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初平元年,冬。
长安城内,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诗颖和巧云一前一后地走在长安街道上。大雪的洗礼,让整个长安街分外的清洁。即便是大雪刚过,街道两边的小贩却已经将摊位上的雪清扫的干干净净,摆放了精致的商品等着顾客的来临。
来到这里,不知不觉便已经一个月了,诗颖一直在司徒府邸内待着。乍一出来的时候,便被长安城的装扮给吸引了。古老的雕栏玉砌,高贵的琉璃瓦,美丽的青石街。这里的一切,诗颖都未曾见到过,但却对这些一点也不排斥。
这些天,诗颖越来越接受貂蝉这副躯壳了,心里头想的和自己做的也越来越一致了。但还是改不了诗颖天性烂漫的品性。即便是在数九寒冬融雪天气里,西北风不停地下的长安街道上,诗颖依旧迎面顶着风,在街道上闲逛。
“小姐,这么冷的天气,我们回去吧!”巧云边走边劝道,“要过晌午了,老爷也该回家了。若是被老爷发现小姐不在府中,一定会打死小的的。小姐..”
巧云不停地在诗颖的身边唠叨,让诗颖顿感乏味,和巧云胡搅蛮缠了两句,却又继续蹦蹦跳跳地在往前走。时而玩弄一下挂在路边的风铃,时而拿起路边小摊上的面具。时而走到拧小人糖果的商人边拿两三个小人,也不结账。时而走到卖胭脂水粉的摊位前,不停地挑选着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
好在诗颖的背后还有个巧云,巧云一边紧跟着诗颖,一边替诗颖结账,忙的不亦乐乎。等到巧云把方才落下的尾巴清扫干净追上诗颖以后,诗颖的怀中却抱着十来瓶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
“啊?小姐!你..”
“怎么?没钱了吗?”
“不,不是。府内不是还有很多的胭脂水粉吗?干嘛又买这么多回去?”巧云无奈地问道。
诗颖这才觉得巧云说的没错,但又舍不得怀中的十来瓶胭脂水粉,便问道:“家里面的好点,还是现在这些好点?”
“当然是家里面好点啦!”巧云将诗颖怀中的胭脂水粉放在货摊上,道,“这些不过是寻常人家用的普通胭脂水粉而已。哪里比得了府中的胭脂水粉呢?府中的可是骑都尉吕大人专门从西域选购过来,送到府中来的。”
骑都尉吕大人。
诗颖听到这话的时候,不免心惊肉跳。脑海里立刻闪出了一个人的画面..
巧云见诗颖楞神了,便轻轻推了推诗颖,道:“小姐,你怎么了?”
诗颖如梦初醒,再也没有心思逛下去,往司徒府邸的方向走了回去。边走边道:“骑都尉为什么要送胭脂水粉到府中?他是看上了府中的哪位姑娘吗?”
巧云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听人说,骑都尉以前也是并州人。老爷曾经在并州当过官。骑都尉和老爷也算是旧识。便走得很近。”
诗颖随口“哦”了一声,再也没有心情玩下去,若有所思地愣愣地走在长安街道上。仿佛世界万物静止了一般,诗颖听不到任何声音。
“走开——”
“走开——”
正当巧云神游太虚,毫无知觉般地走在长安街道上的时候,突然一片喧嚷之声往诗颖奔来。只见诗颖的身后,一匹陷入癫狂状态的烈马四处乱窜,马背上的白衣少年拉着马缰不停地怒喊着。
街道上的行人被烈马和白衣少年这么一吓,纷纷躲避。倒是诗颖,此时脑袋里响着的指示骑都尉吕大人的生平履历,根本听不到任何声响。烈马和白衣少年越来越近,不过三十余米的时候,诗颖还恍若无物地漫步走着。
“小姐——”身后的巧云急道,想要去拉诗颖,但为时已晚。疾驰的烈马一啸而过,将巧云掀到在地。
“小姐——不要——”巧云大喊,不敢再看下去,闭着眼睛趴在地上。
诗颖这才被巧云撕心裂肺的嘶喊声给惊醒,回头望去。烈马和白衣少年离诗颖不过咫尺之远的距离。
诗颖慌神了,眼看着烈马和白衣少年离自己越来越近,两只脚却不听使唤,怎么也挪不动。
“让开——”白衣少年再次怒喊道。但是,身前的诗颖呆若木鸡般的站着一动不动。白衣少年也急了,两只手握紧了马缰,不停地往后拉。
“咴咴——”
烈马被白衣少年这般拉扯,不禁发出惊人的惨叫声。刚好奔袭到诗颖的身前,烈马抬高了前肢,顿足不前。但即便是这样,烈马的前肢还是将诗颖踢翻在地。
“不好——”白衣少年在马上急道,顿时两眼发红,面红耳赤,右手拿着马鞭在马屁股上敲到,嘴里还不停地叫骂着,“畜生,伤到人了!”
烈马仿佛听懂了白衣少年的话,被白衣少年这番拉扯敲打,竟然安静了下来,停在路上,低着头看着趴在地面的诗颖。
白衣少年慌忙从马背上跳下,往诗颖的身旁走去。怎知刚走几步,却被身后追上来的巧云给拉住,骂道:“哪家的泼皮少年,竟然伤了我家小姐。”
随后,便又赶在白衣少年之前走到诗颖的旁边,将诗颖扶起。
巧云关切地道:“小姐,你没事吧?”
诗颖本身便又矫健的身躯,方才白衣少年也在极力拉扯癫狂的烈马,四肢虽然伤到了诗颖,但只是皮外刮伤,并无大碍。
被巧云扶起以后,诗颖便道:“没事..”,人虽没事,心却被方才惊险一幕吓掉了魂儿,两眼发白地盯着白衣少年和他身前的烈马。
白衣少年作揖道:“在下的赤兔马无意伤害了小姐,还请小姐恕罪。”
赤兔马?诗颖听罢顿时目瞪口呆。人曰: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赤兔马一直便是吕布的坐骑,方才身前的白衣少年一口一个“赤兔马”的念叨,也就是说诗颖身前的白衣少年,竟然是叱咤风云的战神吕布!
“你这泼皮,竟然伤了我家小姐,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巧云伶牙利嘴,破口对着吕布骂道。
吕布倒也不以为意,拱手道:“的确是在下的不对。小姐若是需要看郎中,在下现在就跟你们一起去。所需要的费用,都由在下承担..”
巧云冷笑道:“谁稀罕你这个臭钱?你可知道,若是我家小姐没受伤倒好,一旦受伤的话,你吃不了兜着走。”
巧云还要冷言冷语讥讽一下吕布,却被诗颖拉到身后。抢过了巧云的话,道:“吕大人,我没事。”诗颖言罢,向吕布行了个礼,拉着巧云灰溜溜地往司徒府邸赶去。
“吕大人?”吕布疑惑道,“她认识我?”
看着诗颖和巧云远去的背影,吕布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也不多说话,回到赤兔马旁,纵身跳上马,“咴咴”两声过后,吕布驾着赤兔马哒哒哒的往长安城西赶去。
此时,夕阳西下。
诗颖和巧云赶回司徒府邸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屋檐上滴着滴滴答答的水声,府内大院的积雪融化的已经差不多了。诗颖和巧云心知此时王允已经回府,不敢大声喧嚷。二人蜷缩着身体,悄悄地往闺房走去。
刚进内院,却听得一个男人的声音斥道:“你们俩哪里去了?”
诗颖被男人的声音吓到,转过身,心知说话的人便是王允,脑袋里不停地掂量着如何回答王允的话。
却听得王允走近身,问道:“你们是不去出去玩啦?”
诗颖不知道如何回答,闭口不言。王允见诗颖不说话,便对着巧云斥道:“巧云,你如实招来!小姐是不是又出去野了?”
巧云被王允的话吓得直打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求饶。诗颖怜惜巧云的不易,将巧云扶起来,道:“爹爹,是我要求出去玩的,你要罚就罚我便是,不要为难巧云了。”
王允一听,顿时火冒三丈,道:“说了不要你们出府的,不听!还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吗?”王允气的来回打转转,边走边对诗颖和巧云一番呵斥。
好在诗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对王允的话,也不过是左耳听右耳出,王允的话说完,诗颖便又忘得干干净净。
良久,王允也觉得自己说累了,叹口气,道:“不能再让你这么野下去了,得给你好好地找个先生了。”言罢,头也不回地往屋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