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过够恶心的是那个头发湿哒哒的老头子现在就坐在我的对面,感觉和我欠他钱似的瞪着我,我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是一个很小的房子。房子里有三盏火苗燃烧的很旺盛的油灯,不知道为啥,我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却又没来过。当然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心中还很疑惑为什么自己会和这个老头子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由于出于惧怕这老头碰瓷,我尽可能的离那个老头远了一些,然后慢慢环视这个房间,想寻找出路。
没多久我就放弃了,这个房子别说是门窗,就连一个缝都没有,想出去是不可能了,现在摆在眼前的办法有两个,要么就坐在这里和这个老头干瞪眼,等着我爹发现我没有回家,然后出来找我,要么主动问问他,兴许他知道出去的办法。
我爹要是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来找我,但是要找到这个四下都没有一个缝隙的地方可能还要花些时间,我知道这个老头子应该暂时不会对我不利,毕竟在我刚才昏迷的时候他都没有对我怎么样,更何况在我醒了之后,这个老头要是想对我不利,我敢保证以我现在和他的距离,一秒之内我就能放倒他,可想起他仅仅是拍了我一下我就晕倒,我心里又有点发憷,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我决定,主动问问他,先发制人,这样就有可能掌握主动权。
“老人家您好,我叫袁小凡,请问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呢?”先打个招呼,大不了先礼后兵。
“哼,你这娃娃,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老夫头上撒尿!”那老头半晌才拿他手里的那根破拐杖重重的点了一下地,然后向我吼道,虽然是吼,但是别说这老头的声音还挺好听的。可是他说我在他头上撒尿,这我可就不愿意了,我这个人历来光明磊落,虽然有人触碰到我的底线我会出手教训一下他,但是欺辱别人的事情我可从没干过,更何况是在人家头上撒尿,而且是在一个老头的头上。
我当时就急了,马上反驳他说:“老人家,你可不能血口喷人,我又不认识你,我为啥要给你头上撒尿?”
可是这老头好像没理我,眼睛瞪得更大了,我生怕他一不注意把自己的眼角给崩坏。老头子的手紧紧握着手里的拐杖,说:“方才在山上,你向老夫的墓府撒尿,给老夫头发都淋湿了,你还敢说没有在老夫的头上撒尿?”
嘶,这墓府,还有在山上撒尿,这两点产生交集后我顿时被吓得一哆嗦,我在山上发泄的时候的确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土包,难不成那真的是个坟?那要是那样,那我眼前的这个老头子,岂不是不是人?我顿时觉得有点好笑,作为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岂能相信鬼神之说,可是转念一想,一般情况下别说是一个老头子,就算是一个常年习武之人悄悄靠近我我也不可能没有察觉,而且这个老头仅仅是拍了我一下就让我晕倒了,说不定这老头子真不是等闲之人,或者说这老头子就是……鬼?!
我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作为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岂能相信鬼神这种无稽之谈!
可是这一巴掌打下去虽然没把我打醒,却让我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这一巴掌打在我脸上,一点也不疼,除非是我的痛觉神经出了问题,不然的话,我就是在做梦。
只是这梦,也太真实了,况且我之前还在回家的路上,现在却已经在做梦,那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有点懵,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是作为一名21世纪的知识分子,我不能被这点困难打到,既然是在梦中,那也就没什么危险,大不了就继续和这个老头子唠嗑,等到我醒了,也就没事了。
“小子,这么想醒吗?”那老头瞪大的眼睛开始慢慢眯了起来,尔后轻轻的把自己的鼻子凑向那三盏油等,轻轻的一吸,开口问道。
“废话。”我有些嫌弃这个老头子,鼻涕都流出来了也不知道擦擦,就在那吸吸吸,况且油灯嘛,燃烧完排出一大堆二氧化碳,难道吸二氧化碳也有益身体健康?
但我也发现了一点奇怪的地方,就是每当这个老头子吸一下,油灯的光就会淡一些。
难不成这老头子的鼻涕太埋汰,连火都不乐意让他靠近?于是乎我心里又将这个老头子嫌弃了一番。
“既然你想醒来,那你就醒来吧,不过你要珍惜呀,现在,可是你最后的睡觉时间了,下一次,怕就要在棺材里睡喽……”老头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手里的拐杖在地上点了一下。
奶奶的,我眼前又黑了,但是那个老头的话在我的耳朵边上回荡,说实话咱爷们是真的生气了,不过是我梦里的一个糟老头子,竟然在梦里咒我死,特喵的我要是眼前没这一黑,我指定上前边去给那老头子一个大嘴巴子,反正在梦里,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但是浑身稀软,难不成我真的是忘记了自己已经到家了,然后做了一个梦?
我起床出来,看见两眼泪汪汪的老娘老爹,心里就难受的很,最后在老爹声情并茂的叙述搭配着老娘一个劲的给我塞吃的的动作下,我了解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已经在床上睡了一周,这一周每天就靠着葡萄糖过活,这也正好说明了我为啥醒来会觉得浑身稀软无力,那天晚上老爹看到都半夜了我还没有回家便出门寻找,在大街上找到了晕倒的我,就急忙送了医院,可是在医院这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也没查出啥毛病,大夫就“确诊”为我太累了,然后我就被送回家睡了整整一周。
这一觉睡得舒服啊,感觉把上高三以来所有的疲乏都给睡没了,精神百倍的我吃完饭便回了学校,继续我苦逼的高三生活。
我的状态出奇的好,感觉所有的知识就像把脑袋打烂了往里倒一样非常容易就进了我的脑子,晚上放学回家,和打了鸡血一样的我却是一点都不累,干掉了七八张卷子仍然一点困意都没有,直接来了个我人生中的第一次通宵。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第二天我仍然没有一点困意,续了一个通宵。
第三天仍是通宵。
第四天还是通宵。
我已经感觉到我的身体受不了了,稍微跑两步就已经累得受不了,可是我仍然不困,就算是去医院大夫也查不出毛病,开了安眠药吃完以后也没有任何作用,我感觉到我的呼吸一天比一天急促,也许我就快要猝死了。
全城的医院都跑遍了,没有一个大夫查出来我到底是怎么了。
第七天,我还是很精神,但是我却连自己的胳膊都不想抬起来。
我觉得我马上就要猝死了。
第八天傍晚,我爹带着我回了村子里,隐约听见他和我老娘说,我可能是中邪了,那想都不用想他是要带我去找袁一生。
在开始的时候我提过袁一生这个人,我的名字就是他起的,拳也是他教的,这个老头算是村子里辈分较低的老人,据说比我爷爷年龄大,论辈分却要和我称兄道弟,平日里他是村子里的阴阳先生,也是村子里的唢呐匠,村子里的红白喜事绝对少不了他。
袁一生的家在村子边上的一个四合瓦房院里,我从小到达也没少去那里学太极拳,至少在我上高中之前是一周去一次。他家有一间瓦房里供着一个不知名的神,院子里有一个巨大的香炉,一年四季都焚着香。至于袁一生长什么样,说实话,虽然他头发都白光了,而且脸上也有很多的皱纹,但是确实很帅,感觉可能就是刘昊然老了以后的样子,毫不夸张。
但是这是我第一次躺在袁一生家,这老头除非事关性命,否则是绝不让人在他家里过夜的,他家虽然有点破,但是十分干净,空气当中还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说来也是奇怪,从我进袁一生家开始,我居然有了那么一丢丢的困意。
“袁师,你看这孩子会不会是中邪了,安眠药吃了都不起作用啊。”
我躺在袁一生的炕上,听着外边我爹和袁一生的交谈,由于袁一生的辈分很低,在村子里他有着一大堆爷婆叔舅之类的,又大家出于对袁一生的尊敬,村子里的人都叫他袁师。
“你回去吧,今晚上他在我这里,明天就没事了。”袁一生打发走了我爹,慢慢的走了进来,坐在炕边,死死的盯着我。
可以说着老头子的眼神很吓人,但在这种眼神之下,我竟然困意越来越浓,妈耶,我人生第一次觉得困意是这么的美好,美好过这世界上的任何事物。我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幸福过,在这种美好之下,我开始慢慢的闭上眼睛,可是就在我将要睡着的时候,我发觉自己脖子一紧,好像自己的被人掐住了一样,我睁开眼睛,袁一生正凶神恶煞的看着我,右手掐在我的脖子上,轻轻一提就把我提在空中。
奶奶的,这老头干嘛,要杀我?
“鬼窃阳,你好大的胆子!”袁一生恶狠狠地呵斥了一句,可是我还是一头雾水,什么什么鬼窃阳啊,老子连气都喘不过来了,我使劲的掰着袁一生的手,可是就是掰不动,那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袁一生的手是不是肉做的。
可是接下来,又一个声音出现在了这个只有两个人的屋子里,没错就是那个死老头子的声音,疯狂的在喊饶命。
“留腕留名,要风要雨?”袁一生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问了一句。
这里插一嘴,所谓的鬼窃阳就是一些人在死后逃脱了阴差的追捕,躲起来修炼,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修炼成鬼仙,可是众所周知,鬼是不能见到阳光的,究其原因就是因为鬼的体内没有阳气,所以有的鬼会去寻找一些附着有阳气的物品来慢慢的积攒吸收阳气,而有的鬼,则直接吸收窃取男子体内的阳气,譬如这位流鼻涕的死老头子,那么他们要阳气做什么呢,当然是为了能在白天活动,这样就能吸收日月精华,加快自己的修炼速度了。
而这个留腕留名,要风要雨则是阴阳先生和鬼怪谈判的一种方法,是想要和解,让对方开条件的意思。
“他在我的头上撒了尿,我拿他一些阳气应该不算过分吧。”那个死老头子的声音开始有些断断续续了,看来他也开始喘不上气了,等等,难道鬼也是需要呼吸的?
“该拿的拿了,自己找路走。”袁一生的语气给人一种不可违抗的感觉,他一把把我丢在了炕上,转头抚摸着炕边桌子上的一把唢呐。
然后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你把膏药贴在自己胳膊上,然后撕下去的时候你的汗毛也一起被拔掉的感觉一样,当然这种感觉是全身的,我清晰的看到那个老头子从我的身体里钻了出来,漂浮在空中,眼神有些诡异的盯着袁一生的后背。
屋子里静的可怕,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过来没几秒,那个死老头子举起了拐杖,飞向了袁一生。
这个老狗偷袭,他想害袁一生!
虽然我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可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从嗓子眼里蹦出了一句:“小心。”
“唉……”
一生的叹息声很大,我亲眼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唢呐,吹了起来。
就和灭霸打了响指之后人化为灰烬那样,死老头子也刷的一下在唢呐声中,化为了灰烬。
“米喂人,香敬神,唢呐一响断你魂,这是你自找的。”
灰烬之中,一种白色的气体悬浮在空中,慢慢的飘向了我,顺着我的毛孔钻进了我的体内,起初我很是舒服,自己的困意也上来了,浑身也有劲了,可没过多久,那些气体就仿佛在我的体内冲开了一条路一样,直奔我的眼睛。
痛楚,我的感官里只有痛楚。
又他娘的是眼前一黑,我又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