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天州陈家常芳园里的余雪才刚刚化尽,绿意悄然跃上枝头,由瓦蓝的天衬着,翠的发亮,着是个好天气。
是时刚下早朝,大臣们熙熙攘攘的走出宫去,翰林院学士陈元季也笑眯眯的摇着官袍离开。
近来,陈元季的继室夫人余氏是要临产了,神清山的道士算过这一胎,是个女孩!得知此事后,原本不怎么在意的他便一见个人就喋喋不休。
“老谢哟!我那宝贝女儿就要出世啦!你这也算半个过房爷,百日的时候可别忘了给你干女儿多添些贺礼!”
陈元季精神爽利是极,狭长的眼睛里流露出金光,心里那把财迷的小算盘也打的呼哧呼哧作响,眉宇之间都是掩不住的兴奋与喜悦。
武兵总都督谢允,是个与他交好的,便是如此,也再忍不住,扶着自己那朱红晃晃的缂金丝腰带,就在议政大殿前仰天大笑起来。
惹得众大臣们纷纷侧目,止不住地窃窃私语。
“这莫不是上个早朝痴傻了去?”
“你恐是不知,不仅这一位,那旁边的那个也是个痴的,还是天州地界儿里远近闻名的财迷呢!”
“嘘!你可别瞎说,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五品大员啊!可是顶头顶头上司呢!”
“哎!这老哥俩儿也都是朝中老臣了,也不会做个表率的样子出来......”
“你不懂,这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呗......别看了!走吧走吧......”
“……”
一旁的陈元季听了一耳朵,唰地闹了个大红脸!一脸羞窘地朝谢允轻锤了一拳头。
宫墙的赤金檐角辉光熠熠,尽数落入他微低的眼眸,虽鬓角微白,可生黑的官配发带随风猎猎在脑后荡起,宛又见当年那位天州绝色大才子。
谢允笑个不停,眼角溢出了闪透的泪花,艳阳高照,亮莹莹的;古铜色的皮肤也通红,不知是笑的还是晒的。
“哈哈哈哈哈!陈元季啊陈元季!你就是个泼皮!你家灵哥儿、柏哥儿出世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如此高兴?我看你这是馋我那株嵌玉红珊瑚了!借着由头抢来了吧!哈哈哈!”
“哼!谁叫皇帝只赏你,不赏我?你既看不惯我馋,还天天拿出来炫耀诱我?听见了嘛?你还是堂堂五品大员呢!无耻!”
陈元季酸溜溜地像个黄口小孩儿抢糖一般,重重地朝谢允呸了一声,撇过头朝前走去。
“哈哈哈哈......欸!你倒是来脾气了!等等我啊......!”
谢大人无奈,只好拾掇起官服边笑边追。
陈家的马车早已等在宫墙外,小厮辞墨见陈元季出来,急忙拍拍粗衣跑上前,
“老爷!老爷!”
“放肆!皇城禁地岂容你大声叫喊?怎么了?!”
陈元季收起笑容,正色道。
“我看啊,就该找个小黑屋把你净身了,送进宫里去!”
他又戏谑,眼角微挑,大红团案官袍晕眼眩目,风流仍是不减当年。
“不......不不!老爷您息怒,息怒。”
辞墨被这一吓,神色慌张,快手接下陈元季的朱纱官帽,小声朝他附耳。
“老爷,夫人今儿个到常芳园散步。可不知怎的让灵少爷给冲撞了,当即便发作,肚子疼的厉害!如今陈老太爷、老夫人、长房、四老爷都在您的冬渊阁里候着,您快快回去瞧瞧吧!”
辞墨一席话犹如晴天霹雳。
“什么?!那......那腹中的孩儿没事儿吧?”
陈元季大惊失色,一个踉跄就要跌坐在地。一旁匆匆追来的谢允被吓了一跳,忙地搀住了他。辞墨一看是谢大人,便也没有丝毫隐瞒,详细告知了此事。
谢允倏地蹙起眉头,严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