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饿哦!爹怎么还没回来啊!”
双手捂着肚子,乾灵望着东南方向的院门,略显烦躁。
此刻,她才终于有些后悔,后悔不早些带离尚他们走出那树影迷踪阵。
虽说为了出气,她故意将他们困在其中。但现在,爹前去相救,不但气不能出,反而折磨自己,还得饿着肚子等他们回来才能享受晚宴。若是以往,她早已不管不顾,自顾自地先行享用晚餐。可今日不同,客人众多,若乾命没有回来主持大局,座下众人,为了面子,哪怕再饿,都无人会先动筷子。
唉!爹!求求您了,赶紧回来吧!这是灵儿这一辈子,唯一一次的请求!
仰望天空,数着漫天的星星,乾灵按捺不住,默默地向天祷告。兴许真是上天有灵,不多时,乾命便带领离家兄妹一同,回到了盛宴举办的地方。
匆忙赶回,未作任何歇息,看天色,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能够歇息。更多的是,对于乾玉乾灵的作为,对于自己儿子女儿的作为,乾命不觉面子上过不去,更觉心里,一阵生气莫名。
“不论如何宠溺,今日的所作所为,也实在太过分了!”乾命暗想。
“玉儿灵儿,你们怎能如此对待离尚兄妹!实在太过分了!”严厉中,乾命止不住地生气,似瞪眼,却又不忍怒目,就连语气,都是沉重中夹杂一点温柔。
“且不说尚儿婉清他们与你们一般大,或许更坚强镇定一些。可婷婷不过四岁出头,天性善良柔弱,有些怕生,你们怎么忍心将她困在那般阴冷的阵中,让她担惊受怕。你们可知,这样会对她的心灵造成多大的伤害!”
逐渐,越说越重,乾命不觉,话间略带颤抖。
“灵儿,纵使今天是你生日,我也绝对不能轻饶了!”
话间,渐渐地,声音变得有些轻柔,似乎他仍旧没能说服自己,不能狠下心来,去惩罚他两个可爱的小天使。
这时,眼看离尚等人回来,离桓峰肃然起身,快步上前。他脚步虽快,却仍透着一股沉稳。
或许,他就是这么一个喜怒不行于色,时刻保持严肃的人吧。八大家族中,阴卦一派里,离家也算十分特殊的一个家族。
“尚儿婉清,你们何以如此晚归,让众多长辈担心,还让乾伯伯亲自前去接你们,你们可真是——”双手置于身后,离桓峰神情严肃,长袍衣摆都似乎感受到他生气的情绪,而跌宕起来。
“离当家勿要怪罪侄儿侄女,今日之事,皆因小儿小女所致!”见状,乾命赶忙上前解释。
……
经过一番短暂的解释,众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在乾命和离桓峰二人强烈地调和下,乾玉乾灵和离尚离婉清他们,才总算是化干戈为玉帛,冰释前嫌了。至少,在乾命和离桓峰面前,是这样的。
好容易,在乾灵已然饿得前胸贴后背,快要昏厥之际,这场十年一聚的盛宴,终于拉开了序幕。
花前月下,站在主桌中,乾命斟满酒,双手托举酒杯,大声说道:“今日,非常感谢各位远道而来,履行十年一聚之约,更兼小女乾灵的十岁生日,我乾命在此,郑重地感谢大家,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话落,乾命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缓缓放下酒杯,整整衣襟拂袖。
“本来,八大家族约定十年一聚,是要畅所欲言,谈天说地,借此维持友好的关系。可今日,由于小儿小女顽皮,以致中途出了一些小插曲,拖延了宴会的开始时节,更引起了一些不开心的纠纷,之后,我定会好好教育他们。而现在,相信大家也已经是饥肠辘辘,那么话不多说,大家现在可以尽情享受美食。今晚,我们不醉不归,有话,我们彻夜长谈!”
话落,掌声雷动,座下众人欢呼雀跃,鼓掌叫好。而最开心激动的,莫过于乾灵了。
未等乾命说完,乾灵已经挺直腰板,高抬双手,一手拿着一双筷子,聚精会神,好似在和食物博弈。只看她睁大双眼,眼里泛光,贪婪地盯着桌上一道道色泽艳丽的美食,虽多次咽下口水,嘴角却仍旧有晶莹的水光闪烁。浑身激动,微微颤抖,早已急不可耐,进入了战斗状态,准备和食物展开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较量。
忽地,周围掌声响起,响亮而雀跃,在乾灵耳朵里,好似田径比赛的引导枪声,枪响,压抑的心情似泉涌般,再也按捺不住对美食的欲望,“唰唰唰!”霎时间,乾灵飞快戳动双手,轻风骤起,随着她双手窜动。她飞快地用两双筷子夹起食物,一把就往自己嘴里塞,全然忘却了周围众人的存在,忘却了自己乾家大小姐的身份,满脑子,只有对食物的渴望。
整张桌子,桌上的盘子,都因乾灵两双筷子,微微震颤着。
“哇!好美味哦!乾玉哥哥,别愣着,快吃啊!不然我都吃光了哦!”
好似打仗般,乾灵一边塞着食物,一边催促乾玉。小小的嘴,顿时被撑得圆圆鼓鼓的,彷如两个寿包。嘴边一圈,就像口红般,粘上一层厚厚的棕色酱汁。
嘻嘻!乾玉哥哥,你若再不吃的话,我可要将你的那份一并收入肚中了哦!乾灵暗自欣喜。
愣然,呆立。乾玉只淡淡地回过头,呆呆地看着乾灵。脑袋边上,无数手影来来回回,飞速晃动。不由地,乾玉双唇微张,瞳孔放大,俨然一副看着怪物的眼神,被吓坏的样子。
这——这真的是灵儿吗?这真的是我认识的灵儿吗?这真的是我的妹妹灵儿吗?每天都陪着她的我,为何,今日却让我有一种如此陌生的感觉呢!不仅演技见长,食欲大增,就连吃相都——灵儿,今日,你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人生!
默然,禁不住,乾玉在心中暗叹。
“唰唰唰!”
花前月下,混合秋风伴奏,及周围谈话声鼓乐,一瞬间,乾灵双手筷子夹菜的声音,在乾玉耳里,竟好似一曲潇湘夜雨,滴滴答答,欢快中透着一阵淡淡的沧桑与凄凉。
灵儿,我可怜的灵儿,你究竟饿到何种地步了!默然,禁不住,乾玉再次感叹。
“乾玉哥哥,这个清蒸活鲤好清甜哦!还有那个燕窝也很好吃,还有这个酱鸭舌,肉美多汁,真是人间美味啊!乾玉哥哥,快吃啊!”
叽叽喳喳,咀嚼着满嘴食物,还未来得及咽下,乾灵兴奋地大叫着。不明白的,还以为她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不过,虽然从小到大,每天每顿都吃着丰盛的美食,但对乾灵来说,每一顿,都似乎能够让她异常兴奋,或许,她天生便是一个看到美食,就忘却一切的人。而今日,对食物的欲望,似乎比往日更甚。毕竟今日,她实在饿晕了头。什么八大家族,什么乾家小姐,在美食面前,皆是沧海一粟,蓝天一路,微不足道尔。
似入了神,看着乾灵饿猫般的吃相,听着她闷在嗓子眼的声音,虽然浑然不知她在说些什么,可是,却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此时,在她内心深处,满溢的开心和激动。不觉间,似被感染,乾玉竟也跟着开心地笑了起来。
“好啦灵儿,慢点吃,别一会儿噎着了!”抬手,乾玉轻轻替乾灵擦拭嘴边的酱汁。
“哈哈!我家玉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
看着乾玉替乾灵擦嘴的一幕,倍感暖心,情不自禁,花若柳打趣道。
“什么时候,我的玉儿也能够对娘这般温柔就好了!唉!我家两个小淘气,整天就知道说娘啰嗦,道娘的不是!真是令娘倍感心寒啊!嘤嘤——”
说着说着,花若柳竟微微开始抽搐,即使在二人眼里,甚至众人看来,逢场作戏一目了然,简直,假的不能再假了。
“嘻嘻!娘,您就知足吧,这么爱唠叨,衣服只会织最简单的布衣,烹饪只会煲最简单的白米粥,家务也只会摆摆桌椅,就这样,还能得到爹的宠爱,挺好了!”嬉笑着,一手抓着鸡腿,乾灵悠悠地道。
“嘻嘻!让娘您刚才在我回来的时候逗我!”乾灵暗笑。
闻言,默然,花若柳浑身一愣,似抽搐般,脑子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蚂蚁爬上心头,一瞬间,鼻子一酸,眼里泛起泪光。
“灵——灵儿——我可爱的灵儿!娘亲在你心里,竟是这副模样吗!”哭丧着,花若柳缓缓伸出手,衣袖低垂,遮住整个手掌。俨然一个柔弱女子,楚楚可怜的模样。
“额——娘——您——您别这样!您要节——节哀啊!”战战兢兢,颤抖着,乾玉缓缓伸手,似在安慰。
“完了完了,什么节奏,眼看,如今,连娘亲都没办法制住灵儿了!”乾玉暗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