷却冒出了“嘶嘶”的声响,又像是眼镜蛇吐着信子进行捕猎。

身后震耳欲聋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尹宸霖没有回头看,“鬼”式战机这时候停下来绝没有好事情,他不断奔跑着,脑中的地图显示林家住宅就在他们正上方,老旧的悬梯一把拽下,尹宸霖摇了摇怀中的女孩,女孩闷哼一声,“到了?”

“对啊姑奶奶,顺着梯子爬,你先上去!”

“那你呢?”

“我们不能一起行动了,我去引开他们,你趁机走,不用管我,这样至少活下来的可能性大一些,”女孩看着面不改色的男孩,呆住了,男孩的话语就像是对她的承诺,一管强心剂,晶莹的脸颊上飘出一抹温暖的桃红色,酡红如醉,一闪而过。

“那你一定要活着,拉勾!”

尹宸霖伸出手,两根手指缠绕在一起,大拇指重重地按下,算是盖印了,不能反悔哦。

“这个给你!”女孩塞给了尹宸霖三发粒子干扰弹,这是她身上所剩的全部家当。尹宸霖将大腿处的枪支装载具卸下,蹲了下来,连同手枪和两支弹匣绑在了女孩的右腿外侧,随即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好了,快走吧。”

*

“鬼”式战机打开内置载弹仓,一枚“魔网”式分裂制导导弹水平落下进入洞口,尾部喷射出的等离子流画出优美的弧线,向尹宸霖扑去,弹身像花朵一样绽放开来,数十枚小型追踪弹头脱壳而出,伴随着海潮般的人偶,就像战国时代的骑兵冲锋,火石从天而降,以不可一世的磅礴气势压倒一切。

尹宸霖触发手中的干扰烟雾弹,干扰粒子喷涌而出,但是只能暂缓骑兵的铁蹄,却阻挡不了追踪弹头分毫,他扔下手中空了的烟雾弹,打开背包的后备防护能量罩,就当他背过去的一瞬间,飞弹赶到,爆炸的气流将尹宸霖整个人掀飞了数十米远,背包四分五裂,尹宸霖没有昏过去,拍了拍脑袋,挣扎着站了起来,嗡嗡的耳鸣声令他一下不知道自己在哪,浑浊的空气夹杂着汞挥发后的气体开始蔓延,尹宸霖这才清醒过来,他急忙闭气,跟着地图向前狂奔而去,弹头含汞,为了他这么一个小人物,好大的手笔,想要一击必杀吗?可惜还是低估了老鼠顽强的生命力。

*

迷失之城指挥塔。

城主捧着缠满绷带的手掌,脸色铁青。将军上次将匕首插进了他的手掌,那下一次,会插进他的喉咙。

“启动归零程序。”城主一字一顿地从嘴巴里吐出这六个字。

程序员面面相觑,错愕的神情,他们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城主,确认要启动……归零程序吗?”一名吃了虎胆的哥们颤巍巍地询问着,想要确认城主的命令。

回答他的只有硝烟和一颗子弹。

归零程序,是迷失之城的暗程序,就像彩蛋,彩蛋带来的是探索的好奇,而归零程序带来的是重置的泯灭,将整座城市在程序上归零,格式化。

第一步,就是让城市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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