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柳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主仆几人,胡展威也真是下得了手,这一脚脚的绝对没有丝毫水分,胡掷本就被吓得犯怂,胡展威再一脚脚下去,他早就说不出话来了。
见着胡掷奄奄一息了,言柳才清清嗓子:“哎呀!胡家主这是做什么,可千万别大坏了令郎,令郎无非就是多看了几眼,又碍不着什么事。”
胡展威踹了半天着实费了些体力,他喘息着停下脚,抱拳弯腰对言柳感激涕零地说道:“多谢言门主挂心。逆子罪有应得,长点教训也是为他好。”
言柳悠闲地靠向椅背,佯装不悦道:“胡家主这话说得,倒似我白地宫欺负人了。”
胡展威立马一脸惶恐道:“不敢,言门主宅心仁厚饶犬子一命,胡家感恩戴德。”说着对门外立着的胡家人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将这混账东西弄回去,放着别碍着贵人的眼,一个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听到胡展威呵斥,门外立马进来两个家仆打扮的强壮男子,两人干净利索地抬起胡掷,飞快地出了远家回了胡家,就怕再慢点四少爷就要没救了。那麻溜儿劲,一看便不是什么普通的家仆。
胡展威送走了胡掷,还不忘再次向言柳赔罪:“言门主受惊了。”
言柳应了声便不再说话。
话说,言柳真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她还真没想过胡家会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她知道白地宫是江湖大派,奈何入宫之后就没出过门,仅有的认知都是从话本子上学来的,到底如何却是从没见到过的。
这还是她们下山以来第一次以白地宫的名义出面,没想到这个什么胡家竟然这般怂。
言柳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过的白焚天,心想要是他们知道这上面坐着的就是白地宫宫主,还不得将胡家拱手相让?
那边梁多福安抚着远笙儿,言柳来远家时只声称自己来自白地宫,却没说自己还是白地宫门主。远笙儿不太了解,但梁多福绝对清楚白地宫门主的地位,小声道:“二小姐。”
远笙儿看了他一眼,便见梁多福隐晦的眼神。远笙儿悄悄点头,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撼,方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对言柳的宽慰都没来得及回应,远笙儿放下压着红唇的小手捂在胸口,刚坐下便又站起身来:“笙儿不知阁下竟然是白地宫门主,远家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言门主海涵。”
言柳搓了搓方才蘸过水的指尖笑道:“远二小姐不必费心,远家茶水不错,我很喜欢。”
远笙儿闻言,赶紧招来自己的贴身婢女:“敏儿,快替言门主换茶。”敏儿毕竟年长远笙儿几岁,又自小在镖局长大,还算镇定地替言柳换上新茶杯。
言柳笑得一脸无害地道谢。
被晾在一边的胡展威一眼便看出了言柳的态度,不说别的,起码言柳对远家客气有加,对他们胡家就不一定了。想到此,胡展威不禁又暗骂了胡掷一声混账。几个时辰前才刚训斥了他,那逆子显然没有放在心上,否则也不至于这般不尴不尬。
远笙儿毕竟是约胡家谈正事的,当下再次对胡展威开口道:“胡家主,请入座吧。”
这次,胡展威没有在落远笙儿面子,应了声便再次坐下。胡决也神情郁郁地坐在胡展威下手。
远笙儿说道:“笙儿自作主张请胡家主上门,有两件事需与胡家主相商。”
胡展威心里冷笑,面上却一脸疑惑的样子问道:“哦?不知笙儿所为何事?”
远笙儿道:“在此之前,得先向胡家主引见一人。”说着便看向了主位上的白焚天,笑道:“首座上这位便是白面公子,想必胡家主也有所耳闻。半月前,我远家在一览楼登榜求救,有幸被白面公子揭下,如今白面公子应约前来,如此,才有今日的会面。”
胡展威这才抬眼打量起首位上的白焚天来,他今日本来是想会会这两日传得沸沸扬扬的白面公子的,不料出了个白地宫。以至于到现在他都还没正眼看过白焚天一样。
这白面公子果真如传言一般,全身上下除了一只眼睛,双手还有一截白皙的颈脖之外,就再也看不见别的了。
胡展威抬手笑道:“原来是白面公子,果然年轻有为。在下胡展威,在昆阳做点小买卖,白面公子若不嫌弃,改日胡某做东,还望白面公子赏脸。”说着还不忘攀上言柳:“当然,言门主若是不嫌弃,胡某愿再替那逆子向为言门主赔罪。地方随二位挑,哈哈哈!”
白焚天不等胡展威笑完,便直接开口说道:“在下只是按一览楼的章程行事,胡家主不必言他,还是听听远姑娘怎么说。”
胡展威没想到这白面公子竟然如此不给面子,不由有些讪讪,面上打着哈哈点头应道:“白面公子说的是。”而心里却记上白面公子一笔,他胡家虽只是个商户,但对江湖上的门门派派还是有所了解的,他还真没听过哪个门派有这号人物的。
远笙儿对胡展威各种巴结的姿态视而不见:“这其一,便是半月前家姐命丧胡家四子之手一事。”
胡展威一听,便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一双眼阴沉狡诈地盯着远笙儿,淡淡地问道:“先前不是说清楚了吗?那是老四不小心手滑,正好星儿撞上去,才酿成此等惨案。”
胡展威顿了顿,说道:“星儿也是关心则乱,老四无非是想与笙儿你说几句话,哪知星儿如此不通人情,左拦右挡的,为此还送了……唉!不说了,毕竟先者为大。再说我们胡家也做出来补偿,老四早几年便向远兄提亲求娶笙儿你,那是你父亲说你还小想多留你两年。而今,你父亲不在了,你一个小姑娘,往后终究还是要靠夫家的。老四一心为你,你父亲说想多留你几年,老四便一直等着,至今未娶,连个偏房也没有。往后你进来胡家,我们老两口必定待你如亲闺女一般,不让你受半点委屈,也算是给你父亲和姐姐一个交代。”
胡展威句句真情,三两句便颠倒了黑白。杀人成了手滑,强迫成了闲聊,拦人成了不通人情,娶不到亲竟成了痴情!
要不是白焚天也言柳事先就从风慕离那儿知晓了真相,再加上方才胡掷的表现,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远笙儿简直气的浑身发抖,笑脸煞白。一旁的梁多福大怒道:“胡展威你要不要脸,黑的都让你说成白的了。照你这么说,我们大小姐再胡掷那浑蛋手里没了性命,你胡家到还成了大恩人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说法!”
胡展威泰然自若地喝了口茶,惋惜道:“对于星儿的意外,我也很痛惜,她毕竟从小在我眼皮子地下长大。当年我还想着收进家里做长媳,哪知那丫头心有所属,我也便只好放弃。但星儿的死真的只是意外,老四虽然不无辜,但他真不是有意要刺向星儿的。为此,我家法处置,打得他半月下不来床,今日好不容易能下地了,又被我打了一顿,这次恐怕有的半个月下不了地了。”
梁多福冷哼一声,嘲讽道:“这半月怕不是被你打得下不来床,而是床上有人不愿下来吧!”梁多福说得不错,但胡展威肯定不会承认。
胡展威也不说话,看也不看梁多福一眼,突自喝了口茶。要是别人还真不好对方这种没凭没据的说辞,但白焚天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胡展威说辞一大堆,白焚天听都没听,她直接对远笙儿问道:“远姑娘,对于令姐一事,你待如何?”
远笙儿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白焚天说了什么,她已经被胡展威的颠倒黑白气懵了,没想到胡展威竟然如此杜撰她姐姐的死。还是梁多福反应的快:“小姐,公子问你呢?”远家已直呼白面公子为公子,表明如今远家上下唯白面公子是从。
远笙儿这才回过神来,扑通一声便跪在白焚天身前,哽咽道:“公子,事情绝非胡家主所言,且不说胡掷欲行不轨在先,无论有意无意,他杀我亲姐是事实,我只要他血债血偿。”
白焚天抬手示意她起身:“是非对错于在下而言无关紧要,既然远姑娘想要凶手偿命,在下便如你所愿。”
远笙儿磕头道谢:“谢公子替家姐报仇。”
胡展威一听要儿子偿命自然不愿,虽然不待见那蠢儿子,但也养了二十来年。哪有看着儿子去死的道理,于是怒道:“笙儿,你这就过了。老四已经认错了,也答应要照顾你一辈子,你何苦揪着星儿的意外不放。”
梁多福没想到胡展威竟如此不要脸,都这样了还要将自家的错处往外推,怒斥道:“胡展威你住嘴,你不配提我们大小姐的闺名。血债血偿哪里就过了,怎么,你儿子的命是命,我们大小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胡展威气极:“梁多福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直呼老子名号?”
“聒噪!”白焚天淡淡地扫了胡展威一眼,胡展威瞬间定在椅子上,呼吸不畅。那一眼看起来平平淡淡,但胡展威却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心里一惊。方才还气势十足,转眼便息鼓偃旗。心里仅有一个想法:此人可怕至极!老四怕是保不住了。
别说胡展威一行人被震慑住,就连梁多福都被那淡淡的两个字惊的一哆嗦。
白焚天显然不想再听胡展威继续掰扯,冷硬道:“你且听着,半个时辰后,必登门取胡掷人头。”说完便不再搭理胡展威。
远笙儿被敏儿扶着,她看向胡展威:“其二,我要胡家出面澄清,我与胡家自始至终毫无瓜葛,更没有与胡家有过婚约。”远笙儿许是激动,身子微微颤抖,她顿了顿说道:“胡家不配与我有婚约!”
你们胡家,不配!
按言柳编的情景走向,绝不是眼下这般光景。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话本看多了果然误事,但言柳只能内心奔腾地看着他们“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