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昭七年冬,寒风凛凛,接连落了几天的大雪,京城内外银装素裹,天地一色。
虞兮在祖母暮春院里念诗,许是因为太冷,两只小手不停的向棉服里缩。还时不时咳两声,示意自己已经读很久,差不多该休息了。
祖母似是也看出了这丫头的心思,对一旁的听诗比她还入迷的常嬷嬷欣慰的笑了笑,便唤虞兮到火炉旁烤烤手,暖和一下。
“看得出兮姐儿最近是对功课上心了。”虞兮美滋滋听着,却又觉得祖母说的有些不对,撅着小嘴反驳道“孙儿明明对功课一直都很上心。”
老太太看着面前的小人,乐呵呵对常嬷嬷笑道“哟,你看这孩子。”常嬷嬷也笑了“兮姐儿天生聪颖老夫人您还是少操这个心吧。”
叹了一口气,看向正在火炉旁的虞兮“词姐儿现在怎么样了?”虞兮走到老太太身边,细细回忆着这几日的事情。神色有些疑惑。
自从虞词九月落水后,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样,本来性子温婉可人。可如今上房,爬墙,混迹京城。乱七八糟,形形色色一大堆别人听不懂的废话。
虞兮也不知该怎么说,把人夸太好,祖母不信。可也不能说她四妹妹坏话吧,毕竟上次翻墙还是她四妹妹在墙头拉她一把,她才上去的。万一她四妹妹生气了,一气之下把她供出来了怎么办?
想着想着,头渐渐低了下去,神色为难。老太太看着自家孙女这副模样,也是好奇的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怎么现在就能吓成这样?
常嬷嬷有些不明所以,和老太太对视一眼,轻轻拍了拍虞兮肩膀。虞兮抬头看着祖母,有些心虚的摇了摇头,也算是给祖母一个答复了。
老太太像是早就猜到一般“罢了,常嬷嬷你去把词姐儿喊来,这几日平西王刚回京,而平西王妃又病逝了,大王下旨全城为其哀悼。这点上可不能让四丫头惹出什么事来”常嬷嬷应声离去。
常嬷嬷走后,屋内只剩下两个人了。如今大夫人刚生完五公子,身体还虚弱着。掌家权交到了祖母手上,虞兮盘算着向老太太看了一眼,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出府了…
走到桌子旁,这木桌对于年仅九岁的她而言还是有些高了,虞兮只好翘着脚尖,去碰桌上的茶器。废了半天劲,才发现这茶壶是空的。
看了一眼周围,火炉上正烧着热水,那她只要找到茶叶就好。如此一想,将刚从木桌上够到的茶器放在地上,跑向榻上的老太太。
榻上的老太太微微侧身看着她趴在床沿上的孙女。结合刚刚的一幕,十分不解的开口道“兮姐儿想喝茶?”
虞兮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她可不喜欢喝这些苦水,但大人好像都很喜欢这种东西。有些时候虞兮真很好奇,为什么父亲宁愿花五十多两白银买茶叶,也不愿帮她“救济”一下街里卖糖人的老爷爷。
“茶叶都在那檀木镂空柜子里。”虞兮转头就跑了过去。还未打开柜子就能看到一排排瓦罐。仔细看看瓦罐上还贴了字。
虞兮望着面前的柜子,话说祖母喜欢和哪一种呢?不多时虞兮心里就有了答案——每种都放少许。
老太太年纪大了看不真切,见自己这个孙女对饮茶如此感兴趣。心里一股暖流。幸好老太太眼神不好,不然怕又是要心疼了。
虞兮手小,伸进瓦罐将茶叶抓出来,本来一片片干茶叶瞬间被握的粉碎,不多时洒了一地。而虞兮此时突然有一种大夫抓药的感觉,学着自家药铺里的周叔,就是可惜没有平称。装作无奈摇了摇头。
又是一阵瞎捣鼓,总算泡好了茶。虞兮叹气,自己还这么小就已经这么不容易了,以后可怎么办?
找来了一个木质托盘,将茶盏放上去,端到榻前。乖巧懂事“祖母您先用。”老太太二话不说,就接过茶盏。这一接不要紧,愣是一激动没拿稳,险些摔地上了。
虞兮一脸紧张“祖母您没事吧”老太太拜了拜手“没事,人老了手脚它不听使唤了。”
幸好是她孙女,不然她都要以为是心怀不轨了,这么热的茶水,是给人喝的吗?她孙女这般变着花样的孝敬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福分。
虞兮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功课过了,孝心也敬了。抱着老太太的胳膊一顿撒娇。“祖母孙儿和许府许大姑娘上个月有约,说好今日去游船的”
老太太一时语塞,感情小姑娘心里头是这么盘算的。现如今河面结冰,还接口去游船。亏刚还想夸她聪慧,幸好没说出口。
不过小姑娘想出去走走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她对兮姐儿还是放心的。小姑娘在家里有些闹腾,可出了虞府的大门就乖的不行。
虞兮欢呼雀跃的出了暮春院。刚一出院门就遇见了常嬷嬷。常嬷嬷似是很着急,对着小姑娘笑了一下,匆忙进了暮春院。看这举动虞兮也猜出了大概——四妹妹又偷偷出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