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实验室了,还会有新同事。”莱尼一脸微笑看着艾薇儿。
她轻描淡写地说:“真的?那太棒了。”
“如果你下学期能提前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会好好奖励你的。”
艾薇儿撇了撇嘴,一脸淡定地回答道:“既然这样,我得好好准备今年最后一次的SAT考试。假期结束后的第一个星期六就是考试的日子。”
艾薇儿很快就能得到一份既稳定又是自己擅长的工作了。这份工作最好能使她经济独立,不依靠任何人的帮忙。
“真是个努力的孩子,你回去忙自己的事吧。”
不论你的工作是在车间,还是广告公司,或是像艾薇儿一样做科技研究和金融专业,最终都会尝到焦虑与压力的滋味。她在离开之前去厕所解决女人的生理问题。艾薇儿的手本能地放在头发上,她的头发浓密,迷人的金黄色,就像她的母亲一样;头发长得太快,快到让她心烦,因为她不得不把大量的时间花在理发店,转眼间头发就长到腰间的位置。她把头发卷了又烫,最终都会慢慢变直。她喜欢扎着头发,可安迪喜欢她把头发披散的样子。她的手指碰到了一个小时前推到额头上的太阳镜,这让她想起来最近听到的一种说法,有人嘲笑说,把墨镜当作发卡戴在头发中间是行政女性的一大标志。
怎么就不能这么戴呢?这让她看起来很酷,她就喜欢这样戴。
她打通了安迪的电话。
“亲爱的,这么快就想我了?你的假期过得怎样?”
“还不错。我跟杜比在一起很开心。”艾薇儿忍不住笑道。她原本很焦虑,当她听见白狼的声音时,心情舒畅了许多。
“杜比?难道我比不上他吗?”安迪嘟囔着。
“我很想你,我需要你。”艾薇儿对着白炽灯眨了眨眼睛,眼中含着泪水,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安迪犹豫了一下,感到紧张起来。
“我想要见你,马上。我想跟你说一些事。”她几乎都快要控制不住颤抖的语气,嘴里不停哆嗦着。
“你在哪?我马上来找你。”
“不,我来找你。这里离你太远了。”
艾薇儿一路开车回到贝城,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她的手在兜里还紧紧握着那张卡,卡在她的手掌上留下深深的一道紫色勒痕。安迪早已坐在咖啡厅里等她了,她几乎是一步踉跄差点跌倒在安迪身上。
“小心点,”安迪担忧地问:“到底怎么了?”
艾薇儿擦了擦眼睛,然后迎上了安迪的目光。“普鲁夫博士被赶走了。”
“什么?”
安迪的脑袋里一团乱麻。艾薇儿简洁而迅速地说出了她所经历的一切,就像在描述这次去泉城的旅行一样,这听起来似乎有点疯狂。安迪正努力想要理清思路。
“有两个试验场……一个是底特律城外像巴尔干国家的试验场,另一个就是融创地下室。是一模一样的实验。”
安迪的思路已经接受了这一点,他终于平静下来能够开口说话了。他深深地看着艾薇儿:“那你进入地下室的事……被发现了吗?”
“普鲁夫博士知道一切。他一开始就知道你和你父母的身份,但他没有把所有事告诉莱尼。不然……你就不会在我身边了。”
“那么你能不能……”安迪开了口,却又犹豫了。
艾薇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深深地盯着安迪。
你能听到我吗?
这句话如此清晰地出现在安迪的脑海中。
你能听到我吗?艾薇儿重复道。
安迪犹豫了一下,震惊地看着她。是的。
艾薇儿领悟到安迪的眼神后,颤抖着把手上的卡交给了他,嘱托道:“我已经置身危险之中。遇到你……我就不再清澈,但我的灵魂却因你的相伴,才栩栩如生。”
“我爱你。因为有你的存在,我才能得到释放。”
艾薇儿此时眼中含着泪水,逃避性地将视线从安迪脸上移开,低下头说:“救出他们……请求他们别伤害我的家人。莱尼那边……我会慢慢跟他沟通。他不知道我早已得知一切,他现在身体很差,急于想把我培养成他那样的人。”
安迪感到一阵混乱的刺痛,他忍不住要对艾薇儿感到抱歉,他也无法保证那些怀恨在心的狼人是否会干出丧心病狂的打击报复行为。即使他在未来会成为马尔罗族的头狼之一。
艾薇儿终于抬起头来,一把抹掉脸颊上的两行泪水。她这么做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一毫不好意思的表情。
“嘿,”艾薇儿期待着说,“等下周SAT一过,我们就能放松了。你答应过我的巴黎之行呢?”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会心地微微一笑。安迪仔细想了下,说:“巴黎很不错的,你会喜欢那儿。”
“你去过吗?”
“在我十岁的时候去过一次,给我留下了永生难忘的回忆。”
“听起来是挺不错的。在巴黎度个小长假。我想那会……很有趣。我们应该,你懂的,疯狂一回。那得在圣诞节之前订票……应该是抢……”
“交给我来搞定吧。”安迪对她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你父母会同意你脱离群体……独自跟女朋友去旅行吗?”艾薇儿一脸怀疑地盯着他。
“当然会。我已经是个独立的成年人。”
“狼不是习惯群体生活吗?”
当艾薇儿说出自己的想法时,安迪难以掩饰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他惊讶地说道:“我觉得你真的太可爱了。我们可是活生生的人,有狼的基因和天性,并不是什么地方都像动物。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想我会很残暴冷酷……”
“你又不是没残暴过。”她大胆地提醒道。
“那仅仅是在愤怒的情况下,人都有正常的愤怒情绪。”
可我觉得你的愤怒是非同寻常的,不是正常人能承受得起的。她心想道。
“我好像知道你的想法,”安迪深深地陷进她的双眼。
“你想错了。”艾薇儿正经地说道,极不想承认他说对了。
SAT考试结束之后,艾薇儿走在去餐厅的路上,心中感到出奇的愉快。数学考试的44道选择题都很友好,她估算了一下数学分数,应该在720~750之间。
考SAT Ⅱ卷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选考三科——物理、化学、分子生物学。动力学物理和有机化学让她感到头疼,不过已经结束了,她只需要在家等成绩、申请大学。
她获悉自己短暂的刑期快要结束,可以做自由人了。在学校还要学习两个星期,就可以迎来令人激动的冬歇期了。
“你的数学考得怎么样?”安迪突然走到她身后,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别提了……肯定不会比你差太多。”
“那你还担心什么呢?”他注视着她急躁不安的样子。
“你知道今年最后一次SAT对我有多重要。”
“没关系,是你选择想去的地方,不是它们来选择你。”
“我今天是不是有些烦躁?”艾薇儿小声问道。
“你只是需要好好休息。”
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让她的脸紧贴着他。她的手臂紧箍着他的脖子,“你什么时候行动?”
“今晚。”
“我会约莱尼出去吃饭,你们可以在那个时候行动。”
安迪的双手相应地开始松开她了。艾薇儿知道他在叹气,灵巧地躲开她,她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紧紧地和他贴在一起,“你能别拒绝我吗?”
他轻轻地笑了笑,发出一阵低沉、嘶哑的声音。“我不能让你冒险,亲爱的。你太信任我了,最终我怕让你失望。我如果不是你想要的那个样子呢?”
“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不想把你也给牵扯进来。”安迪摇了几次头,试图清清脑袋,转身面对着她。他也同样感到焦虑,尤其是最近几天的情绪容易激动,他每隔几天都会通过长时间的**来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很好……”
你终究要放手让他们自己找到救赎,艾薇儿提醒自己,你得让他有自己的空间。
自从安迪跟艾薇儿相恋,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她,耐心地引导她远离那些疯狂的计划,好脾气地忍受着那些他没法说服她不要做的事情。他总是宠着她的女孩,被她逗乐,甚至带着那么一点儿优越感关心着她。
每当艾薇儿在他面前练习法语时,犯下的语法错误和奇怪的发音就像阿玛尔忒亚羊角一样多。她的法语口音听起来很奇怪,只能勉强听懂一两句话,就像是拉丁美洲的人带着西语口音说英语。安迪会在心里暗自憋笑。
安迪和艾薇儿截然不同,他是深思熟虑、小心谨慎的人,责任心重,成熟。那是安迪眼中的自己。那是他了解的自己。
而艾薇儿在他眼里……就像在叛逆期装作自己很成熟的孩子。她是个很有想法、很聪明谨慎的人,外表平静乖巧,实则内心就像火焰一样炽热,那份骨子里的热烈狂野吸引着他的灵魂。但她在安迪面前就多了一些犹豫和浪漫,欠考虑的事情有太多,逐渐变得有些轻率。
要是安迪此刻说出自己的想法,艾薇儿是肯定会生气的。她认为自己足够独立自主了,不需要别人的额外关心,那样会显得自己无能软弱。可她总是心口不一,她倒是很希望白狼能在身边永远保护她。她想被他征服,就这么乖乖地沦陷在他怀里。
艾薇儿咬紧牙关,盯了他好一会儿,低声说道:“知道吗?随便你好了,我不会再管了。”
晚上,艾薇儿刚到公司不久,就被告知莱尼临时有个会议,乘坐私人飞机去了纽约,开会地点是在第三大道大厦的21层。公司暂时由执行董事/经理来代理,这下艾薇儿感到轻松了不少。
她快速地穿过走廊。经过简朴的办公室——艾薇儿多数时候就在那里工作,她的鞋跟本来是会“噔噔噔”响的,但是在这里,却被厚厚的地毯掩盖住了。
她来到机密档案室,按了下指纹金属板,机器却没有任何反应。只留下冷酷的机械声:抱歉,您没有获取最高权限的资格。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艾薇儿感到困惑起来,她记得前不久刚录用了新的指纹,今天为什么突然无法使用?
“小姐,您在干什么?”身后传来股东——爱默生的声音。
“我有这里的最高权限,为什么不能去查阅档案?”艾薇儿忍住自己的火爆情绪,想友好地问清楚答案。
“这是董事股东会决定的。我们认为您没有资格查阅机密档案,这也是你叔叔的意思?”
“为什么?我叔叔又是什么意思?让他自己到我面前来说清楚。”艾薇儿说话的时候没有流露出任何藏而不露的感情的痕迹。
“您还太年轻,没有什么工作经验,您又能为公司做什么吗?”
“我为这个公司做得还不够多吗?从我不到16岁起,就隔三差五去实验室完成这里的科学家们留下的任务!”
“小姐,那你未免也太认真了,你还是个小孩子又能懂什么?那只不过是拿来搪塞你的理由罢了。你要进档案室,也得够格才行。来这里的工作的职员大多数都来自名校——哈佛、斯坦福、剑桥、麻省理工、哥伦比亚等等,而你连高中都未毕业。”
爱默生说出来的话让人感到恶心,再温顺的人也会被他的话激怒。艾薇儿不是那种轻易让步的人,一旦有人威胁到她的利益,她就会绝不手软。
“爱默生,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们就看看到时候谁笑到最后。”
“小姐,你应该为自己感到庆幸,董事会没让你离开公司就算很幸运了。好好读书,当你真正踏足这个社会时,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没你想的那样简单。所谓职场也不过是勾心斗角的利益争夺,你会慢慢习惯的,你也会成为像我们这种资本家。”
“我去你妈的,闭嘴吧,混球。”艾薇儿紧紧抠住自己的指甲,在心里怒骂道:“大流氓!”
她心想,这操蛋的世界。
安迪给艾薇儿打了无数通电话,都被她一一摁掉。她赌气跑出公司外,就像是被人刻意轰出去的。这座大厦本来就是她的,却被一群股东喧宾夺主,掌握不了实权。
汽车嗖嗖地从身旁驶过,艾薇儿只能看到刺眼的头灯慢慢靠近,而后便是霓虹般的尾灯渐行渐远。
一辆白色SUV隆隆驶过。
艾薇儿揉了揉太阳穴。这时,一道强烈的白光照了过来,液压式刹车器发出连续的哧哧声。艾薇儿眯着眼睛看向路的前方聚集着越来越多的车辆和人群,心里咯噔一跳,直觉告诉她出事了,很严重……
艾薇儿往人群的方向跑去,公路仿佛没有尽头。周边的门店内黑咕隆咚,只有前面的车灯射出长长的光柱,将黑夜一分为二。
眼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车辆是警车和救护车,警察正在疏散围观人群。搞不好又是飞车枪击事件?正当艾薇儿这么想,就听到旁人说受害者是个科学家。这句话直接让她有了冲上去探索真相的想法。
艾薇儿上前拨开人群,离受害人只有几步之遥时被警官拦住。她看清楚了倒下的人正是普鲁夫博士,她不顾警察的劝阻,大声喊着:“我是他的学生!让我进去!求你了!”
警察们互相凝视着对方,叹了口气,放了她进去。艾薇儿跑到普鲁夫身边蹲下,难过的眼泪倾泻而下,“天哪……博士……我来了,我是艾薇儿……”
普鲁夫满脸是汗,胸口中弹,痛苦地呻吟起来,想对他的学生说些什么。艾薇儿一个劲地摇头,双手按住他的伤口,耳朵贴近他的嘴边。
普鲁夫扯下脖子上的吊坠塞进艾薇儿手里,艰难痛苦地嘀咕道:“夜行者来了,离开他……”
艾薇儿顿时头昏眼花,迷惑不解。听起来好像有三个东西在咆哮——身旁的警车,脑海中的声音,还有其他的……
“是谁干的?”艾薇儿颤抖着问。
没有了呼吸声,伤口里还在不停地涌出许多血。
“博士?博士?”艾薇儿轻轻拍了拍普鲁夫的脸,没有了任何反应。
“我的天哪……我的天!”她几乎是嘶哑般咆哮起来,警察把她拉出了警戒线,并把她带进警车去局里做笔录。
审讯室——
“死者是因为飞车抢劫,不幸中弹而亡。”警官告诉她。
“你们真的以为这么简单吗?”艾薇儿冷笑起来,沾满血液的双手不停颤抖。
“你什么意思?”
“我可以拒绝你们的审问。我不是嫌疑人,没有接受调查的义务。”
“斯泰西小姐,你跟死者之间存在联系,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你是在说笑吗?”
艾薇儿是个很固执的人,不肯对警察透露半个字。她心里乱糟糟的,千头万绪如万千只蝴蝶翩翩起舞,挥之不去。她越发不安起来。她快要疯了,她在这学期已经经历了各种生死离别的事。
最后局长下令,警察只好送她回家。
回到家后,艾薇儿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照镜子,看起来很恐怖。脸颊和脖子上全是血,有的凝固在喷了发胶的头发上。艾薇儿装做血是油漆,这样她就不会反胃。她用嘴巴吸着气,告诉自己没事儿。
这只是场梦,明早起来一定会好起来。
艾薇儿把那一幕死亡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可她始终想不明白,普鲁夫到底是怎么跟这件事扯上关系的。
紧接着,她的脑海里出现了每个人死亡的画面——她的父母,她的朋友,她的老师,她的博士……
“该死。”
艾薇儿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捶打着狂跳不已快要爆炸的心脏,痛苦地倒在床上哀嚎大哭。床头有一瓶医生开的止痛药,她翻身拧开盖子,把整瓶白色药丸塞进嘴里。眼角划过几滴眼泪,静静聆听着窗外的昆虫叫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