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投保人中的某些司机的确也不是省油的灯。举例来说,驾驶记录不好的家伙,比如那种喜欢冒险和飙车的人士,更喜欢隐瞒自己的劣迹。超过一半的公路死亡是因为不系安全带,不幸的是这种狂人居然是最喜欢投保的。纽约地区就公路死亡率而言,明明是全国最高的,这个地方的汽车保险投保数居然也最多。这和人口众多、环境复杂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纽约的莽汉更多些而已。健康问题很差的司机,出现事故的概率高,不过他们最喜欢隐藏自己的健康问题,结果是汽车司机中加入马路冒险家的人越来越多。如今保险公司不得不设下各种自负赔偿条款,专门回应这种道德风险。
如果保险公司缺乏自由的手段对付这种制造风险的投机行为,公路上的死亡率一定会节节上升。政府的管制可以避免保险公司的风险,保险公司的自由选择可以减少司机们的公路风险。政府的目标显然和公司相左,甚至最后导致汽车的风险降低难以确定,如果政府垄断汽车保险,结果会怎样呢?
结果是没有人再开汽车。尽管只是管制,会出现各种问题,但是在信息不对称的条件下,信息鸿沟会逐渐填平,但是垄断之后,所有的信息不对称表面上没有了,但是汽车和人的绝对信息差异就暴露出来了。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结果,政府付出的代价将十分高昂,因为最终将没有人敢开汽车。这种怪事,其实就是康威尔汽车的道路,因为那本书,康威尔汽车最终完全退出了市场。事实上,虽然通用承认汽车的设计存在问题,但事情的真相是康威尔汽车的小车型、低速度更符合安全标准,1961年美国这种汽车导致的死亡率甚至远远低于其他汽车。但是一旦被暴露在绝对的信息下,最好的结果就是被政治和人为的势力赶出市场。
因此,尽管拉尔夫的手段被人效仿,却没有任何一个狂人鼓动彻底解决汽车及公路死亡问题,更别说垄断汽车保险了。当然要说一劳永逸地解决汽车的死亡率问题,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只要美国人都愿意学习门诺派的生活。
中国公路死亡率是世界上公路意外死亡率排名第一的国家,截至2005年拥有全世界1.9%的汽车,引发的交通死亡事故却占全球的15%。安全的出行方式首先是铁路,每亿人事故率,中国要远低于世界各国。其次是飞机。但是,一场高铁事故,却带来一场铁路危机甚至高铁降速的运动,这大概是一个中国式的铁路安全运动。但是,在公路死亡率极高的中国,为什么没有汽车安全运动,甚至醉驾和安全带问题都还是老问题的时候,高铁是不是一个中国拉尔夫现象的开端?依靠政府的包办就能解决问题吗?
第五节 “二手货市场”会消失吗
美国国防部(五角大楼)每年搞一次“跳蚤市场大甩卖”,将旧军火或免费赠送,或以极低价格卖给美国在世界各地的盟国。
从2000年到2005年,五角大楼“多余国防物资”项目处理了标价共计80亿美元的军火,其中包括直升机、鱼雷、飞机、一个用于空气动力试验的风洞、轻型登陆艇、货车、高性能雷达、导弹、弹药、军服以及补给艇、港口艇和其他船只。
这其中,价值20亿美元的军火为免费赠送,价值8亿美元的军火是以低价出售,有的军火售出价只有标价的5%。
外交“奖品”大部分从五角大楼“大甩卖”中获益的国家无力购买全新武器,如巴基斯坦、约旦、菲律宾、摩洛哥、多米尼加共和国等第三世界国家。不过,就连加拿大、澳大利亚等第一世界国家也乐意来捡便宜。—《纽约时报》
汤姆·克鲁斯主演了一部叫《战争之王》的电影,电影的最后一幕,主角尤里·奥洛夫被无罪释放,继续做自己的军火生意。他对国际刑警说:“美国总统,他一天运输的军火比我一年的还多,有时候在枪上留下指纹会很麻烦,有时候他需要我这种自由工作者送一些他不方便出面的货。所以,尽管你说我邪恶,但我的邪恶是必要的。”
尤里·奥洛夫真没有撒谎,美国政府非但在一天卖掉军火贩子一年的存货,而且还有折价大甩卖的“二手市场”,这个五角大楼的跳蚤市场似乎告诉人们二手市场繁荣的原因,并不是供求市场的规律,很可能是一种制度性的结果。
二手市场的产生,很大程度上是对非理性和信息不对称世界的一种适应,也许从人类的某个祖先拿着斧头从森林里跃出、追逐偷羊的骗子的时候,这种内心的提防已经产生出保障交易必须花费点什么的惯例。斯蒂格勒、斯蒂格利茨、徳姆塞茨和阿尔钦这样的经济学家很乐意说这是交易成本起了作用。(斯蒂格勒和斯蒂格利茨都曾是斯坦福大学著名的教授、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徳姆塞茨和阿尔钦是斯坦福大学的优秀校友、制度经济学家。)
美国人虽然喜欢自己造的枪,但是美国最激烈的现象是:二手市场的枪支质量和价格都远高于那些可以按斤买的军火。在“红色州”,二手老枪比新枪更受欢迎,即使这些老枪其实只比新枪早生产几个月。要知道,街上的枪店比麦当劳店还多的时候,这就不是供求可以解释的了。
北约和美军现在发现,之所以在阿富汗禁烟困难,原因是这里的农民更喜欢人与人之间的交易,然后从金新月国家(指的是伊朗、巴基斯坦、阿富汗三国之间的狭长地区,是美国鸦片类毒品的第一大来源地)的中转站把鸦片走私出去。自由政策下,当地按理说不会出现供给不足的问题,恰恰相反,阿富汗本地的鸦片价格甚至高于外部。19世纪东印度公司义律先生曾经说,鸦片种到哪里,哪里的瘾君子也就越多,价格也就越贵。北美的加拿大和印度是当时鸦片种植最多的地方,同时也是私自进行二手市场、避税最多的地方。
这就是说,二手市场,特别是长期就存在的那类,不是简单用供求关系可以解释的。微观经济学的供求解释只能说明短期和二手市场现象,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会有二手市场。
首先,交易成本往往建立在我们价格感觉差异上。苹果手机的二手市场上,即使把任何一部iPhone 4S都摆在小隔间里,然后让买者各自写下自己期望的价格,几乎没有哪两个人给出的价格是相同的。如果让苹果厂商的每个销售人员也这么做,写出自己的卖出价格,也没有几个人相同,并且每个买者的价格差距也很大。假设买者和卖者都知道对方的感受,我们完全可以在全国只设一个大型超市,明码标价即可,甚至连讨价还价都可以省去,根本不需要二手货市场,甚至连市场都可以用命令代替—计划经济就是这么想的。
其次,价位感觉偏离得越远,为了做成这笔生意,人们付出的也就越多。许多人认为这是获得信息的一个良好机会。这是人们光顾这些地方的主要原因,价格偏离成交价越多,那么各自的消费剩余自然也越大,越有获得成就的满足感,一旦感觉到物超所值,许多人都拼命地一下买进大量商品。
那些传统的二手市场,并不简单是旧货的地摊,而且积淀着各种正式市场的信息。因为信息的自然差异,使买者有旧货代表一些可以验证的价值的心理。买一张新桌子要花去150元,但是如果有张没有散架、看上去结实的桌子,在买者看来,这张桌子整体质量还不错,过去的“历史表现”说明,这张桌子30元搞定,还是能用的。因为买者能发现旧货的剩余价值,他才肯买下一个被人遗弃的产品。卖的人不如买的人精,也就是这个道理。许多人擅长从垃圾里淘宝贝,比如美国有家公司,最喜欢的就是收购别人不要的垃圾股票和债券。
加拿大这样的国家并非买不起美国的新军火,这个有着民兵传统的国度只是不想参加军备竞赛,更愿意从美国的疏漏中捡到便宜货。如果和自己家里的欧洲新货比较,美国的产品不太好的话,下次他们就会毫不客气地去向法国、俄罗斯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