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维斯再一次从幻境中醒来。
是熟悉的天花板。
埃尔维斯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目光缓缓在房间里移动着——这是一间采光极好的病房，洁白柔软的病床周围挂着一排收拢的帘子。
不远处的门外，某个年轻的研究员正在与另一位身着西装的学校老师轻声交谈着什么，而还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呱太脸医生则站在一边，望着窗外的风景。
“主任，这一次学生的能力暴走，造成了三名研究员的重伤，而除我以外的其他研究员则是轻伤……”
一个年轻的声音传入埃尔维斯耳中，他回答他的则是一名中年男性。
“那么这样看来，其他精神系的能力者进行能力测试恐怕要推迟了吧？”
“不，其他精神系能力者的等级普遍不高，能力测试基本上在这位同学之前都已经完成了，他是最后一位。”
隔着不透明的玻璃，埃尔维斯勉强能听清他们聊天的内容。
埃尔维斯想要翻个身继续聆听他们的谈话，却发现扭动身体从未如此不易。在尽力翻了个身之后，病床传来咯吱一声。
外面谈话的众人注意到这边的响动，三人同时停下话语，飞快地朝着埃尔维斯病床这边走了过来。
毫无疑问，这是位于冥土追魂的医院，而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了。
“我记得我原本应该在长点上机学园做能力测试？”
埃尔维斯皱了皱眉，慢慢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迟钝地说道。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刚跑完三千米，浑身都充斥着一种乏力的酸楚，脑海深处不停地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感，身体里每个细胞似乎都在叫喊着饥饿和疲惫。
“是的，不过那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前的事情了。”冥土追魂现在站立在少年的病床前，看着他的眼睛说着，随后又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能力测试已经结束好一阵了，所以你暂时不用担心长点上机学园的老师再把你抓回去了。”
“我这是怎么了，大叔？我只记得最后是在施展能力……”埃尔维斯看向立于一旁的冥土追魂。
“那只是同学你自己这么认为而已，这一点我们稍后再说。”
学校的老师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转过脸看向已经走到两人边上的冥土追魂，“医生，所以说，这孩子现在没有什么问题了吧。还好学园都市有你在，这可让我们放心不少。”
“不用谢，事实上我什么也没有做，从检测报告来看，这孩子只不过是脱力了而已。”
冥土追魂耸了耸肩，脸上浮现出一抹困惑的神色，瞥了一眼埃尔维斯，毫不客气地说道。
“但是，我认为先生你需要弄清楚，这孩子之前到底在干什么——只不过是一次能力测试，可不会把他的所有体力抽干，更不用说，还会发生能力暴走这样的事情……嗯，你知道更多，请你来说吧。”
说完，冥土追魂把目光看向了一旁抱着文件夹的研究员。
那位突然被冥土追魂点到的研究员，有点紧张的推了一下眼镜，然后打开文件夹，照本宣科的念着上面的文字。
“在一般情况下，能力暴走是由对脑部重大的刺激引起的，这种刺激可以是物理上的，也可以是有某件事所引起的……但是学园都市的能力测试是针对每一位能力者单独准备，经过一代代学者进行研究的，无数的能力者亲身试验过的，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好像是害怕众人听不懂似的，那位年轻的研究员又换了个方式说道。
“也就是说，单从能力测试的角度来看，不可能会对能力者造成脑部的重大刺激。”
要知道，之前埃尔维斯被急救车送过来的时候，那种脸色惨白失去生气的模样可是被冥土追魂看见了的。
而在冥土追魂的印象中，除了学园都市建立之初，能力者需要频繁施展能力的测试，也就只有某些能力者不自量力尝试施展大威力或是大范围的能力时，才有可能出现这样的透支情况。
(不，还有一种可能。)
想到这里，冥土追魂突然像是回忆到什么似的，脸色有些难看。
某些研究所过去企图利用能力者的能力暴走实现晋级超能力者的黑暗实验。
还有……服用体晶。
最后，冥土追魂决定隐瞒一些不能说的黑暗，转向聊聊少年过去那段相似的病例。
“而且你们不知道，这孩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能力暴走了，在过去就有过类似的案例发生……”
“通常情况来说不会，但如果是某些特殊的情况确实有可能……”
没等先前的研究员回答，站在旁边的学校老师摸了摸下巴，用一种老气横秋口吻，格外笃定朝着冥土追魂解释道。
“这种情况，我们也不是没有遇见过，这是见的比较少而已。”
“是么？原来如此。”
冥土追魂挑了挑眉，转过头看向先前侃侃而谈的那位老师，目光中带上了一丝谴责，“那么先生，你们在学生入学前就应该考虑到这一点。而不是等到这孩子被急救车送进了医院之后……”
“关于这个，医生。这一点你倒也不用指责我们校方，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或许在几十年才会看见一例这样的事例发生……当然，在这次事件发生之后，我们会做出相应的预案的……”
那位老师笑着摆了摆手，脸上机械化的的笑容不禁又浓了几分，言语也越来越接近官方化。
冥土追魂自知和这位打着官腔的校方代表没有什么话可以再说下去了，便再次走到埃尔维斯躺着的病床前检查了一下病例，随后看向靠在枕头上的埃尔维斯，问道。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现在其实状态挺好的，就是比较累，其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埃尔维斯吃力的翻了翻眼皮，答道。
亲眼看见埃尔维斯的状态，并且听到他自己亲口所说的言语之后，学校的老师带着满意的笑容踏出了病房，而那位年轻的研究员也是匆匆忙忙的放下手中的文件夹，有些慌张的跟了上去。
在目送着那位校方代表和研究员放下文件，离开病房后，冥土追魂脸上紧绷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
老人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着埃尔维斯，皱起眉头。
“那么，说说看吧，孩子。这次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相比起其他人，在历经两年前的那次类似于能力失控的病历之后，冥土追魂对于常常躺进病房的埃尔维斯身体的能力极限有着相当清楚的认知。
埃尔维斯眯了眯眼睛，有些犹豫。
经过一些时间的缓冲，埃尔维斯纷乱的思绪已经逐渐重新理顺。再次回忆之前的那一幕景象，实际上，他已经差不多理清自己为什么会能力暴走，甚至到后来晕倒的原因了。
虽然有着不知是谁的陌生人的保护，让埃尔维斯及时地中断了后续的进程，但是无论是强行崩解开化学键，开始尝试从微观层面修改物质，都对于埃尔维斯的身体造成了相当严重的负荷。
就算是已经休息了好一阵，又喝了冥土追魂医院里的药剂，埃尔维斯依然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种无力的空虚感，就仿佛是所有细胞都只剩下了空壳，哪怕是挪动手臂都好像是在游泳池里移动一样，充斥着阻力。
在听了埃尔维斯简略且删改过的说辞之后，冥土追魂扬起眉毛，并不算修长的手指交叉在膝盖上，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
“唉……”
“越是深入地探知事物，就会越清晰地理解事物的本质；而越是清晰地理解事物的本质，探知和得到结果的过程就会越轻松————知识的力量，但是这一点都不科学，也不魔法……好吧，这相当的哲学。”
埃尔维斯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颇为感慨地撇了撇嘴。
“谨慎，谨慎！请谨记！”
冥土追魂看着丝毫没有反省意味的埃尔维斯，脸颊上有些不快的教育道。
作为一名医者，同时也是一位教育者，面对那些不遵医嘱乱吃药的病人和那些不听话的学生，第一念头不是去指责他们，而是总会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奇妙感觉。
坐在床上逐渐回过味来的埃尔维斯一脸后怕地说道。
“请放心吧，大叔，这样难受的体验，有过一次就够了……”
埃尔维斯活动了一下手腕，看了一眼坐在隔壁病床上一脸严肃的老人，撇了撇嘴。
冥土追魂显然是不相信少年所说的话，但一想到自己也不能拿他如何，冥土追魂只能再一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随后，这位呱太脸医生，拿起桌子上研究员放下的文件夹，递给了埃尔维斯，并道。
“我听到先前他们在聊天的时候说，你在能力暴走之后，展示出的能力大部分指标已经有Level5级别的威力了……”
埃尔维斯接过文件夹，细细阅读。
没过一会儿之后，埃尔维斯苦笑着说。
“这也不知道会是好事还是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