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车到学校去的路上，艾薇儿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想起了昨晚上更衣时发现的黑色印记——尽管不是很明显——但是却很难把它从脑海中驱逐出去。除了绝望，她毫无感觉，直到当她把车开到学校后面熟悉的停车场，发现安迪正一动不动地靠在他的闪亮的银色沃尔沃上。
泰勒和修站在他身边，互相嬉笑打闹。只有特蕾莎孤零零地坐在她那辆蓝色沃尔沃的车盖上，脖子上挂着头戴式耳机，捧着一本《追风筝的人》，隔绝周围一切。
艾薇儿没把车开进停车位，只是安静地待在车里思考。她又把目光转切到特蕾莎身上，特蕾莎给她的印象就是安静含蓄，就像一支含苞待放的白玫瑰。在阳光的照射下，她的侧脸在长长的直发下熠熠生辉，像精灵一样。
安迪说过，狼人喜欢过群居生活，喜欢热闹，喜欢派对。这句话印证在特蕾莎身上，似乎不是很恰当。相反，特蕾莎喜欢一个人独处，自从来到这座小镇生活就更明显。
艾薇儿还记得这学期刚开学不久，她在洗手间里撞见特蕾莎在哭，是为了某个男孩子——好吧，那个人就是安迪。出于善心，艾薇儿就安慰她几句，那也是第一次认识了特蕾莎。
现在仔细回想过去几个月发生的种种变化，艾薇儿差不多想明白了——她的出现打破了他们原来规划好的一切。特蕾莎一直在背后默默爱着某个男孩子，艾薇儿差不多也想明白了。霎时间，她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她似乎犯下了不可纠正的错误。
这时，特蕾莎合上书，不经意间朝艾薇儿这边望过来。艾薇儿透过挡风玻璃注意到她的眼神和微笑，心脏一阵紧缩，心头一紧。忧郁的情绪迸发而出，让她不知所措。
艾薇儿同时也在注意安迪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车，见他还在跟兄弟们有说有笑，她突然就松了口气。她回了特蕾莎一个微笑，把食指放在唇边，又摆了摆手示意别出声。然后把车掉头，往学校停车道出口开去。
她想通了，既然自己在无形中犯下了一些错误，就要好好去把它修正过来。印记的显现也许是在暗示——时机到了。
同时，她拨打了莱尼的号码留言：“莱尼叔叔，我为昨晚失礼的行为道歉。今天我不想去学校，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我现在来底特律找你，我们需要谈谈。”
底特律城外30公里，密歇根乡下一片很广阔的土地，就是融创企业的试验场。这里仿佛一个巴尔干国家，耸立着很多防卫严密的边界。试验场只有一个入口，所有人进入这里都要经过安检——一个有警卫守着的双重屏障，像极了柏林墙的检查点。每一位入访者都要停下来接受出入证明检查，没有预先批准，谁也不能进去。
艾薇儿开车经过试验场，只是望了望栅栏内侧，有树木和一些其他植物做保护，形成视觉屏障，让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公司保护的是一些关键机密。
这个试验场具体是做什么的？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况且她从未进入过。
难道是有关国防生物医学和化学技术的试验？
一路上，艾薇儿没再多想，不久便把车开入融创大厦的停车场。这时，她接到了莱尼的电话，让她去A01房的会议室里等他。
刚进会议室，艾薇儿就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会议室的屋子里坐满了客人，舒适的房间因而显得有些拥挤。
“薇薇？你今天不用上课吗？”远远的乔赛特早就注意到了她。
“乔？”艾薇儿惊异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情况？莱尼让我来这里等他……”
“噢？你俩认识？”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女人看向乔赛特。
“她是我朋友，也是莱尼·斯泰西的侄女。”乔赛特解释道，随其又向艾薇儿介绍道：“这位小姐是希奥布翰。”
希奥翘起一边眉毛，打趣道：“噢？莱尼的侄女？你看起来跟你叔叔完全不一样。”
“是啊，完全不一样……”艾薇儿小声重复道。
希奥被她逗笑了：“别那么紧张嘛。你是主人，我们是客人。这样反而看起来我们是在喧宾夺主。”
不到几分钟，艾薇儿就完全弄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这间屋子里都是猎人，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英国、爱尔兰、德国、埃及，是莱尼把他们聚集在这里。但是，这跟艾薇儿有什么关系呢？
人群中有个安静的女孩一直专心致志地在观察着艾薇儿的言行举止。女孩就是克里斯蒂娜，她拥有一头浓密的黑色鬈发和深灰色的眼睛，她的眼睛就像清晨露水映照的灰色天空：空旷、纯净、安谧。她身穿一件印着浅色玫瑰花上衣和白色亚麻铅笔裤，看起来就像秀色可餐的覆盆子冰淇淋。
同时，艾薇儿也注意到了克里斯蒂娜的存在，出于友好礼貌，向她温柔地莞尔一笑。艾薇儿的眼睛里对克里斯蒂娜流露着好奇的探索，她对这女孩的第一印象就是静如湛蓝湖泊、纯洁如冰雪。
“你好。”艾薇儿主动对她挥手打招呼问候。
克里斯蒂娜回过神来，恍惚地看着面前这个热情似火的女孩，跟她猜想的似乎不太一样。她迟疑地握住了艾薇儿的指间，低下头：“你好，我叫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在心理学方面很有天赋，她总能通过观察周围人的情态，轻而易举地洞悉一切。即使她不说话交流，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对于艾薇儿，克里斯蒂娜似乎看不透。外表看来，艾薇儿跟她一样安静、乖顺、温柔。实则上艾薇儿心里好像有许多负面情绪在困扰她，以至于从她说话的声调就可以判断——她其实是个很脆弱、很善良、很容易受伤的人。克里斯蒂娜从她那“热情”的问候就能下定义了：她以“大方自然”的个性伪装自己，只是想在别人眼里看见自信强大的影子。这样，才不会被外人认为软弱无能。
乔赛特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克里斯蒂娜，他一眼就看穿她是在解读艾薇儿的内心。艾薇儿也注意到了克里斯蒂娜奇怪的眼光，她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难道她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艾薇儿紧张地把身体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放于脖子后面，表露出一种很轻松的样子。
“薇薇……你会冲咖啡吗？我不喜欢太甜的，我舌头很灵敏的，所以我不要奶油。”乔赛特小声的一句话打断了所有人的交谈。
他原本是想艾薇儿放轻松，让她通过做其他事来分散注意力，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可没想到这一句话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艾薇儿那一双灵动的眼睛闪烁少许，有一丝丝的犹豫。
“我试试。”
“请你也给我来一杯，谢谢，斯泰西小姐。”希奥布翰热情地捧场道。
“我也要……”
接二连三的人都想尝试一下艾薇儿的“咖啡”，实则只是不想让她反倒这么见外。
艾薇儿站起身去拿杯子，舀了几勺咖啡然后按下热水壶的阀子，叮咚地搅拌均匀。接着，她把那条擦手毛巾折叠成四方形，垫在杯子下面，最后才转过身来，把咖啡递给那些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人。
希奥抢先乔赛特接过杯子，把它凑到鼻子边上，咖啡浓郁的香味飘散在整个房间内。“闻起来真香。”
“能把咖啡冲得这么香，其秘诀就是，当你冲完之后，再往上面撒一点咖啡粉，这样开水的温度就能够把咖啡的香味散发出来。”艾薇儿慢条斯理地讲解。
“完美的女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希奥嘀咕道，“斯泰西小姐果真如所说的那样钟灵毓秀。”
“呵呵……”艾薇儿不失礼貌地莞尔一笑，她对“斯泰西小姐”这个称呼实在不爽。她一直觉得这个称呼就是融创旗下的“商品”。
希奥一眼就看出她那无奈的表情，只好改口道：“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仿佛已经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了。我对你的敬称也就显得有些古板疏远，能叫你艾薇吗？”
“当然可以。”
咖啡的馥郁香味正合心意，屋子里的人都赞叹不绝。
“屋子里什么味道？好香啊。”门口传来莱尼响亮的声音。
艾薇儿一下子挺直了背，向前打招呼：“莱尼叔叔，我等你的时候顺便给客人们煮了咖啡。”
“甜心，我能来一杯吗？”
“当然。”
依旧是莱尼最喜欢的浓咖啡，半杯，去糖去奶。这些艾薇儿都已经牢记在心。
她冲咖啡的手艺就像母亲那样毫不逊色。
莱尼几口喝完了咖啡，然后笑呵呵地面向会议室的客人们：“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其中一个来自东德的猎人——安德里亚斯急迫地问道：“关于对付狼人的具体方案制定出了吗？”
“快了。创世委员会在一周之内安排好。”
听见莱尼的答复之后，艾薇儿背都僵硬了，这显然是她意料之外的答案。为了避免莱尼察觉出她的异样情绪，她默默退到了沙发一角，腰部紧紧倚在乔赛特的胳膊边上。
“打扰一下……”艾薇儿鼓起勇气装作没事人一样，直视着莱尼：“叔叔，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
话说到半截就被莱尼生硬打断了：“关于你的私事能过会儿告诉我吗？我今天让你到这儿，就是想把更多值得信赖的朋友介绍给你认识。以后你们可能就会一起共事了。”
莱尼这番话，艾薇儿显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做“以后可能一起共事”？难不成他们全都是融创企业的“空降兵”？这个想法很快就被驳倒了，刚刚安德里亚斯提到了“狼人”，这就在暗示这间屋子里全都是猎人。
想到这，艾薇儿的喉咙像是被哽住一样难受，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不断解读莱尼刚刚那番话的意思。看来他所认为值得信赖的朋友，不过是跟他一类的人。
在艾薇儿看来，刚见面就称为朋友实在是太随便敷衍了。尽管有了小小的特征，她现在还不是猎人呢！
乔赛特拉了下艾薇儿的手臂，让她弯下腰，在耳边轻声说道：“你今天贸然来融创一定是很重要的事，之后能跟我说说吗？”
“嗯。”她点了下头，心想乔赛特对自己而言也不算是坏人，他值得信任。
接下来，莱尼要带那群猎人们去融创科技苑考察所谓的秘密武器——以防对付狼人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我能做什么吗？”艾薇儿问道。
“你先在这里等我们吧。”莱尼深思后回答。
乔赛特一脸担忧地看向艾薇儿委屈到快鼓起来的脸蛋，叹了口气，只好把克里斯蒂娜留下来陪她打发时间。
诺大的房间只剩下克里斯蒂娜和艾薇儿两个女孩，难免会有些尴尬。艾薇儿的性格时而热烈，她受不了这怪异的气氛，只能主动找话题搭话。克里斯蒂娜也不像外表那样看起来宁静高雅，她会主动去牵引。
十几分钟的交谈之后，两人在对方心里相互有了底儿。都认为是值得交往的人。
“你不是猎人吗？”艾薇儿主动问起。
“当然不是。我相当于乔赛特的助手，一个半吊子的心理学家。”蒂娜解释道。
“我以为你是她女朋友。”艾薇儿小声嘀咕道。
“这种误会是难以避免的。另外，乔赛特在学校是真的风流，他大概跟三四个啦啦队的女生约会过，都没确定稳定关系。”蒂娜难得表现出八卦的样子。
听了蒂娜的回答，艾薇儿在心里狠狠地喘了口气。
蒂娜以心理学的敏感，注意到了艾薇儿的细微动作，一脸平静地打趣道：“你喜欢他？”
“不，他很照顾我，难免会产生深厚感情。我有男朋友。”
正当交谈进行到一半，莱尼带着猎人们推门而入，大家脸上都挂着“胜利”的笑容。
莱尼压低声音，“你们想在哪里吃饭，尽管告诉我。预约的事，我都会帮你们解决。”
有些场合，公司领导请客户吃饭，也会带上一些高层管理。不过今天，出于艾薇儿学业的原因，莱尼决定不带着她。艾薇儿如释重负。
晚餐的目的地是“Checker Bar Detroit”，一家隐蔽却非常棒的小酒馆。中午的时候，这里聚集着周围各大公司的广告界人士。
散会后，莱尼让艾薇儿单独去找他谈谈。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直到进了莱尼的私人办公室，艾薇儿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想好要说些什么。心慌意乱的她吞吞吐吐地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呃……我最近的身体状态很差，老是想哭，经常感到疲倦。”下面该说什么呢，“我觉得时机快成熟了……”
莱尼皱着眉挥了下手，她立刻茫然了。简直就是个白痴！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事先竟连说什么都没想好，刚才的声音听起来像笨手笨脚的傻瓜。
“亲爱的，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能详细一点吗？”莱尼压低声音想显得温和一点。
她又纠结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那我直接说了……我肩上好像开始出现了猎人的特征，我不知道这印记是怎么长出来的。”
莱尼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他心里一咯噔，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直视着艾薇儿：“你当真？孩子，你准备好了吗？”
艾薇儿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她无法思考，她还没有好好想过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一片沉默。她心想，也许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更好地潜入融创内部，建立起与莱尼之间的信任。
“我想……”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嘶哑，像是有东西卡在喉咙里似的。她清清嗓子，尽量发出一点声音。“在22岁之前我是能拿定主意的。叔叔，你放心好了。不过，我想加入融创的实验项目，能否把我安置在普鲁夫博士手下？我会尽自己的能力去胜任这份工作，为未来奠定基础。”
一片沉默。她心想，莱尼，说话啊。两人谁也没再出声，然而在这无比紧张的时刻，沉默听起来却如同呐喊。
“听我说，”他先说话打破了沉默，融化了坚冰，“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这么长时间我一直都忙于工作，减少了跟你之间的沟通。把你安排进公司，我也可以时时照顾你。这下咱俩可有很多事情得好好聊聊了。”
“我以为你会反对我，不怕我落下学业，最后考不上纽约吗？”她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
“我相信你，你一直是个努力勤奋的孩子。我跟你梅姨都看在眼里。即使你最后考不上纽约，我也有办法把你送去其他地方深造，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莱尼的神情里又透露着愧疚，“昨晚我在公众面前打了你，很抱歉，是我没管理好自己的情绪。”
“没事，叔叔，都过去了。”
最终，莱尼把艾薇儿安排到下周工作。此外，他还会给学校写申请，每周二、四都在外地实习交流经验。这种申请……学校大概不会受理，没有哪个学生是特殊的。
莱尼也考虑过让艾薇儿转学，可她坚决不肯。莱尼在想，这孩子一定是因为那个男孩子才固执。同时，他也感到庆幸，没想到侄女进入恋爱后，性格和思维会转变得如此迅速。
前不久，伊格纳兹夫妇突然把持有的融创股份全都倒卖给了另一个股东，退出了股东会。这令莱尼疑惑不解，他得到的回复是：我希望能在工作中得到更多的挑战，事业就是通过每一个挑战做大做优做质量化的。融创的晋升空间不可估量，可我想尝试跨行业的转型，之后会给您一个准确答复。
莱尼显然不想放弃伊格纳兹一家对融创事业的支持，他很想让艾薇儿去问问安德鲁这件事。可转念一想，这两个青少年能懂什么呢？他们都还没有出身社会，进入职场，又怎能明白这些变卦呢？
到嘴边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哽咽下去。
见莱尼许久没有说话，艾薇儿又小心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今天留下来吃饭吧？”
“不用了，我着急赶回学校。”艾薇儿忽然想起还没跟梅·安娜打招呼，问道：“对了，公司怎么不见梅姨？”
“你梅姨去德国汉堡考察融创分部上市的情况了，她最近很忙。晚上我会让她打电话过来。”
她点了点头，又在莱尼的办公室待了一会儿，快到一点时起身道别。
艾薇儿从停车场驱车上路，中途顺便给乔赛特打电话问候。待她再次经过底特律城外30公里——融创企业的试验场，她实在抗拒不了自己的好奇心，把车停在附近，想要好好打量这个神秘莫测的地方。
就算门卫知道她是谁，也不会轻易放她进去，说不定还会向莱尼通风报信。
栅栏内侧是一堵高墙，高墙甚至更为高大，这令艾薇儿感到震惊。高墙至少二十英尺宽，墙上的缺口一直通到高耸的顶部。缺口的边缘很光滑，不过两侧都有一种重复的奇怪图案。这座高墙那么高大，从外表看它已经在这里屹立了上百年。
不知是不是因为精神过于敏感，艾薇儿听到高墙内部发出了细微的摩擦的噪声。该不会里面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这个念头吓人到了极点。
“斯泰西小姐？”
一个新的声音突然抓住了艾薇儿的注意力，她回头望着声音的主人。顿时错愕不已，“伊格纳兹先生。还有……伊格纳兹夫人。”
她又看到布兰达站在克劳斯身边，布兰达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同时，她很疑惑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试验场？他们不是已经跟融创断绝关系了吗？她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考虑到对方的身份是狼人，她有些无耻地怀疑他们图谋不轨。
“你今天不用上学吗？”克劳斯主动关心道。
“我来看望叔叔，临时请了假。”她含蓄地回答道。
“那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呢。”
“那一起吧。”
显然，克劳斯发出邀请后，布兰达在背后瞪了他一眼。一直到餐厅，她都是冷着一张脸。
艾薇儿明显感觉到了布兰达对自己的敌意。显然，布兰达还在为安迪无故承受诅咒的事介意，她认为就是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女孩子毁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就像珍视的宝贝被趁夜袭来的妖风抢走了，那种酸涩、痛苦、悲伤、恼怒的情感。
说是一起吃饭，但三人都各自点了一杯饮料互相看着对方。
“艾薇儿，”布兰达一边搅动咖啡，一边毫无感情地直接叫她的名字，“你认为自己所经历的事会带来什么影响吗？”
艾薇儿没有回答，也想不出回答的方式，但是她立刻意识布兰达是在暗示。她不喜欢这样，这样很糟糕，非常糟糕。
“布兰达。”克劳斯清了下嗓子，他认为这样谈话的方式错了。
“好吧，我们谈谈吧。”艾薇儿说道，听起来比感觉到的要勇敢些。
布兰达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要走了。不久，就要搬回加拿大，回到我们以前的生活。”
艾薇儿也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她：“你们已经完成所谓的任务了？这项任务对你们来说恐怕要困难多了，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
“你又知道什么呢？”布兰达反问道，“安迪告诉你这些的？”
“即使他不说我也会知道。”
布兰达冷漠地回望着她。“既然你都知晓了许多事，那就应该慢慢明白你和安迪之间的差距。”布兰达直接说明话，“作为过来人，我得提醒你们这些青少年所认为的爱情，不过是生理现象给出的反应。如果你们两个意识到了危险性，还要继续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孩子他妈！”克劳斯抬高了音调，他已经看到艾薇儿的眼眶红润，于心不忍。
“我今天要把话讲明白！听不听看你自己！”布兰达也跟着克劳斯吼回去。
“你说。”艾薇儿的嘴唇开始颤抖，瞪着眼睛看着布兰达，强忍着内心的怒火和委屈。
“总之，当父母的都不希望看着自己的孩子受伤。如果你父母知道这件荒谬的事，想必他们也不会轻易同意的。”布兰达握紧了咖啡杯，“你对安迪没好处，安迪同样对你也是。你也看到了，艾薇儿。我儿子因为你，在以后的人生都不得不承受月圆之夜的痛苦。还要继续下去吗？最好的方式就是彼此分开，这样会避免以后更多的伤害。”
“即使我跟他分开了，你们的计划不会有任何改变。我该怎么做呢？要眼睁睁看着狼人把我家企业毁掉，无动于衷吗？”艾薇儿发出一阵冷笑，眼泪因为炸开的内心无情地滚下。
“这才是你想说的话吧？不管你怎么选择，你都会去捍卫自己的家庭。安迪也一样，他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愚蠢地背叛整个家庭！整个部落！整个族群！”布兰达越往后说越激动，她现在巴不得艾薇儿能够消失在他们眼前。
“你说对了，”艾薇儿承认道，“那正是我们料到会发生的事情。”
艾薇儿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空洞地盯着地面，好久。她的嘴角扭曲了一点点。她终于抬起头，但眼神已经不一样了，变得更加坚定——就像液态金凝固了一样。
“我从来没有告诉莱尼有关狼人的任何事，是因为我一直都相信你们。一开始，我所认知的狼人都是惹是生非的恶魔。直到遇到安迪，我才知道原来狼人跟人类并无差别，有好有坏，不能单单用一个词去定义他们。”艾薇儿慢慢地准确地说出这些措辞，冷漠的视线落在布兰达的脸上，看着她逐渐领会到她的意思。“我和安迪在更早的时候就认识了。除了朋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那个时候猎人入侵了安山，一只雪白色的小狼从山崖上摔了下来，是我救的他。”
布兰达和克劳斯都停顿了一下，在脑中把艾薇儿的话重复了几遍，滤出真正的含义。
“你……救了他？他……没对我们提起过……”克劳斯试探着说出这些话，被它们传递出来的信息、排列的顺序弄迷糊了。
“好吧，那会改变许多事情。”布兰达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理智，这倒令艾薇儿感到很意外。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二位慢慢享用吧。”艾薇儿微笑了，笑容很平静，但她的眼中没有笑意。直接拉着手提包走出了餐厅。
“亲爱的，”克劳斯一脸担忧地望着那孩子孤单的背影，“艾薇儿，是个好孩子。我们也许能相信她。”
“那她一定是中立的，至始至终都不偏不倚。”布兰达笃定道，听起来她的喉咙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她仿佛在哽咽一样。“那这两个孩子从一开始就形成了拢不断的纽带，这到底是良缘……还是孽缘？”
布兰达对艾薇儿的厌恶似乎全都消散了，所遗留的只剩下怀疑和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