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
那个自称布伦斯特先生的银发青年如是说道。
他把图书馆描述成一个无尽的宇宙,或者说他把宇宙描述成一个无尽头的图书馆。
站在一张桌子前,布伦斯特滔滔不绝的重复着他的说教。
“这个图书馆里,有着世界上所有的书。书目数量庞大但终是有限,而图书馆本身却是无限的。也就是说,物质组合有限而时空无穷。过去发生的事,将会在未来无穷无尽地再次发生……”
“……这大概就是,无穷无尽中的永恒轮回吧。”
不管面前的布伦斯特先生是如何如同雅典市政广场前的雄辩家一般发表他的观点,埃尔维斯心里却想,如果天堂真的是图书馆的模样,会有怎样的遇见或重逢。也许,是“暖色调的小屋,落地明亮的窗户,靠窗的黑色钢琴,褐色啤酒瓶串成的灯,木头雪板改成的小桌,温暖的地板或壁炉,舒服到可以陷入其中的沙发,蹲在脚边温顺的狗狗。还有,那样直抵天花板的书墙。窗外,任它是大雪纷飞也好,百花秋月也罢。心头无闲事,窗内好时节”。
坐在桌子另一头的埃尔维斯一脸无趣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彩画,四壁还有过去名人画像,也是华美的建筑,然而照明相当差。还有一些古本是用链子锁在书架上的,埃尔维斯把它们拉下来摊在桌上看也看得吃力。
大厅建筑华美,气象万千。那高耸的大圆顶总使埃尔维斯想起一段台词:
“这个覆盖众生的苍穹,这一顶壮丽的帐幕,这个金黄色的火球点缀着的庄严的屋宇……一件多么了不起的杰作!多么高贵的理性!多么伟大的力量!”
在这里,中古僧侣修习的遗风犹存,那种一灯如豆一心苦读的空气却与埃尔维斯当时的心情合拍
“什么玩意儿?”
埃尔维斯手持事件簿,在坐下的一瞬间,一张表格晃晃悠悠的从他面前飘落,却正好夹在刚刚翻开的事件部中央。
这时候,木桌前方传来布伦斯特先生的声音:“接下来,我带你复习昨天的所有语言课。复习完之后,我会简单概括一下今天新加的六门课,其他后续会慢慢加入的新课程……你就看表格吧,那玩意儿讲的比我清楚。”
距离上一次前往威尼斯已经过去了三天了。
自从回来以后,这位英俊的银发青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在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便急不可耐的给埃尔维斯补起了课,而且还一发不可收拾,看上去就像乐在其中一般。
但是,这有时候看来又像是在赶着什么事情的进度一样。
“六门?还有其他新课程?我听错了吧?”埃尔维斯正疑惑着,充满绝望、恐慌、无助、疯狂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埃尔维斯只觉耳朵轰鸣,心脏狂跳。
好不容易微微平复那些情绪,埃尔维斯面色微变,急忙自上而下,粗略的扫了一遍表格。
埃尔维斯盯着课程表,面容僵硬,目光呆滞。
这一刻,埃尔维斯甚至觉得自己费了那么大努力活下来,或许是个错误。
埃尔维斯盯着课程目录,开始数数。
第一门:拉丁语。
第二门:德语。
第三门:法语。
第四门:阿拉伯语。
第五门:中国语。
第六门:地理学。
第七门:气候学。
第八门:植物学。
第九门:动物学。
第十门:世界史。
第十一门:战争史。
第十二门:宗教学。
第十三门:物理学。
第十四门:化学。
第十五门:机械学。
第十六门:数学。
第十七门:几何学。
第十八门:工程课。
第十九门:哲学课。
第二十门:史诗课。
第二十一门:兵器学。
第二十二门:兵阵学。
第二十三门:体育课。
第二十四门:生物课。
辅修课:戏剧、雕塑、竖琴、演讲、欧洲史、亚洲史、美洲史、非洲史、锻造课、鉴赏课、家政课、拳击课、美术课、作文课、音乐课、驾驭课共十六门课。
这些只是昨天一天的课程,今天不仅要继续学,还有新添加的课程。
埃尔维斯带着一脑子浆糊继续数数。
第二十四门:医药学。
第二十五门:航海学。
第二十六门:海洋学。
第二十七门:剑术课
第二十八门:星相学。
第二十九门:宝石学。
第三十门:格斗学。
第三十一门:战技学。
第三十二门:炼金术知识。
第三十三门:祭祀学。
第三十四门:野外生存课。
…………
埃尔维斯数完长长的课程表目录,精神无限接近崩溃。
脑袋嗡嗡直响,要炸了。
本以为,蓝星中个别地区的教育已经够可怕的了,但跟一年学三四十门主修课的布伦斯特先生相比,简直是婴幼儿早教课程。
这才几天啊啊,谁知道明天还要加多少门课,谁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最后是不是一天学一百门课程?
这谁受得了啊!
这个时候,埃尔维斯的脑海里不断回荡同一句话。
阿姨,我不想努力了。
埃尔维斯感觉三观受到巨大的冲击,自己拼命活下来,就奖励这个?地狱?
布伦斯特先生,求求你做个人吧!
“我一定在做梦,这个梦太恐怖了,快点醒吧……”
埃尔维斯闭上眼,默念许久,一睁眼睛,布伦斯特先生在讲台上滔滔不绝讲着他根本听不懂的阿拉伯语。
埃尔维斯不相信自己这么悲惨,揉了揉眼睛,再一次盯着事件簿上的课程表,一个一个数着课程。
“三十六。”
噩梦般的数字。
“认真听课!不要以为把书垒在前面,我就看不见你了。”布伦斯特先生推了推他那副不知什么时候带上的圆框眼镜,向桌子的这边走来。
“好吧,我承认这些课确实有些无聊……那么。”
“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布伦斯特先生把埃尔维斯从书堆里拎出来,大步向外走去,“是……”
“你怎么……又搞突袭……”
埃尔维斯心中充满悲愤,正常人要么是一路坎坷然后一帆风顺,要么是越过艰难险阻有所收获,自己倒好,一路颠簸,没完了。
“我……还没吃饭呢……”
回音在大图书馆里回荡,然后归于寂静。
……………………………………
1453年,君士坦丁堡。
此时皇宫的书房里,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避开守卫溜了进来。
“这是第二堂实践课。”布伦斯特先生面带微笑。
埃尔维斯翻了翻眼皮,拿起书桌上的信件,大概扫了几眼,终于明白自己到了哪个节点,问道:
“为什么是这里?啧啧,1453年,奥斯曼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当然是要展示一下事件簿的高级用法……”
“到了现在……”布伦斯特先生还要往下说,突然听见书房外一阵喧闹。
“糟糕!”他赶紧拉着埃尔维斯躲进一块装饰用的厚重布帘后。二人还没把呼吸喘匀,书房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除了皇帝和侍从,还有几位官员。
君士坦丁十一世站在书房后面的休息室之中,里面坐着八名他亲自册封的贵族,正是凭借着这些人掌握的近卫军团,君士坦丁才能掌控住这个不剩下过去荣光一丝一毫的帝国。
一名名身披铠甲的骑士,不敢发出一言,坐在休息室的长桌之上,却不时的看向站在窗户前面的皇帝陛下,可以看得出他们内心的不平静。
君士坦丁也穿着甲胄,外面套着毛皮鞣制的华丽披风,头上带着王冠,黑色的头发被束缚在脑后,白皙的皮肤和略显苍老的脸庞上,是一副凝重的表情,棕黑色的眼睛看着远处天空上的云彩。
远方奥斯曼人扬起的灰尘。
是战还是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