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卫平
一
妈祖文化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也是海峡两岸共同的精神财富。妈祖文化根在祖国大陆，福建莆田是妈祖的故乡。在台湾，妈祖在民众心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2300万人口中有1600万人信仰妈祖。妈祖文化从大陆传到台湾以后，数百年来，前往福建湄洲妈祖祖庙进香朝拜，是众多台胞的终生夙愿。正是在这一感情纽带维系下，海峡两岸同胞不断交流往来。这个交流进程，虽一度中断，但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中国大陆的改革开放和台湾当局开放民众赴大陆探亲，两岸妈祖文化的交流越来越频繁，热潮一浪高过一浪。回顾这一历程，大体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1987-1996年）：单向交流状态。20世纪80年代初，部分台湾信众不顾台湾当局阻扰，通过不同途径绕道香港、澳门、日本等地，前往湄洲妈祖祖庙寻根谒祖。据统计，至1986年，曾到过湄洲岛朝圣旅游的台胞，秘密与公开的约有一千多人。1987年，莆田市湄洲妈祖祖庙正殿（俗称“太子殿”）重建竣工。10月，纪念妈祖羽化千年学术讨论会隆重召开。这两次活动标志着大陆在妈祖文化活动方面正式拉开序幕。具有开拓意义的事件是1987年，台湾大甲镇澜宫常务董事杨焙元率17人绕道日本，参加了湄洲妈祖祖庙和贤良港天后祖祠纪念“妈祖升天千年祭”活动，开创了两岸妈祖文化交流的新纪元。1988年，国务院批准湄洲岛对台胞开放后，台湾信众不断通过各种渠道来到湄州岛。1989年5月6日，台湾宜兰县苏澳南天宫董事会组织20艘船共395人突破台湾当局禁令，直航湄洲岛朝拜妈祖，创下了两岸隔绝40年后第一个有组织、大规模的民间直航湄洲朝拜妈祖的先河。1989年10月8日，有三千多位台胞参加妈祖羽化升天千年纪念活动。妈祖信仰的强大凝聚力，让台湾当局不得不在后来的两岸政策上有所松动，朝圣之旅审批越来越宽松，以致部分开放台胞赴大陆探亲。这一阶段两岸妈祖文化交流，其特点是台湾民众可以进入大陆交流，而祖国大陆人员则因台湾当局阻挠而无法入台交流，呈单向交流状态，这一状态延续至90年代中期。
第二阶段（1997-2005年）：双向交流阶段。到1997年，两岸关系趋向平和。在台湾，尽管陆陆续续已有不少人曾到过祖庙朝拜，但依然有很多信众日夜向往湄洲，因各种条件限制而无法实现心愿。在这大背景下，出现了湄洲妈祖金身巡游台湾的动议。经过台湾知名人士陈适庸等人的努力，1997年1月24日，湄洲妈祖金身开始了巡游台湾的历程。妈祖金身在台湾巡游102天，巡游19个县、市，驻跸35座分灵庙，行程万余里，朝拜信众上千万人次。期间，台湾出现“万人空巷”、“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景象。
湄洲妈祖金身巡台，在两岸关系发展过程中，成为一个历史性的重要事件，并由此瓦解了两岸关系坚冰，开启了“两岸文化正式交流”的窗口。其后，妈祖文化赴台交流陆续展开。2002年5月8日至12日，湄洲妈祖金身首次从海上直航金门巡安5天。这是继1997年湄洲妈祖金身巡游台湾本岛后的又一两岸妈祖文化的交流盛事，创下了五十多年来两岸交往史上的“四个第一”，即：第一次以海上直航方式出巡；第一次到金门接受信众朝拜；第一次启动湄洲岛3000吨客运码头；第一次实现了湄洲岛、金门、乌丘之间的客运通航。此后，两岸妈祖信众的往来更是络绎不绝。
第三阶段（2006年至今）：全面提升拓展阶段。这一时期有两个重大的标志性事件。
一是2006年1月国家主席胡锦涛在视察福建时说：“妈祖信仰深深地扎根在台湾民众的精神生活当中，福建要运用这一丰富资源，在促进两岸交流中更好地发挥作用。”胡锦涛主席的讲话高瞻远瞩，意义重大，影响深远。他的讲话充分肯定了妈祖在人们心中特别是在台湾民众心中的地位，肯定了妈祖文化的感召力、凝聚力、向心力的巨大影响作用，指出福建在这个大文化圈中所具有的独特优势，并提出要充分运用这一资源为祖国和平统一做出贡献。这一讲话对开展妈祖文化工作具有划时代的指导意义，标志着海峡两岸的文化交流从自发向自觉的转化。
二是在2009年5月国务院正式公布《关于支持福建省加快建设海峡西岸经济区的若干意见》，其中有四处提到妈祖文化。文件的颁发，肯定了妈祖文化的地域特色和品牌效应，指出妈祖文化在连接两岸同胞感情方面的特殊纽带作用，强调要发挥祖地优势，在推进两岸和平发展进程和建设海峡西岸经济区中发挥妈祖文化的独特作用，对进一步明晰开展妈祖文化工作思路，具有指引作用。
正是在胡锦涛主席视察福建时发表重要讲话以及“意见”的指导下，两岸妈祖文化交流不断拓展，呈现出多层次、多途径、全方位交流与合作的趋势，交流的内涵不断深化，层次不断提高，效应持续显现。2006年，福建省被国家文化部定为对台文化交流基地之一。两岸妈祖文化交流进入一个新的发展时期。
二
近30年来的两岸妈祖文化交流，由单向到双向，互动越来越频繁；由文化到经贸，范围越来越广；由民间到官方，各阶层越来越重视；由交流互访到携手合作，影响越来越大，最终促成了“小三通”和“大三通”。整个交流过程具有以下特征：
（1）交流领域多元化。随着妈祖文化交流不断延伸，交流的内容的日见多样，交流的形式日趋丰富，交流的领域不断拓展。两岸妈祖文化交流从台胞到祖国大陆湄洲祖庙朝圣开始，逐渐发展到两岸妈祖宫庙相互往来，以后逐渐扩展到文艺、文物、体育、社科、新闻、图书、饮食、服饰等领域。文化搭桥，经济唱戏，就以莆台两地来说，交流领域就由起初的民间民俗活动拓展到经贸等各个方面。二十多年来，来莆田投资兴业的台商越来越多，经贸交流也日益频繁，交流与合作的内容涵盖了农业、工业、服务业以及高新技术、工艺美术等。湄洲岛与金门还初步达成了旅游资源共享的合作协议，莆台科技交流与合作也已从单向交流向双向交流转变、从一般性的考察来访向实质性的研究合作转变。
（2）往来人员高端化。自从两岸妈祖文化交流开始以来，两岸参与交流的人员不断增加，层次也在逐步提升。据统计，每年抵达湄洲妈祖祖庙的台胞达十万多人次。其中，台湾一些资深人士陆续参与了妈祖文化交流活动。2008年11月，第十届湄洲妈祖文化旅游节开幕期间，中国国民党荣誉主席连战、主席吴伯雄，台湾民意机构负责人王金平分别发来“慈云永护、德泽群生”、“慈航福庇、恩被四海”、“千秋不朽、万世流芳”贺词；宋楚瑜、萧万长等台湾地区政界人士也为湄洲妈祖祖庙题词；马英九、江丙坤等台湾地区政要都对妈祖文化发表过讲话。大陆方面，许多著名专家、学者等各界人士，曾在台湾考察过妈祖文化。高端人士的逐渐融入，提升了妈祖文化的交流层次，推动了两岸妈祖文化交流。2009年5月，应台湾妈祖联谊会和10家妈祖宫庙的邀请，中华妈祖文化交流协会会长张克辉率协会一行15人，赴台进行为期10天的妈祖文化交流活动，对台湾的妈祖文化进行较为深入而全面的考察，与台湾基层妈祖信众进行较为广泛而友好的交流。2010年5月6日，率团访台的福建省省长黄小晶一行，也参加了纪念妈祖诞辰1050周年活动，并前往台中县大甲镇澜宫拜谒妈祖。
（3）交流项目品牌化。近年来，妈祖文化在两岸交流互动中，逐渐整合文化资源，创新载体平台，着力打造一批地域特色明显、在国内外具有影响力的文化品牌。如天津市一年一度的“皇会”规模宏大，澳门每年开展的节庆活动名声在外，台湾的大甲镇澜宫妈祖绕境活动人潮涌动，莆田举办的中国·湄洲妈祖文化旅游节、湄洲妈祖·海峡论坛、“天下妈祖回娘家”等文化品牌，推进了两岸信众广泛参与，促进了交流互动向纵深发展。
（4）海上往来直航化。1989年5月6日，台湾宜兰南天宫妈祖信众组织20条渔船395人前往湄洲岛朝拜，首开两岸海上直航的先河。2004年5月10日至12日，湄洲妈祖祖庙祭典团从福州马尾港乘船，首次直航台湾地区马祖岛，参加马祖天后宫重修开光庆典，谱写了两岸妈祖文化直航交流的新篇章。2005年、2006年5月、2007年4月，金门妈祖信众先后三次直航湄洲岛朝圣，标志着金门-湄洲客运直航呈现常态化趋势。2007年5月15日，五百多名马祖岛台胞搭乘“台马”轮直航湄洲岛三千吨客运码头，标志着湄洲岛与马祖之间的直航正式启动。2009年底两岸实现海运直航后，台湾嘉义市天后宫首度从台湾本岛直航湄洲妈祖庙谒祖。莆田市已实现对金门、马祖和台湾本岛的海上直航。
（5）学术研讨专题化。学术交流是两岸妈祖文化交流的一项重要内容，近年来多学科的专家、学者介入这一研究行列，莆田市举办了一系列妈祖文化的学术研讨会，学术交流已朝着定期化、专题化方向发展，涉及的学科包括人类学、宗教学、民俗学、经济学、艺术学等，涉及的领域有妈祖文化与两岸情缘、两岸直航、华人华侨等。连续举办了七届“湄洲妈祖·海峡论坛”。2006年，举办第三届闽台文化学术研讨会，突显妈祖文化在闽台文化中独特的价值。2008年以来，莆田市每年都与台湾大甲镇澜宫联合举办“台湾妈祖文化论坛”，马来西亚雪隆海南会馆天后宫举办了三届妈祖文化国际研讨会，天津、上海、广东汕尾、山东长岛、福建连江等地，也结合本地实际，积极开展妈祖文化学术研讨活动，两岸妈祖文化学术研讨趋向专题化，学术水准不断提高。出版大量学术专著和论文集。其中，由中华妈祖文化交流协会编撰出版了《妈祖研究资料目录索引》等十多种妈祖文化典籍，编撰出版妈祖文化学术研究工具书——《妈祖文献资料汇编》前两辑共9卷达二百五十多万字。
（6）组织架构正规化。两岸妈祖文化交流除了政府以及政策推动外，社会团体以及民间组织也广泛参与。1986年1月，湄洲妈祖祖庙董事会成立，妈祖文化活动开始了有组织、有步骤运作。1987年10月，妈祖研究会成立。1997年6月，闽台妈祖文化研究会在厦门大学成立。10月，湄洲妈祖文化研究中心成立。2004年10月31日，中华妈祖文化交流协会正式成立，全国政协副主席张克辉当选为会长，包括五十多家台湾妈祖文化机构在内的海内外一百七十多家妈祖文化机构申请入会。该协会的成立，把分布在26个国家和地区的两亿多妈祖信众、五千多座妈祖宫庙，特别是海峡东岸的一千六百多万名台湾信众、一千六百多座妈祖宫庙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体现了“世界妈祖同一人，天下信众共一家”。2005年4月30日，莆田学院正式成立了妈祖文化研究所。2005年5月1日，由国家文化部主管，中华妈祖文化交流协会主办的《中华妈祖》正式创刊，霍英东、马万祺、陈江和被聘为名誉顾问，张克辉、林兆枢、林金榜、郑铭坤、蔡永常、蔡长奎为顾问，社长、总编辑为林国良先生。这些正规机构和团体的成立，标志着海内外特别是两岸妈祖文化交流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两岸妈祖文化交流有了更加广阔的舞台和更有效的载体。
（7）特色活动规模化。随着海峡两岸妈祖文化交流的日益频繁，促进了活动向规模化发展。如今每年均有十多万人次的台胞来湄洲岛朝拜妈祖，也有数十个大陆妈祖文化团队赴台交流。湄州妈祖文化旅游节已举办十三届，一届比一届规格高、影响大，每一届都有大量的台湾同胞团队和人员前来参加。近年来，台湾大甲镇澜宫每年都举办“八天七夜”绕境活动，而且湄洲妈祖祖庙每年都要组团参加。2006年5月，中央电视台“心连心”艺术团首次以“两岸情缘”为主题赴湄洲岛慰问演出，2010年中央电视台“心连心”艺术团再度来到湄洲岛进行慰问演出，这充分体现了党中央、国务院对妈祖故乡人民的亲切关怀。此外，央视又先后安排《曲苑杂坛》、《激情广场大家唱》、《同乐五洲》、两岸四地迎中秋大型民族音乐会等来湄洲岛演出，极大地扩大了妈祖文化的影响力，提升了莆田市在全国的知名度。由福建东南电视台举办“妈祖之光”大型演唱会，已在台湾成功举办5届，引起轰动，掀起对台文化交流的又一高潮。1993年10月和2004年6月，福建省考古博物馆学会等单位联合举办了两次妈祖信仰文物赴台展，引起了极大反响。2007年3月，中华妈祖文化交流协会等单位联合主办的“冠袍锦绣——（台湾）董振雄两岸妈祖文物收藏展”，以及台湾妈祖宫庙在湄洲岛举办“妈祖心、湄洲情”图片展等，产生了良好的效应。2010年举办的赴台妈祖文化图片展，从一万多张历史照片中，精挑细选出三百多张图片，全方位展示了“五洲仰妈祖，四海成一家”的妈祖文化魅力和“同谒妈祖，共享平安”的共同愿景，整个图片展内容丰富、材料真实，产生了巨大效应。
（8）波及范围全球化。目前世界上有妈祖分灵宫庙五千多座，遍布五大洲26个国家和地区信众达两亿多人。在海峡两岸同胞的共同努力下，妈祖信俗于2009年9月30日，经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政府间委员会第四次会议审议通过，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这是中国首个世界级信俗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妈祖信俗得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肯定和赞赏，证明了妈祖信仰不仅仅是一种信俗，更是一种文化，并是全人类的文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