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隐去身形的灰衣男子正是夜英。他回到一览楼,将远家发生的所有事原句不动地复述给白墨和风慕离听。夜英是一早便同白焚天一起进的远家,只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因此,远家发生了什么他比言柳还清楚。切他形容的一向极有画面感,很快就将远家的事表述清楚了。
风慕离不禁感慨一声:“这两人还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啊!无论什么开端她俩都能以自己想要的结尾收场。”
白墨轻笑道:“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不是吗?”
风慕离看了他一眼,这是转了风向啦?不仇视啦?不别扭啦?
白墨就当没看见他的眼神,神情自若地喝着药茶。
胡展威马不停蹄地往回赶,还没来得及进胡家大门,就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喊。他心里咯噔一声,急忙冲进大门。
之间胡掷身子倒在正厅里,脑袋已经不见了。而白面公子就跟没来过胡家一样,踪影全无。气得胡展威回头便将早早备下预备拉拢白面公子,却压根没机会拿出来的玉面罩摔得粉碎,而后想着那下落不明的一盒玄玉,又是脸色一白,险些昏死过去。
然而,他哪里想得到,那就是一盒赝品。怪只怪,胡展威太过先入为主,也太过心急,一看到那熟悉的木盒便认定了里面的玄玉为真,觉得以白面公子的能力找到这盒玄玉,不足为奇!
这是白面公子出世以来,第二次杀人,也是他砍的第二个头颅。一时间全城沸腾,就连昆阳城外都听闻了白面公子的传闻。
白焚天将胡掷的头颅送去远家之后,便去了一览楼。还钱!
毕竟怀里还揣着人家一览楼借给她们的十万两银票。
一览楼四层,二皇子紫玹苏打量着对面沉默不语的白面公子,对于一两个时辰前的事,他当然也有所耳闻。当然也就知道了言柳的身份,但他识趣的没有打探,而是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顺便告知了珍贵妃的症状。然后旁敲侧击地打探白面公子是否会医术。
而白面公子表示自己不懂医,但会解些毒。若是珍贵妃确实是中毒的话,她可以一试。
于是两人很快达成共识,约好后日便出发回京。
事实上,紫玹苏最理想的揭榜者,乃当世神医黄药。但奈何黄神医最后一次出手,还是四年前在燕昭,替当时还是康王爷的燕昭新皇离木轩调理身子。自那之后,黄神医便再也没了音信。
紫玹苏对白面公子可以一试的话,也是半信半疑。毕竟白面公子并没有说自己一定能够解得了毒,他甚至连医术都不会。但珍贵妃身子确实日渐憔悴,能不能行也只能试过才知道。
实在不行,他手里还有刚到手的关于湖心院的消息。若是真能找到湖心院,指不定母妃就有救了。
在心底盘算好一切,紫玹苏便起身告辞。解毒不比别的榜,成败在此一举的事儿,是需要见证人的。因此白面公子接下来必定还要与一览楼商讨,紫玹苏十分善解人意地提前告辞。
紫玹苏走后不就,白焚天便被引到十八层。
一进门,白焚天便将脸色的面具摘下。抬眼边看见风慕离正一言难尽地看着她,白焚天直接无视,在白焚天眼里,风慕离就是个时而聪明时而傻的神经病。她不懂他!
倒是看见白墨的时候,静静地打量了他半响,而后十分自然地迈着步子坐到他身边。白焚天一靠近,白墨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温暖气息。
白墨微怔,这亲切温和的气息他太熟悉不过了。每当白胜天来看望他们母子的时候,白胜天总会一手揽着墨千安,一手抱起他。只要白胜天在身边,他就能感受到这样温暖和熙的气息,这比泡在天眼里还要舒适。他曾经好奇,便问白胜天为什么只有父亲在身边时,他才能感受到这温暖。
他记得那时候白胜天骄傲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他:“因为爹爹最爱我们墨儿了,所以每次看到墨儿都忍不住变得暖暖的。当然,爹爹也很爱你娘亲,不信你问问娘亲是不是也感觉暖暖的。”
然后就看见娘亲娇羞地轻轻垂父亲一下,笑道:“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
后来他才知道,那暖洋洋的气息便是焚天帝诀,白胜天操控内力外放轻微灼烧虚空,以此提高表面的温度,让人感觉温暖如春。这对内力操控和焚天帝诀修炼的程度要求极高,而且长时间外放消耗极大。因此他们母子才被送到有天眼的叶家。
这气息对他来说等同于父爱,而今却从一个姑娘身上感受到,白墨一时怅然若失。白墨不知道的事,远在雾原的白胜天有时想起来便外放内力,就好似他们娘俩就在身边一样。
白墨虽然知道,但风慕离和夜英并不知道。
他二人虽然感受不像白墨那样深切,但还是感受到一股暖流扑来。昆阳不如北面寒冷,冬夏温差不大,除了四年前的那个冬天异常寒冷之外,气温一向比较温和。因此一股暖流扑面而来的感觉还是比较明显的。
二人对视一眼,虽然知道白焚天大抵不会对白墨动手,但不代表他们可以毫无防备地接受新事物。
夜英戒备地微微躬着身子,右手紧了紧手里的月牙弯刀,这是一个随时准备攻击的动作。
风慕离淡淡地笑道:“白宫主这是……?”
白焚天就好像没有看见二人戒备的模样,冷冷淡淡地说道:“师父常年如此,说是御寒。”
白墨闻言一愣,原来他一直记得!甚至还养成了习惯。
其实白焚天从没问过白胜天为何总喜欢内力外放,毕竟对于一个武学高手来说,时刻保存巅峰状态才是常理。谁没事动不动消耗自己内力,面对偷袭怎么办?
白胜天也没解释过,也许在白胜天看来,就算外放内力也还是不能护住妻儿,那也就没什么好宣扬的了。
白胜天纯粹就当是练手了,顺便还对白焚天讲解一二,最后在白焚天敷衍的无师自通中讪讪离去。
白焚天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昨日看见白墨是不是捞袖口,总是将双手缩在袖口里,白焚天觉得他估计是畏冷。于是今日再见,略一沉吟,便直接内力外放了。
下山前白胜天拉着她说了一大堆,虽然白焚天没听明白几句,但白焚天直接按照她自己的思路理解了一下。总之就是一句话:墨儿很脆弱,就归我罩了!往后一定要将墨儿捧在手心里。
风慕离一天白胜天的名号,便看向白墨,见白墨轻点了下头,这才放下一半的心。以此看来,白墨还真是无比的娇弱。
门外想起阿飞的声音时,风慕离正默默地在心里反着白眼,他也是不知该说白焚天什么好,每次见她,总能被她各种突兀奇怪行为或言语刺激到。
阿飞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身宫服的言柳。
言柳一进门便看见白焚天坐在白墨身边,不由一愣,随后便感受的一个微热的气息,这气息她也熟,毕竟白胜天没事就爱放着玩儿。
只不过她奇怪的是,什么时候小姐也爱放了,大冬天连裘衣都不裹的小姐,什么时候要靠这要暖身子了?于是随口就问道:“小姐,你不是不爱内力外放的吗?以前从没见你用过啊?你冷啊?我觉得昆阳还……”
言柳还没说完,就眼尖地看到白墨脸上一闪而逝的不自然,然后就看到白墨偏头用手微挡着唇角僵硬地轻咳了两下。言柳心里叮的一下,福至心灵:“比较寒冷,如此正好合适。”
风慕离正尴尬地憋着笑,言柳却突然转了个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两人果然都是奇葩!
言柳打着哈哈落座,赶紧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低头喝着,完美错开了白焚天看过来的死亡视线。本来看着小姐和少主两人毗邻而坐,还以为小姐被自己今晨的“教诲”引导,突然开了窍,哪知进门才感觉不对。一时嘴快就问了出来,她与白焚天相处久了,当然十分清楚与白焚天的相处形式,拐弯抹角的她不一定听的明白,只要白焚天一听不明白了,她根本就不会搭理你,全按自己的思路理解了,理解不了的就干脆无视。于是,她一向都是有什么直接开口问,至于白焚天回应不回应,回应多少,那就不知道了。
最后白墨自行打断了这段诡异的沉默,难得关心了一下白焚天:“白宫主同二皇子商讨如何了?”
白焚天这才收回落在言柳身上的目光,冷冰冰地回道:“后日上京。”
风慕离感叹道:“没想到二皇子竟然同意让你去解毒。他昨日还隐晦地想从我这打探黄老的消息呢,看来珍贵妃确实等不得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白墨神情自若地说道:“白宫主身怀天帝炎,一些小毒自是不在话下。”
言柳已经知晓当年白墨等人一同南下燕昭避寒一事的真相,自然也知道黄药黄神医,听到二皇子有意打听黄药的去向,不禁问道:“黄老不就在天仙居吗?那二皇子出价如此高,又有意想请黄老出手,黄老为何不接?”
风慕离看了白墨一眼才说道:“黄老如今一心扑在叶安身上,哪里有功夫研究别的什么毒。当年……当年白老千里求医,耗时半年才堪堪请来黄老替师父与叶安医治。十几年来依旧未果,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去理睬别的。再说,如今还有了叶安的解毒药方和云芷箩。”
黄药毕竟是医者,十来年没有办法,是因为他总想用最温和的方式缓解二人体内的夕阳红之毒。可二人体内的自带的炎毒总是与他的想法相悖,冰火两重天,他也束手无策,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缓解。
不像白胜天,整日以毒攻毒,还偷偷从烟谷弄来红尘烟研究,后来甚至冒着中夕阳红的危险,愣是从烟谷等人手中弄来了少量夕阳红的药粉。白墨等人一直知道白胜天也在研究夕阳红,却从没想过他如此疯狂,甚至以身试毒。最终以中毒,险些走火入魔为代价,慢慢调制出了疑似解药的偏方出来,而那三味灵药的药性足矣泯灭夕阳红的毒性。但灵药是好,却不在多。因此帝炎的作用至关重要。
不得不说,白胜天为了妻儿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主要,可能还是墨千安,白墨半成还是附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