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过后,王允管教的越来越严。不光在府门外安排了两名年轻力壮的家丁守着,还赐予了这两名家丁“先斩后奏”的权益——只要诗颖有想要出府外出玩耍的心思,这两名家丁便可无需禀告王允,就能将诗颖强行带到书房,反锁在书房内看书。
虽说不能出府邸玩,少了几分生趣。但诗颖过的倒也不乏味。司徒府邸虽然比不得皇宫,倒也有点巨大。府内除了假山、花园外,还有一块别开生面的菜园子。诗颖从小就喜欢研究菜谱,对美丽如斯的菜园子自然不肯放过。
连续半个月下来,诗颖几乎有十天待在菜园子内度过。这天,诗颖早早地起床,简单的梳洗以后,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去菜园子里消磨时日。却不料被在家休息的王允给唤住。
王允见到蓬头垢脸的诗颖,不免心生怜意,问道:“家里的胭脂水粉没有了吗?你怎么也不打扮打扮?女孩子家这么丑,以后怎么嫁人呢?”
诗颖自惭形秽,低着头不敢看王允。王允唤上不远处的巧云,吩咐巧云狠狠地将诗颖给打扮一番。
巧云自然不敢违背王允的意思,领着蓬头垢面面的诗颖回到了闺房之中,将诗颖拉倒铜镜前坐下。随后,巧云打开了梳妆台前的胭脂水粉,在手上抹匀,便轻轻地涂抹在诗颖的脸蛋上。
巧云戏道:“小姐不打扮也是天仙模样了,若是再打扮,肯定会迷倒一大片呢!”
巧云和诗颖相处了数月,不觉也学会了诗颖贫嘴的本领。诗颖可不领巧云这一套,但被巧云这么一夸,心里头还是美滋滋地,问道:“我真的有这么好看吗?”
巧云随口道:“当然啦!打小小姐便是大美女,现在更是了。”
巧云的梳妆打扮的技术倒也不耐,边和诗颖聊天,边对着铜镜给诗颖打扮,不一会儿,便将蓬头垢面的诗颖彻底改头换面。
梳妆完毕后的诗颖来到了王允的身前,王允看后,也情不自禁地叹道:“美,的确是美!”
诗颖并没有听清王允的话,问道:“爹爹说什么?”
王允意识到方才有点失态,欣喜诗颖没能听清,便转移话题,道:“你这样才像一个姑娘家。过一会儿,为父请的先生便会来府中给你教书,你需要懂得在尊师重道,不可对先生无礼。知道吗?”
“诺。”诗颖随口应了一声,也没心思听王允继续说下去,心里头还是一直牵挂着午后的菜园子。
一座精巧的亭子座落在小山坡上,三面都是翠竹,另一面连着长廊弯下了山坡。背向长廊,面朝修竹,诗颖一手支着头斜坐在亭中的石凳上,一手拿着卷诗经。一阙词没有读完,人已经痴了。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还归。
突然,诗颖的手中的《诗经》被人给夺走,随后一个欢快的声音道:“看什么呢?人来了也不知道。”
诗颖惊讶地从石凳上跳起,转身望去。一位和诗颖差不多大的青衣少年拿着诗颖的《诗经》微笑着看着诗颖。捉弄诗颖成功,这名青衣少年正在开心之中。
诗颖伸手去夺《诗经》,心想:本姑娘看书还要你个小孩子管吗?
这名青衣少年诗颖倒也认识,便是前日王允请的教书先生——卢植的徒弟刘备。前日卢植来到司徒府邸的时候,随身带着的便是刘备。
诗颖伸手去抢《诗经》,刘备却不想给诗颖。这么一抢一躲,二人谁也占不到谁的便宜。诗颖见强抢不得,便道:“你可是我师兄呢!有这么欺负师妹的吗?”
刘备被诗颖这话一说,顿觉不妥。便将《诗经》攒在手里,道:“这本诗经,你才读几天书就看的这么入神了,你可知道方才你念叨着这首诗的意思吗?”
诗颖莞尔道:“先前我所读的不过是《诗经》国风·召南中的‘采蘩’篇。说的乃贵族夫人自咏之辞,说的是尽职“奉祭祀”之事。不过这只是表象,这首诗的真实意图还是以《采蘩》为诸侯夫人自咏,固属附会;而认其为“家人”赞美夫人之作,亦属穿凿。穿行于诗中的,其实是夙夜劳瘁的女宫人而已:短促的同答,透露着她们为贵族祭祀采蘩的苦辛;发饰的变化,记录着她们“夙夜在公”的悲凉。我说的对不对呢?玄德师兄——”
刘备被诗颖这么一番脍炙人口、荡气回肠的结识震惊不已,瞪大着眼睛盯着诗颖,等诗颖发问,才道:“没想到你个女流之辈,竟然也能读懂这首《采蘩》。厉害,果然厉害!不愧是司徒大人的千金。”
诗颖一把抢过刘备手中的《诗经》,双手放在身后。
刘备剑诗颖突然间不答话了,便问道:“小师妹为何不答话了呢?”
诗颖深知刘备的性格,宽厚仁慈,知道刘备见自己木讷不言的时候,一定会出言致歉。果不其然,刘备紧接着作揖道:“若是刚才唐突了师妹,还请师妹原谅——”
诗颖道:“你也不必跟我道歉。卢老师呢?他怎么没来?”
刘备道:“老师比我先来了一步,不过被司徒大人请去书房商议要事了。我闲着无事,便在府内转悠起来。方才见你看书过于入神,便想戏耍你一番。没想到你还真没有防备。”
诗颖听罢,走到石凳上,继续坐下来,道:“趁着老师不在,我再看几首。”诗颖言罢,便又拿着《诗经》翻阅起来。
诗颖这次倒也不朗诵了,只是默读,一字一字地读。一旁的刘备倒是闲不下来,在诗颖的旁边待了一会儿,实在静不下来了,便向诗颖告了个别,转身离开了诗颖。
望着刘备远去的背影,诗颖喟然长叹:“谁又会想到日后你会是叱咤风云的刘皇叔呢?”
诗颖吨感觉心里头很不是滋味。接连遇到了吕布和刘备,回想起二人稚气的脸,心里头再也安静不下来。诗颖也无心再看《诗经》,起身带着《诗经》风风火火地往闺房走去。
回到了闺房,诗颖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铜镜,看着陌生而又熟悉的脸,诗颖的心还是不能平静。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半年了,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司徒府邸内度过。好几次诗颖都想出门玩耍,但耐不过王允的严厉管教,最终还是选择在府邸内转悠。诗颖不觉得长叹,想起貂蝉日后悲惨的命运,诗颖不由地担心起来。
“若是我真的要做貂蝉的话,我岂不是要..”
诗颖不敢再想下去,将手中的《诗经》啪啦放在梳妆台上,起身便往屋外走去。刚一出门,便听到了巧云的声音。
巧云道:“小姐,老爷和卢先生请你去书房一趟。”
诗颖大惊道:“爹爹不是和卢老师商讨要事吗?为何要我过去呢?”
巧云道:“听说是老爷想考考你,看你这些天学得怎么样。”
诗颖听罢,倒也舒了口气。这些天,卢植教的也不过是儒家的四书五经,这些诗颖还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便耳熟能祥了。考四书五经,诗颖自认为能够应付的过来。
没走多久,诗颖便来到书房外。刚进书房的时候,卢植和王允二人端坐在书案两边,微笑着看着诗颖。刘备站在卢植的身旁,对诗颖也是万般赞许的眼光。
诗颖走过去俯下身子向王允和卢植一一请安。王允道:“貂蝉,你跟着卢先生学习也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了。今日为父和卢老师想考考你,你紧不紧张?”
诗颖道:“悉听爹爹和老师考验。”
王允捋着胡须,对着卢植道:“子干兄,你的学生,还得你出题来考吧?”
卢植道:“这个自然。”随后,卢植抬头看了看身旁的刘备,道,“玄德,你跟为师多年,深得为师的真传。要不今日由你来想个题目来考考你貂蝉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