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一口吞下最后一个冰糖葫芦,把竹签子拿在手上扒拉着旁边的枯草,问道:“你说娘子去哪里逛了”
“不知”一本手里死死攥着另一串完整的冰糖葫芦防止小晚偷吃,一边四处张望试图在来来往往的香客中发现陈黛漪的足迹。忽的在人群中闪出一道靓丽的身影,正是陈黛漪。
“娘子,娘子。”小晚高兴招收将陈黛漪招来,总算是不用在这冰天雪地里蹲着了,反手将剩下的冰糖葫芦竹签仍在地下,小跑着奔向陈黛漪。
“娘子去那个好地方玩了,怎么这么久?”小晚跟在陈黛漪左右,一直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呀,姐姐你的脸都冻上冰屑了,快擦擦吧。”
“是吗,许是外面太冷了吧,郡主还没来吗?”陈黛漪抽手左右捂了捂脸,笑着接过一本递上的冰糖葫芦,吃了两个有些硬,而且吃相有些不好,就握在手里不再动了。
三人出了道观,在门口徘徊半晌才见寿乐郡主一人出来。
“久等了吧”寿乐郡主随手一摆,身后的小丫头便将画轴奉上,小晚接了过来装好,并不看。郡主笑道“走吧,哥哥与玄成道长还有些事情要谈,咱们先走吧”
二人并排下山,无语,却可以看出来寿乐郡主并无喜色,陈黛漪犹豫半响道:“曹家的事,对不起了。”
“你并无什么错罢,你那样说也是为了我安心罢。”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寿乐郡主摇摇头,温声说道“我只问你,他可真是妻妾成群?”
“是的”陈黛漪低声答道。
“他真的是粗鄙不堪?”
“是的”
“罢了”寿乐郡主摇头,笑道:“我虽为郡主,可也不是什么旁人高攀不上的主,加上我自幼多病,能得圣上赐婚一时天缘,那里还能要求这么多。”
“婚姻大事不可儿戏”陈黛漪淡淡道,可说又的心虚,先前帮忙打听曹凲人品,却没想过寿乐郡主的大事。
“圣意不可违”寿乐郡主道。
两人说着便下了山,郡主执意要与陈黛漪坐一辆车,抹不开面子,陈黛漪只好答应,让一本小晚上了自家马车。
“小知,你也去付家的马车上坐吧。”寿乐郡主在马车内说到,车外的小知干脆的喊了一声“哎。”
“她带我很是尽心的,总是偷偷趁没人的时候想各种乐子来逗我开心,有时候被母亲发现了我不能碰的不能做的,她总是自己一人都揽了罪,所以母亲最不喜欢她,又不得不用她,别人没她全心。”
陈黛漪撩帘,看向正在上马车的小知,说道“我看她举手投足的也根本不像小家子气的人。”
“应该是什么大户人家没落的姑娘,被卖了进了这一行吧。黛漪,你手里的是什么?”寿乐郡主指指陈黛漪手中的冰糖葫芦一脸天真的问道,,用指尖戳了戳满是好奇。
“冰糖葫芦,郡主没见过。”陈黛漪将手中的冰糖葫芦举高些,方便寿乐郡主查看,眼前这位金尊玉贵的郡主,连一个冰糖葫芦都要当新鲜玩意来瞧。
寿乐郡主正了正身子,温笑道“我平日的吃食都死宫里的御医搭配的,这些小玩意却是没见过,我乐意尝尝吗?”
“可这是我吃过的”
“没事”寿乐郡主接过陈黛漪手中的冰糖葫芦,先是吞了半刻,慢慢咀嚼道“酸酸甜甜的像我吃的那味九转天香丸。”
陈黛漪噗嗤一笑:“怎么还吃出药味了呢”转念一想,便是有些可悲了,再过几天婚期定下来了,宅门恩怨是非,怕是更拖这位不察世俗的小郡主了吧。
“想不想去一个好玩的地方?”陈黛漪问道。
“好”寿乐郡主回答道。
这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当初楚云盘下来的那间院子,他走后,陈黛漪将房子赠给了一户流落街头的一家三口,夫妻二人带着一个小男孩。因为陈黛漪总能在那嬉笑的夫妻二人身上看到他与楚云身上的影子。
“怎样?”陈黛漪询问道,一旁的寿乐郡主闻言瞧了四周,一条浅溪穿林而过,挂着一层薄冰,那户庄院临溪而坐,几颗老槐树分布在房前屋后,与依稀可辨的小院交叉坐落,甚是一副美景。
“甚好”寿乐郡主下车,小知又忙将她身上的衣服裹了裹。
“那院子是你的?”寿乐郡主指了指不远处的三间小屋,院里的还有一小男童玩耍,一女子围在他的左右忙活。
陈黛漪点点头道:“他们住着,只是地契还在我着。要不要过去坐坐?”
“别了,咱们过去恐要搅乱了他们的好日子”寿乐郡主注视良久又道“原来粗茶淡饭也是好滋味。”
“去那边看看吧。”陈黛漪扯着郡主的衣袖拽像一旁,她不想看,郡主更不能看。不顾众人阻拦,郡主执意捡起一块石子扔进河里“咚”的一声,冰面留下一个小洞,石子便没了踪影,不留一点痕迹声音。
“你为何要与我这姨娘相交?”陈黛漪在一旁笑着问道,目不转睛的看着郡主嬉闹。
“姨娘?我只知你是亲封的临江宫正,堂堂正五品官,宫里的五品老嬷嬷来了我家,母亲都是千恩万谢的招待的。”
“可圣上估计都忘了我这回事了吧。”
“这不正是你说的,不管是何种情形,五品就是五品,而且你还是头一份,试看这古往今来的女子们有点品级的,凤冠霞帔穿戴着的,有几个是不靠自己官人子孙的得来的荣耀。可偏偏就是你自己,谁也不靠自己挣来了,就算圣上忘了,你也配顶着这个头衔。”郡主弃了手头的玩意,拉着陈黛漪的手字正腔圆的宽解道,又问:“那我倒是要问你了,堂堂正五品女官,要为何给人做妾,付公子就算是再有才华气魄,也犯不上讨你做妾吧。”
陈黛漪低头不语,倒是郡主嘴快:“我虽是每天闷在院里不出门,可小知听到些什么消息也总是和我讲的,只是婚约罢了,你偏的想不开为他穿白衣,纵使你俩感情深,你难道要在付家守一辈子那点情谊吗?就算是贵妾,也并非明智出路,况且付家奶奶又是个尖酸刻薄的,听说她是没少找你麻烦。”
陈黛漪笑着摇头,幸好寿乐郡主没多想她坚待在付家的原因,可是唐月柔的麻烦,都是陈黛漪先找出来的,可自古都将妾室看为作恶多端的小人,正头奶奶就得知书达理,心胸豁达,既是规定了一个合格奶奶的范畴,便就不许他们胡闹了。那怕出一点点小错,旁人便不能容忍,而妾室只要不作威作福,就没什么错处供别指点。姨娘陈黛漪可以小闹腾,在旁人看来那都是常规行为,唐月柔一对一罚过去,那就是做奶奶的小气,与妾室一般见识了。毕竟做女子规矩总会多些。
“你还笑”郡主耸耸肩,语气颇有一番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时候不早了,咱们早些回去别让王妃担心了,郡主以后再有时间教育我吧。”陈黛漪搀上寿乐郡主的胳膊,拉扯着上了车。
“怎么,你说的我是堂堂郡主,不能教育你了,咳咳咳。”寿乐郡主嘴上不甘势弱,她虽是病态,可是也好说好动。
“又咳了,快些上车吧......”
“一天了累的腰酸背痛的”陈黛漪左右锤锤肩,回头瞥可身后的两人一眼,问道:“画给公子了吗?”
“已经送到书房了,而且,公子说,今天晚上就在书房呆着了。”一本回答道。
“自从搬进这祥林轩,总感觉没不见南山好玩了,”小晚嘟着嘴抱怨道。
陈黛漪转身拦住两人去路,指着两人恶狠狠的说道“好呀你俩,真是胆子越来越到了,只会抱怨这抱怨那的,本娘子陪着郡主累了一天了,也不说上来给揉揉肩锤锤腿的,现在倒是嫌弃这祥林轩冷清了,让我看看你俩现在的胆子肥成什么样了。”说着便撸了袖子就扒拉两人的衣服。
一本嘴中直喊着“娘子小心身子”,一边咯咯笑着手上不示弱。三人很快打作一团,嬉闹着从院内进了屋里。
“娘子,公子让我来,有一件事问一下你的意见。”三品在屋外高咳了一生,试图引起屋内人的注意。
听得门外的声音,屋内立时止住了笑声,听的一阵杂乱声,一本笑着挑棉帘出了屋。“兄弟,有什么话就先和我说吧。”
“昂”三本憨笑了一声,低头躬身说道“公子想问,娘子这祥林轩缺一个管事的婆子,加上娘子有了身孕,更得万事小心,所以特许娘子挑两个,只要是这院子里看上的,都可调过来用。”
屋内喝水的陈黛漪早已听个清楚。“管事的?”付家的人她大概都了解个差不多,有些威望的也不过就几个人,像唐月柔带过来的王婆子算是后起之秀,年纪不大的唐慧身边的兰照也是一把好手,不过付家昭字辈的人都是老人了,比如陪嫁出去的芳昭,一直伺候唐月柔的明昭,付行身边的柯昭,付回身边的书昭,都是一等一的大丫头,有些时候一些不受待见的妾室真不如一个一等丫头的好。
陈黛漪敲敲脑壳,仔细想去,有过交集的不过是周婆子、大小陈婆子、和唐家来的那两个软硬不吃的新上新下两人,可两人是个死心眼的,不到进退维谷的时刻,这两人是不会倒戈的,留在身边倒是个祸害。
周婆子胆大心细,人也聪明,可是个摇摆不定,谁出利就跟谁走的货色。小陈婆子唯唯诺诺,谁的话也听,倒不如周婆子这个敢下手的。细想来,也就大陈婆子了,当初在十七院时,受小陈婆子刁难,她还总是劝解陈黛漪不要记恨小陈婆子,可见是个心软藏不住事的。
思来想去,陈黛漪只选了大陈婆子一人,不了解的拿不定的绝不用。
“公子让娘子选两个,娘子怎么选一个人,而且这个大陈婆子在府内不算是什么厉害的人。”小晚给陈黛漪添茶,十分不解。
“小丫头,你懂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本在屋外进来,手里捧着两张雪白的狐狸毛皮,放到桌子上道“三品送来的,说是西域银狐的毛,这种成色的一年猎不到几张。”
陈黛漪不说话,抬手抚摸了两下,转头不在看去,倒是小晚捏起来在脸上蹭了蹭,笑呵呵的说道“好软呀。”
“你去和三品说了吧,暂且定下大陈婆子一人吧,日后有好的再说。让大陈婆子明日就来吧。”
“嗯”一本转身又出去,陈黛漪躺下,斜靠着闭眼养神,不自觉睡着了,到晚饭的时候,懒懒的不愿起身,也没吃饭。
刚过年没多久,各家都借着喜庆热闹劲办宴会找场子。不过这大部分来的人目的都不纯,或是为了自家升官发财,来借机拉拢豪门贵妇的,或是谁家到了待嫁待娶的姑娘公子的,各家奶奶都借着机会来打听询问,从身材样貌到生辰八字,从品行性格到轶闻趣事,谁谁家姑娘都说过什么亲,可有中意的人,都可以打听到。这也避免了愣头的提着扛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上了门,却被告知姑娘已经定了别人家,闹笑话。
唐惠也办了一个场子,目的也很简单,想要借机进一步打听京中她中意些的姑娘,为付行寻一门好亲事。付家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大户,地位不可比,钱财不可数,是多少人想高攀的门户。就算将来轮不到付行袭位,可总也不会差。
可偏偏付行的性格作为让一些门户止步,付行风流,风流到了大小妓院烟花巷都走遍的地步,“美名”更是远扬,最近虽有些收敛,却还没到消磨众人对他隔阂的地步。所以京中有些高门大户家的姑娘不屑于嫁他,一些位子中等的想要往上爬的,唐慧看不上。所以唐慧着手办了这个场子,想要才拉拢一些自己中意的姑娘,或者查补一下谁家的漏网之鱼。
陈黛漪作为一名妾,也被邀请了,不过不是唐慧想开了决定不计前嫌的和陈黛漪交好,而是一来她那虚衔临江宫正,在京中有一点小名气,二来,她有了身孕,唐慧想要体现唐月柔那宽厚待人的性格,自然就将陈黛漪拉了出来。如若陈黛漪此时不去那就坐定了妾室小家子气的名头。所以带去,还得是满面春风,大大落落的去。
“如何?”陈黛漪梳洗完毕,在镜子面前转圈,让小晚一本两人瞧着。
“好看,好看。”小晚十分的捧场。
不过此话倒是不假,陈黛漪本来底子就不差,以前总是有些青涩,年龄大些,人越发的娇媚,盛装打扮总是能配的上那句祸国殃民的词的。
“娘子,奶奶已经到门口去迎人了,您也快些吧。”大陈婆子站在门外毕恭毕敬的说了一句,来了祥林轩有了几日,也是熟悉写了,可是以前没怎么掌过实权,做事还是有些畏手畏脚的放不开。
又加了一件披风,一本才肯放出院。小肚已经有些隆起,陈黛漪便是万加小心,在不想要这孩子,可也不能白白浪费了,总得让她来的有用些。
大门口已经人声鼎沸,唐惠带着唐月柔立在门口,来个人就拉着手一番亲近低语半晌。陈黛漪站定,在两人后面一起陪着笑。
“妹妹来了。”唐月柔含笑,这声妹妹叫的虚伪做作,毫无诚意。
“姐姐安好。”陈黛漪欠身请安,却被唐月柔双手扶住“妹妹怀着胎,不用如此麻烦。快些坐下歇息歇息吧。”唐月柔指指备在一旁的一把交椅,只此一把,说道。
陈黛漪偷将手抽回,笑着回道“妹妹不敢。”
就此一把椅子,放置在门口来往的人群中,十分的突兀,不过这次唐月柔倒是聪明了,如果陈黛漪不知好歹做了椅子,那唐月柔就此便可消除了刻薄善妒的名声,如若陈黛漪还是有些头脑的知道比她地位高的唐慧唐月柔还在此,惶恐不坐,那唐月柔将椅子摆在这了,那可就是付家小唐奶奶体贴怀孕妾室,落倒一个温柔贤惠的名声,真可谓一举两得,陈黛漪左右都是不知好歹之人。
这种场面,进退都不是,进府的人越来越多,陈黛漪虽是吃不了什么亏,可是她用了半年多给唐月柔树下的狠毒妒妇的形象不能崩坍。
“平王妃到。”一个小厮高喊了一声,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都回首望向那两顶停下的小软轿,两顶,说明寿乐郡主也来了。
陈黛漪微微一笑,跟在唐月柔身后迎了上去。郡主与其碰面,两人对视一笑,陈黛漪低头不在言语,这种场合,她不说话就是守规矩了,不料寿乐郡主确实不忌惮,直接拉上陈黛漪的手就往里走。
众人一片哗然,平王妃只是笑笑说道“这俩孩子才多久没见,就又粘到一起了。”唐慧陪笑道。其实他们还不知上次陈黛漪去白云观就是要陪郡主,两人还在疑惑,陈黛漪何时搭上了平王府这家的人脉。
“郡主,可否帮个忙?”陈黛漪附在郡主耳边低声喃喃的两句,郡主笑道“这有何难”转身指着那把椅子对平王妃高声道“母亲,付叔叔家的人果然体贴,知道我身子不好,专门在门口放了一把椅子备着。”说着便做了上去。
平王妃一愣,续而拉上唐慧的手,说道“费心了费心了。”唐慧回笑,转头偷偷瞪了唐月柔一眼。
一众人都进了大厅,三三两两的说话。陈黛漪却拉着郡主来了自己院里。“有些冷吧,那大厅人多乱哄哄的,你在我着暖和暖和再去吧。”
小知帮忙褪去了身上的厚重外衣,一本递上一个汤婆子,让郡主暖了手。
“内院当真是这样?一把椅子就能成关,可我没在自己家见过。”郡主嘟嘴低声道。
“王爷就王妃这么一位妻子,连个侧妃都没有,一世一双人的自然没有。不过我还是要和你说,曹家可不止一位妾室,而且曹家姑娘那日的样子你也是瞧了,估计曹奶奶也不是什么善茬,你嫁过去了还是要自己小心为好。”陈黛漪低声嘱咐道,怕旁人听到听得闲话,毕竟今日曹家的人也来了。
“嗯”郡主点点头。陈黛漪知道郡主虽是瘦弱,但也是十分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