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针对艾薇儿?我认为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并不像你说的那个样子。”
四个女孩在厕所里相互对峙。
西比尔吸了口烟,然后吐出夹杂着尼古丁的白烟,把手里燃着烟摁过来,慢慢划过斯宾塞僵硬的脸颊,最终摁熄在门板上,她凑近斯宾塞:“事情很复杂,女孩们。非常复杂,比代数还要复杂。”
“那艾薇儿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从未跟我们细说过,我们都想知道。”乔茜开始对西比尔有所动摇。
西比尔冷着脸:“你们已经知道了,是她的家族摧毁了我的家庭。你们记得的其实比你们认为的多。”
“告诉我们真相。你知道我们所有秘密,而我们从未真正了解过你。”玛蒂低低吐出一句。眼睛不断往厕所门的方向看去。
“告诉了也不会有任何区别,亲爱的。”
玛蒂垂眸看见她的手在抽动,很快摇头,“你怎么能这样说?”
“因为我知道不会。你们认为真相就像是个纯洁无瑕闪闪发光的迪斯科球吗?那就试着去找找看吧。坦诚点,看看你们能走到哪一步?就是在错误的时间把真相告诉给错误的人,才让我落到了现在这个下场,以我为鉴吧。在美丽的谎言中,你们可以生活得更好。”西比尔眼神中带着悲伤、痛苦、愤怒。
“可你让我们这样做是毫无意义的。收手吧,不要再做任何伤害别人的事了。”斯宾塞摇摇头,认真地说道。
“说真的,我真该给艾薇儿和唐娜一点颜色看看了。那两个贱人真的快把我给惹恼了。”西比尔低头看斯宾塞,带着笑意。
“我不会再听你的了。”玛蒂低声说道,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
西比尔按住玛蒂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恶狠狠地说道:“玛蒂,如果不是我让你加入姐妹团,你或许还是那个听父母的话没有主见的书呆子。没人敢跟我说‘不’,听清楚了,如果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敢背叛我,我就把你们的秘密和做过的事都说出去。”
西比尔的一番羞辱勾起了玛蒂的愤怒之火,反手扭过她的手,双眼愤怒地瞪着她:“不是每个人都能被你控制。我们也没有义务听你的话。因为那个天真烂漫的西比尔对我来说已经死了!现在的你才是个心狠手辣的婊子!我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从此我退出你的游戏。”
西比尔狠狠盯着她,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玛蒂偏着头,黑发甩到额头前边,拦住她红一片白一片的脸颊遮羞。
另外两个女孩上前扶起她,都纷纷向她示威。“你真的太过分了。我们都受不了你,或许你应该被停一学期的课。”斯宾塞低吼道。
“我说过了,你们会付出代价。”
厕所门隔间突然发出拉开的声音——西比尔立马对面一口烟雾吐到来者的脸上。艾薇儿别过头去干咳了几声,烟雾散去,浮现出西比尔嚣张跋扈的脸。
“你是不是有病?”看清西比尔的脸后,艾薇儿低声骂道。
西比尔没说话,只是愤愤地瞪着艾薇儿和好姐妹们。玛蒂和斯宾塞、乔茜互相交换眼神,想着怎么把艾薇儿拉到她们这边,同时也想逃离这个弱肉强食的斗兽场。
艾薇儿没有领会玛蒂那奇怪的眼神,径直朝厕所门外走去。沉默的西比尔突然发了疯似的把艾薇儿推回去撞在隔间门上。另外三个女孩希望这一推只是暂时的,即兴的,不是宣战的号角。
接着,西比尔一脚要踹向艾薇儿,另外三个女孩就上前拦住她。艾薇儿咬紧牙,羞耻在她脸上炸开,她终于忍受不了西比尔的犯贱,不甘示弱地起身一手扯动西比尔的头发,把她的头拧过去,同样撞在隔间门上。
西比尔又用力推开挡住视线的乔茜,手撑着地面站起来,上前就又给了艾薇儿一巴掌,惯性的原因,使她没站稳摔在地上。
“你他妈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艾薇儿咆哮道。
“都别打了,”斯宾塞吼道,然后拿出手机录像,“西比尔,你要是再挑事,我就把这个发给校长和校园官方论坛。”
“真是可笑,等着看吧。”
西比尔随手够着了水管,然后拧下水龙头最大码,就像下倾盆大雨般浇到了艾薇儿、玛蒂、斯宾塞、乔茜的身上,斯宾塞的手机已经被水全部打湿。四个女生尖叫着,挣扎着,反抗着,看起来就像被打湿羽毛凝固成一团的落水鸡。
西比尔微眯着眼,冷冷看着她们,不发出动静,时不时还发出鄙视的笑声。
艾薇儿低下头感受到了屈辱,脸上的妆容没被这场“雨”洗干净,残留在她稚嫩的脸上。古怪而刻意的老成,眼睑以下全是眼线所遗留的黑影。
西比尔又靠近玛蒂,从她凌乱不堪的头发生硬地扯出几根,缠在手指上,又松下来拉扯,直至干脆地扯断,警告道:“你们最好别给我乱说话。不然,我什么事都敢做出来。”
每个学校都有几个小社会拉帮结派,意思是说总有几个流氓或者绿茶婊子。
艾薇儿属于被憎恨的对象——在密歇根州大多数人都住在贫民窟,生活拮据,甚至穿的鞋都是从旧货店里拼的。现在的情况依旧是白人压榨黑人,黑人谩骂白人。他们共同的特点是——穷人都对富人有莫名怨恨。这才是导致艾薇儿被学校的人排挤的原因,当然有的人是从其他州转来上学的,家庭条件都很优裕,但他们都是跟风本地学生去排挤她。
可谁也不知道,艾薇儿也经历过穷困潦倒的生活。她那时还是个孩子,和家人无处可去,所以他们挤在一间收容所的阁楼里过日子。
他们也被抢过。但是在底特律这座危险城市都已见怪不怪了。无论是谁来抢这房子或者拖车,都爱把东西裹在一张毯子里,然后扔在小巷里的某处,晚些时候再来拿。当你的房子被抢过五次,那家伙就已经很随意地抢你家,他脱掉夹克,扔在你的沙发上,弄了点花生酱和果酱三明治吃,你便能明白点事。
现在,艾薇儿赶在午餐时间的教学楼过道没人时,去清理伤口和整张不堪入目的脸。她身后依旧跟着三个女孩。
“你们想干什么?”艾薇儿停下脚步,瞥了一下身后的三个影子。
“我们想跟你谈谈,”斯宾塞低声说道,“上次葬礼没有跟你好好赔礼道歉,我们现在只想弥补过失。”
“道歉?”艾薇儿可笑地转过头盯着她们,“你们觉得现在合适吗?以前你们对我做过什么,想必心里应该很清楚。道歉有用的话,这个世界还制定法律有什么用?”
“那是西比尔让我们这么做的,她手上有我们的把柄。”玛蒂轻声说道。
“就算有把柄,你们现在不也跟她闹翻了?”艾薇儿讽刺道。
“我真的很抱歉,我们也是现在才看清她。”乔茜叹了口气。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这是你们的事,别把我牵扯进来。”艾薇儿恼怒地说道。
“如果是关于艾米莉·托金的事呢?”斯宾塞提醒道。
“你什么意思?”艾薇儿惊讶地瞪着眼睛。
“西比尔认识艾米莉,而且艾米莉也联合她欺骗了你。”斯宾塞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想知道更多,找个时间出来谈谈。”
“你们赢了,”艾薇儿勾起一丝嘴角:“如果敢拿艾米莉的事情骗我,我不会放过你们。”
“行,到时候你想怎样就怎样。”
四个人就此分道扬辙,各走各路。
“嗨,那个……你知道教历史课的拜伦·马歇尔老师在哪儿吗?”
说话的是面前一头亚麻色的头发,古铜色皮肤,个子高大,穿着西装,拥有茶色眼睛的男人。他的声音充满了磁性。
艾薇儿一抬头,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时,又娇羞地低下头。
我这个样子一定狼狈极了。她心想道。
忽然,面前出现了一张白色的手帕。“擦擦吧。对了,我叫西蒙·迪劳伦提斯。你呢?”
艾薇儿接过手帕。仰头望,他真高,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同时又显得那么压迫感。
“艾薇儿·斯泰西。”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特别,就如其人一样美。”西蒙乐呵呵地笑了笑。
“那你一定在开玩笑。”艾薇儿心里泛起一阵风暴,被人嘲讽的滋味可不太好受。
“我没有。”西蒙耸了下肩膀,“我还是能看到你的美。我猜你一定是提前过了万圣节。”
“既然你这么想……那就是吧。”
“所以,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他现在应该在多功能餐厅。你可以去四楼尽头拐角处第三间办公室里等他。”艾薇儿轻轻点了下头,又附和了一句:“我没时间带你去,你自己能行吗?”
“当然,”西蒙轻哼一声,“我们有缘再见,斯泰西小姐。”
一上午经历了这么多小插曲之后,艾薇儿逐渐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她先去三楼的另一个卫生间把伤口和脸给洗干净,然后又稍微补了一下脸上的妆容,再把稍微凌乱的头发理顺绑成了一个马尾,最后把湿透的衣服用烘干器烘干。打理身上的破事都接近一个小时。
之后打电话告诉了唐娜这件事。
艾薇儿接到唐娜电话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会杀了那个婊子。”
“我也希望她赶快去死。”艾薇儿竭力掩饰住自己的愤怒,一想到上午的事又觉得特别委屈,“她的姐妹团似乎分崩离析了。”
“这话怎么说?”
艾薇儿又把事情的起因经过都在电话这边复述了一遍。
“老实说,我挺开心的。”唐娜发出了一阵得意的笑声,随后语气又变得严肃起来:“既然她们提到了艾米莉的事,我认为你应该和玛蒂、斯宾塞、乔茜她们三个好好谈谈。”
“我会考虑的。况且听她们的语气也不像是在说谎。”她承认道。
“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她耸了耸肩,婉拒了唐娜:“不用了。安迪约我在图书馆见面,他会辅导我的论文。”
“什么?我不是让你离那些家伙远一点吗?”唐娜的语气几乎快疯掉了。
“唐娜,我清楚安迪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他天性暴躁,可他会把最完美的一面展示给我。”
“真拿你没办法。你知道……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你吧?如果乔在你身边,一切都会容易得多。”唐娜的语气不禁伤感起来。
艾薇儿沉默了许久,转移了话题:“今晚……我能去你家住吗?一起躲在被子里阅读古老的始祖魔法书或者日记。我看不懂拉丁文,需要你讲给我听。”
“好啊,放学我会开车来接你。”
两人在电话这头都发出风铃一般笑声,很轻很柔,就像飘进云端的一片雪白羽毛。
中午的太阳晒得让人周身发热。对于阴凉的秋日来说,阳光就像宝贵的金子。
艾薇儿本来想睡个回笼觉的,可是一道不同寻常的亮光把她给刺醒了。她睁开眼睛,看见一束明亮的黄色光线从窗户外射了进来。浑身一激灵,她撑起脑袋慢慢适应周围的环境。呆滞了几秒钟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图书馆,并且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还在睡美容觉?”安迪拉开窗帘后,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刚睡醒的懵懂样子,然后轻轻地拉开了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艾薇儿摇了一下头,轻声说道:“对不起。”
“没什么好抱歉的。你睡觉的样子挺可爱的。”安迪耸了耸肩。
艾薇儿抬起头,然后从书包里拿出历史书、纸和笔。“我们开始吧。”
抬起头的那一刻,安迪愣住了。
他看见她的眉骨上多了一块破皮,手臂上也有骇人的伤。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安迪的语气突然拉的很低,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没事。摔了一跤。”艾薇儿垂着头愣神,心想着怎么糊弄过去。
“没有这么简单吧。”安迪的脸色变了,冷哼一声。
艾薇儿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了,你能怎样?”
安迪一愣,是啊,能怎样呢?“我们是朋友,你应该告诉我。”
艾薇儿攥紧拳头,她一说,眼泪不争气地漫上来,“那你能保护我吗?”
“如果你想,我会一直跟在你身后。”
安迪看着她,突然发现她的脸色显得苍白无力了许多,像永远陷入沉睡的人;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应该是明亮的,在黑暗中等着被救赎唤醒。
艾薇儿肩膀垮下去,不知是挫败还是茫然,“我真的不够坚强。我甚至不够独立去面对这些破事。从来都不是。”
“没事的,我听你说。”
不知不觉中,艾薇儿选择相信安迪,把身上的一切都赌在他身上。他的出现,就像她人生中的第一缕阳光。为她带来希望。她告诉了他一切——自己正遭受的校园暴力。尽管有人伸张正义,可施暴者永远都不会消停。
贝城本就是一个偏僻的地方,更别说云杉镇这样的小镇子。当地人们容不得出现一点错误,简单来说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犯下的错误会在整个镇子蔓延开。因此,许多人都在这座城市苟且偷生活着。
密歇根州有许多人都住在贫民窟,处于底层阶级地位。他们找不到一份正经的工作,有的家庭便是全家五口人靠着一个男人在披萨店、汽车冲压厂工作拿到的微薄收入混日子,每天都吃流食或者膏状食物。一碗麦片粥,吃起来就像是几块疙瘩混进了沙子。受不了生活的压迫,那些穷人带着流浪汉赠送的枪,在半夜三更闯进便利店或是快餐店里偷砸抢。久而久之,密歇根州的穷人都对富人抱有深深的怨恨,认为是他们在剥削劳动力和吞税。由此,家庭富裕的艾薇儿在学校经常被欺负。可没人知道,她也经历过压榨剥削的日子。
令艾薇儿感到出乎意料的是,她告诉安迪时,心里感到特别踏实,中间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或许是在图书馆不得不压着声音说话才感到静心的缘故;或许是安迪的悄无声息能让她有安全感,就像在对她说:嘿,你还有我呢。
这对她来说感到莫名的温暖。
冷静了几分钟后。艾薇儿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把书翻到相应的页面,然后盯着安迪。暗示他:我们该开始了。
安迪向她笑了笑,绿色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然后抓着一支笔,迅速在纸上拟写出满篇的论文大纲和思维导图。就是这么神奇,安迪连看都不看一眼任何资料和书籍就能写出思路。
“就这么简单?”艾薇儿不可置信地抽了一下嘴角。
“我上过大学先修课。对论文技巧方面比较熟悉,况且我也喜欢历史。”他解释道,然后看着自己画下的思维导图:“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我认为你所写的已经很详细了。我稍微理清思路应该就能写下来了。”她说道,边用手去抓一根在微风中飘过指缝间的头发,“你还写过哪些论文?”
“莎士比亚对女性角色是否持厌恶态度。”安迪一脸轻松地说道。
艾薇儿的脸沉了下去,她正在思考这个话题该怎么接下去。
“我可没有说隐语,”安迪轻轻笑了一下,提道:“你上过哪些选修课?”
“经济课、微积分、数字建模……”她一想到这些高难度的课程,未说完的话就这样扼杀在喉咙中。“我的理工不是很优秀。我喜欢文学。”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学呢?”
“被生活所迫。莱尼要让我接受全套教育,想让我成为他那样的企业家。家庭的施压快让我喘不过气来。他想让我去纽约深造,可梅姨希望我能去宾夕法尼亚州的沃顿商学院,这样对我来说就会轻松很多。”紧接着,艾薇儿又叹了口气,“不是每个家庭富裕的孩子都能走运。”
“听着,去做你爱好的事。不要因为家庭的需求来增加你的压力。我希望你能快乐。”
“谢谢。”
艾薇儿看了一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然后收起书本,塞进了书包。“谢谢你的主意。快要上课了,我可不能再迟到了。”
“祝你好运。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放学后的校园静谧得可怕。除了在参加地下俱乐部和留下补课的少数学生,其他人都往停车场蜂拥而去。很快,停车场只剩下几辆孤单的车。
校园里面的广场、学术报告厅、教学楼附近都喜欢种上几棵槐树。广场上有一棵又大又茂密的老槐树,每当夏天莅临时,学生们都会坐在树下乘凉、吃饭、看书、社交……老槐树后面是三号教学楼,每当学校的人走光时,三号楼就会最先熄灯。它是最大最宽敞的教学楼,同时也最阴暗。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西比尔结束了补课。她并没有立马回家,而是选择在校园里逛逛。同时,她心里也一直在咒骂怀特女士把她留下补课,原因就是——你被停课半个月,必须把遗漏的知识全都补上。
校园看似空无一人,实则有好多双眼睛在背后注视着你。西比尔意识到自己在校待的时间有些久了,就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可她背脊窜上一阵战栗。到了拐角处,又迅速瞥了一眼,发现有一道黑影闪过。西比尔开始感到紧张,心跳异常加速。她忙提前中途半转过身,只冲过狭窄的车行道,回到人行道上去。停车场在下一个拐角处就到头了,那里立着一个“停”字警示牌。她全神贯注地听着身后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心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跑起来。
脚步声逐渐放轻,直到完全消失。西比尔赶忙拐过弯,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猛地一转身。看见突如其来的高大身影站在面前,神经反射,全身颤抖了一下。
“你吓到我了。”西比尔深吸了一口气,不安地看着他:“你有什么事吗?”
“抱歉。”安迪冷不丁地说道,他警告她:“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再做一些无谓幼稚的蠢事。如果你再敢找麻烦,我绝不会放过你。就这样,好自为之。”
然后他转身离去。
西比尔看着他的背影只停顿了一秒钟,立马懂了他的意思,然后尖声笑了起来:“是吗?狼人先生?”
这次该换安迪窒息了,全身突然僵硬,似乎再也跨不出一步。他强打起精神,转身瞪着她:“你是什么人?想怎样?”
“别虚张声势了,我知道你很害怕。”西比尔得意地说道,握住一个人的把柄就是这么爽快。“包括你的同伴。我知道你们的来历,从开学第一天就知道。”
“就算你说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你的话。”
“自然。要是学校有猎人就麻烦了呢。”西比尔挑起一边眉毛,坐等鱼儿上钩。“我猜你也知道艾薇儿·斯泰西那个贱人的身世背景。怎么?跟猎人打交道一定很刺激吧!”
“我警告你把嘴巴放干净点。”安迪愤怒地说道。看来他,真是低估了这个女孩。
“得了吧,别装了。”西比尔依旧不买账,在他心里撒下刺,“狼人跟猎人的仇恨已经好几百年的历史了。而我也恨斯泰西家族,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不试着合作一下就太可惜了。”
“我自有分寸,不用你来干涉。”他低吼道。
西比尔勾了下嘴角,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有些年头的金色怀表。她剥开表盖,表针的材料已经被换成了磁体,原本一动不动的表针在感应到狼人的存在时,转动了几圈然后针指向正前方的安迪。
“猎人很容易发现狼人的原因就是这块怀表。”西比尔解释道。“几乎每个猎人都会随身携带,靠它来搜寻狼人的下落。”
安迪一脸惊异地看着她手中的怀表,不可置信地说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认为我们会成为盟友。”
“我可不这样认为。”
“没有我的帮助,狼人不可能会在这座危险城市中顺利潜伏下去。”她自信地说道。
“我们的行动不需要靠一个怀表来锁定。”安迪觉得很好笑。
“你知道斯泰西家族旗下创立的融创企业吧?”
“那又怎样?”
“融创企业背后就是在针对狼人达到目的。”西比尔一脸不自然地说道,“那些所谓的疫苗、跨物种基因移植、生物国防全都是骗人的。莱尼·斯泰西收买了所有在融创工作的科学家,就是为了隐瞒这个机密;他还买通了药物研究院的管理科长,因此每篇分析药物、疫苗质量报告检测都是达标合格的。更可怕的是,那些科学家们每天都在进行狼人基因移植,现就差人体实验。他们把狼人关进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每天只派一个科学家去采集狼人血清和血液来制作疫苗。等到基因产生变异后就会拿小白鼠当实验。如果血液匹配成功并且发生变异,他们就会打着新型疫苗、治愈解药的借口再狠狠赚一笔钱。”
奇怪的是,安迪头一次产生了恐惧感。西比尔口中的真相就像烧开的沸水在铁锅中突然炸开溅到心口。他从未想到自己一心寻求的真相居然会在讨厌的人口中说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我又怎能相信你?”安迪心里一阵彻底的惊慌。
“因为我父母就曾在融创企业工作。是丹尼尔·斯泰西和莱尼·斯泰西毁了我的家庭。”西比尔眼眶红了一圈,愤愤地低吼道。
西比尔·柯比的父母曾在融创手下工作,后来因为企业出现材料质量问题,丹尼尔和莱尼就把所有责任推到柯比夫妇身上。柯比夫妇进入当地警察局调查,并且被莱尼陷害控诉上至法院。后来因证据不足,柯比夫妇无理由释放。莱尼在利益面前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老狐狸,他为了灭口保住公司利益,就雇杀手处理掉柯比夫妇。
可是,只处理掉了一个——柯比先生。
柯比先生的死因源于突然爆发的一次误会。他在整个密歇根州的名声是响当当的。后来因为材料质量恶劣的事被人诬陷,就被当地所有人唾弃针对。要知道,他曾经所获得成就是容易惹人眼红而引祸上身。
他在银行申请贷款时未通过,就与一个客服发生口角,然后引来无数人围观、找事。真希望那次争执最终是以拳头而结束,不幸的是它升级了,柯比先生在混乱中被那个杀手枪击了。柯比先生是个强硬的人,他不是会轻易让步的人。如果你把他惹毛了,他会爆发。
柯比夫人因为家庭破产和丈夫去世的事,受到沉重打击在家吞弹而亡。留下14岁的西比尔由祖母养大。因此,西比尔含恨长大,对斯泰西家有深深的怨恨,在学校经常和一群女生针对艾薇儿。
安迪听了她的故事表示遗憾,“我为你的遭遇感到抱歉,但这不是你欺负人的理由。艾薇儿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她来承担?”
“只有让她痛苦才会影响到莱尼。”
“那你就真的错了,”安迪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从你耍手段起就输了。”
“呵呵,”西比尔冷笑一声,“我并没有告诉你全部。还有许多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艾米莉·托金可跟我关系不匪,所以我才更容易知道融创背后不堪入目的肮脏勾当。真遗憾,她死了。莱尼帮忙举办葬礼的钱来源多么脏,所以我才没去参加悼念会。”
“你说什么?”安迪嘶哑着低吼道。
“我猜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给艾薇儿,你知道这会伤害到她。”西比尔又轻蔑地看了一下他那惊异的表情,“你在乎她。”
“既然你知道,那就别做越界过分的事。到时候风水轮流转,受伤害的就会变成你。”安迪好心提醒道。
西比尔并没有太在意他的话,只是拿着车钥匙开了车锁。然后走进停车场,不忘挥着手:“等你做好决定时,我就会把剩下的告诉你。你需要我的情报,而你也并不能拿我怎么样。自己看着办吧。”
安迪紧闭上了双眼,嘴角动了动,什么话也没说出。直到他听见汽车轰鸣奔驰离去的声音时,又重新睁开了眼。
这一刻,安迪才明白——没有绝对的善与恶、黑与白、对与错。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弱肉强食,犹如动物形成的食物链去捕杀弱小猎物。
脑海里又出现了布兰达教导过他的话——邪恶即是正义。
安迪慢慢开始领悟到其中的真谛。
“所以……你该怎么做?”
听到熟悉的女声后,安迪内心闪过一丝惊讶,随和地说道:“你都听见了?”
“嗯。”特蕾莎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你……希望我跟她合作吗?”安迪的眼神开始悠忽不定,茫然地看着远方。
“做你认为对的事。即使她抓住了我们的把柄,怎么能轻易低头?”特蕾莎冲他笑了笑,“我们要是想轻松混进融创内幕,可不是用这种方式。”
“我能猜到西比尔的企图。”安迪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攥紧拳头,“艾米莉·托金也欺骗了所有人。”
“但你只能做出一个选择。”
“特蕾莎,”安迪叫了一下她的名字,“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做的每个决定都会有受伤的一方。”
“我很抱歉,”特蕾莎思忖着说,看着天边的太阳,“自从来到云杉镇,我就一直跟你吵架,真幼稚。谢谢你对我的宽容。”
“你为了什么事跟我吵?”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问。
“因为你太在乎艾薇儿了,”特蕾莎叹了一口气,注视着他的绿色眼睛。“你或许会因为她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我已经错了,”安迪又顿了一下,“从来到这个小镇开始,无可救药地沦陷了。我接近艾薇儿从来不是因为她跟融创和猎人有密切联系。”
“而是你喜欢她。”特蕾莎的声音很轻,连她自己几乎都听不见,可他却听到了。
安迪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发出一声“嗯”。然后他接着说,“如果我为了利益去做伤害她的事,她永远也不会原谅我。最初,她很难接受我们是狼人的事。”
“安迪,”特蕾莎压着声音说道,“我知道了。真的……你不用给我解释这么多。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如果你父母知道西比尔开出的条件,他们就会为了家族荣誉而欣然接受。可这就会伤害许多无辜的人。”
“特蕾莎,”他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谢谢你。”
随后,两人同时向车道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