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都市——都市圈外围墙边。
黄昏已经谢去,夜幕早已铺开。高高的法国梧桐,被刺眼的白色路灯照亮。在黑色的夜空里镶了一圈又一圈攫绿,有时被拂过的夜风飘动,发出轻轻的沙沙声,只那么一阵,就消失在无限的宁静之中。
寂冷之中,两个身影矮下身子,在一条河的水面上一点,带起一圈涟漪,穿过一个桥洞。
其中一人踏上一块店铺的广告招牌,用铁链吊着的招牌甚至连晃都不晃一下。而她身边闪过一只正在捕食飞燕的白雕,那速度把飞燕和白雕都吓了一跳。
站在高处,那个看上去像是女性的背影,向远方眺望一二,随后又跳了下来,向身后的另一位同伴挥了挥手。
再翻过一道高墙,那两道身影如羽毛般无声无息地在一条两侧都是精美花坛的大道前落地。
“如果这里也没办法找到的话,那很有可能她就进入了学园都市内了。”其中一人对身边的同伴说道。
那人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以上。黑色长发绑成的马尾垂到腰际之间。身材姣好,腰上挂了一柄日本神道在祈雨仪式中所使用,长度超过两公尺以上的日本令刀。
日本刀夹在皮制的皮带里面,看起来就像幕府末期的剑客一般。
而他的同伴身高约至两米,身着黑色修道服,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
二人带着任务而来。
一位是史提尔,英国清教的天才魔法师,前路不可估量。
另一位是神裂火织,远东的圣人,当今魔法界的顶级战力之一。
而现在,二人却为同一个目标站在一起。
史提尔刚刚呼吸了两口,旁边的神裂火织就身影急窜,直跃上房顶。
代表英国清教的圣人,那鬼魅的身影出现在一座民宅的房顶,下一刻又出现在旁边的一条小巷里,再下一刻,又扑向宽阔的大道。
神裂火织又暗叹一声,身形消失,再一次出现时,已经是对面商铺的招牌上了。
就像,就像他们在尽力摆脱着,什么跟在他们身后的东西一样。
远处厮杀声不断。
突然,神裂火织原本焦急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冷静和狠厉并存的神色。
神裂火织一个后空翻,上半身后折,双手按上地面,像是在躲避一件暗器。
“咻!”
随着神裂火织翻身而起,史提尔听见一阵急促的风声响彻街道。
紧接着,神裂火织从房顶落下地面,腰上的长刀早已来到双手上。
武士刀接连斩出。
几阵风声,急急而去。
不辨东西的风声中,史提尔只听见“呼呼”两声衣物翻飞的声音,也不知道神裂火织斩中了没有。
下一个瞬间,神裂火织长的过分的武士刀以诡异的角度穿过左腋下,如阿曼巴蛇捕食一样,雷霆般刺向自己左后方!
那里空无一人,然而……
“撕拉!”
一声衣帛撕裂的声音传来!
一刀命中。
神裂火织在心底默默道。
“轰!”
能量球猛地炸开。
无形的能量从里面传导出来。
化作磅礴的巨力。
如果说,他们所处的地方像一个气球,现在,就好比那颗气球被从里面生生吹破!
门窗、玻璃、墙面、路灯,所有一切瞬间被炸飞,然后粉碎!
房子从横梁到立柱,猛地爆炸开来!
“轰隆!”
他们的敌人则终于现身,缓缓走过来,身上装备着银色的半身甲,右臂绑缚着绣有黑色十字的白带,在黑白相间的衣饰下,隐约可见有力的肌肉线条。
为首的是一个脸色白皙的男人,却不会让人感觉到清雅或是秀气,因为那双眼睛里所投射出的眼神,此刻实在是充满杀机。
“原来如此!”
神裂火织的身影突然模糊起来,只有内行人才能看得出,那是她以凡人肉眼看不清的动作速度,迅速地变换身位。
“叮!叮叮——叮!”
长剑与武士刀的幻影疾翻,将近身的剑锋削落,唯有路边微微的灯光反射着一丝剑芒。
“铿!”
两柄武器雷霆对撞般交击在一起。
下一刻,那柄长而锋利的武士刀,就狠狠地刺穿了骑士的左胸,剑尖从后背刺出。
此时,骑士的话才吃力地从嘴中冒出。
“圣人之力!你是——”
但骑士没能说完。
神裂火织轻轻把满脸惊诧的骑士从刀上推开,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神裂火织都毫不留情地全力出手,不留活口。
鲜血染红的地上,躺着几十具尸体,有带着绣金十字的白布的罗马教廷精锐,也有身着黑衣的不知名的魔法组织中人。
史提尔就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满地鲜血横流,四周一片废墟。
二人相视一眼,顿时无言。
良久,他念起了咒语,在他脚下,瞬间出现了一个红色的魔法阵。
下一秒。
二人齐齐望着天上降下的深青色大火。
空气里传来烧焦的味道,越来越浓。
史提尔望见不远处的众多尸体,正在深青色的火焰里……燃烧。
只见青色的火焰持续落下。
准确地落在尸体的身上,衣物上。
开始燃烧。
深青色的火焰体积不大,跟尸体的大小比起来,它在落下时仅仅是小小一点。
比零落的火星还不如。
但它在沾染血肉之后,却急剧变大、变旺、变盛。
像有生命、有意识一样,顺着血肉一路燃烧。
史提尔脸色苍白而瑟缩,却无力再举起手来,仿佛那些青色火焰的出现燃烧尽了它体内的一切。
然而这些看似无情的天降火焰,却像长了眼睛一样,仅仅落在死去之人的身躯上。
就连一点尸体旁的废墟都没有沾到。
火焰延烧着。
直到一切都灰飞烟灭。
直到一切都燃烧殆尽
随着血肉被燃尽,青焰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不再继续延烧,而是缓缓熄灭。
然后迅速离开。
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巷里,一位身着白色修道服的小修女从一面墙后探出脑袋,向因路灯已停止工作从而陷入黑暗的街道望了望。
小修女似乎习惯了眼前的一切,只见双眼迷茫的她吸了一下鼻子,一边瑟缩着伸出双手,摸索着走上前来。
在满目的废墟和一地的尸体焚烧后的尘埃中间,她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颤巍巍地小心前进,又像一个无助的盲人,在无光的世界里孤独前行。
……………………………………
站在哨卡与高大的围墙的交界处,一位门卫锐利的眼神不时扫过四周。
尽管已是夜晚,但他丝毫不敢有一点困意。因为他们守卫着学园都市与外界为数不多的通道,一旦发生大规模入侵或是其他敌对行为,或是一些小偷小摸的走私行为,这些哨卡首当其冲。
而学园都市正好镶嵌在东京都之中,在高墙周边分布着许多民居,这又给巡逻的门卫们增添了不少工作压力。
“很好,我的警戒期快到了,等会我直接去交班,把别人换过来——他们应该一小时前就醒了。”门卫望了一眼墙内那闪着点点灯光的学园都市,道。
“快点去吧。”他的同伴催促道。
门卫对同伴点点头,保持着警惕和观察,从隐蔽的通道口离开。
离开的一瞬间,他突然怔了一下。
就在刚刚,他似乎感觉到:在对面空旷的巷子里有东西。
不,不可能,他的耳、目、鼻都经受过无比专业的训练,连变色、折光等能力这种特殊情况都认得出来。如果有入侵者,只要不是罕见的能力(如精神影响),就无法逃脱他的视野和听力。
但他还是决定去看看。
等到门卫在对面的巡视一圈回来,才放心下来。
大概是警戒期过了,产生了错觉。
他摇摇头,回去换班了。
在门卫的身后,一个身上穿着老旧的牛仔裤与白色短袖T恤的女子轻轻地走出,背后还跟着一人。
她看着门卫的背影,然后俯下身子,足尖轻点,安静但极速地向着巷子外,通往高墙内的方向跃出。
他们自然是正前往学园都市的神裂火织和史提尔。
“黎明未至,长夜未尽的时候,普通人的守备和神经最松懈。这一点,就连一个普通的学院毕业生都知道。”
不知为何,神裂火织在疾行中依然能开口说话。
史提尔紧紧跟在神裂火织的背后,后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穿梭在小巷中,疾行如风的她,偏偏落地无声。
………………………………
夏夜,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大地已经沉睡了。除了微风轻轻的阵阵的吹着,除了偶然一声两声狗的吠叫,冷落的街道是寂静无声的。
和白天迥然不同,夜晚的室外还是凉飕飕的,埃尔维斯在灯光下行走,经过一盏盏路灯,在走了大约三十分钟的路程,呼吸急促起来的时候,他到达了目的地。
说实话,上条当麻的宿舍公寓真的挺远的。
紧挨着某一处自助售货机,就是进入公寓的道路,建筑物在树丛之间露出了它棱角分明的剪影,每层楼只有一盏灯挂在墙角闪烁着,这么看上去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或许是因为这种情绪作祟,埃尔维斯觉得楼顶上似乎闪过一道并不算高的人影,鬼火似的,转瞬即逝。
他条件反射的将右手搭在额头上,但是转念一想,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就算是维护楼顶的工人,或说是在掉漆的墙壁上粉刷的粉刷匠们,这么晚不可能还有人在楼顶上行走吧?
摇了摇头,少年走进公寓。
手上拎着不久前从超市里所购的一些食材和饮品,埃尔维斯走进了窄小的电梯里。
埃尔维斯知道,可怜的上条先生真正缺少的绝不是那些华而不实的工艺品,反倒是日常生活中所需要的东西。
经过上一次的决斗事件后,为了避免类似情况的发生,上条也把自己的宿舍地址告诉了埃尔维斯。反正宿舍楼也没有宿管一类的东西,埃尔维斯自然也不用躲避什么。
走出电梯,埃尔维斯在走廊上不时查看门牌号。在昏暗的灯光下,埃尔维斯还差点被靠在走廊外墙的一辆自行车绊倒。最后,终于在快到走廊尽头的某处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咚……咚……咚”
三声富有节奏规律的敲门声后,房门仍旧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并没有埃尔维斯想象中迅速开门后上条的那个疲惫的表情。
又是三声敲门之后,依旧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来的不是时候啊……”埃尔维斯轻叹一口气。
“都这个时间了,上条还会去哪儿呢?”
不过既然都来了,埃尔维斯便把超市的购物袋放在了房门前,随手掏出一张便签,写了几句话,贴在购物袋上。
(这种日常的东西应该没有人会拿吧?反正……对于我来说,也不缺钱)
埃尔维斯如是想着,便转身下楼。
站在楼下,埃尔维斯再次回首看了看黑夜中的那座普普通通的宿舍楼。
转过身去看自动售货机,在一片黑暗中,自动售货机的屏幕亮得炫目,与一旁幽深寂静的公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突然有点口渴了)
再走进一步,埃尔维斯在自动售货机的屏幕上,按下几个按钮,最后再毫不犹豫的投入零钱。
少年的目标是某款新生产的苹果汽水。
咕咚一声,饮料罐掉了下来,埃尔维斯取出后立刻打开。
但在拉易拉罐最上面的拉环的时候,埃尔维斯感到手指一阵刺痛。金属边缘割伤了他的大拇指。
(果然,看来现在注意力下降了……以前总是很小心的)
埃尔维斯在心里如是想着。
喝了一口饮料,强烈的碳酸立刻冲走了再外一天所带来的疲惫和最近一系列事件所带来的压力。
埃尔维斯把易拉罐从唇边移开,吐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
一声清脆的响动,从宿舍楼的走廊上传来。
停在一旁的自行车被狠狠的撞倒了。
随后又陷入安静。
埃尔维斯好奇的抬头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但又过了一会儿,楼上又轻微的传来异声,像是有人摔倒了的声音。
埃尔维斯走进宿舍楼,再去查看,却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现。
依旧灯火忽明忽暗,一切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