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枯成悄悄躲在村路上的一座石桥下。
是时,绝杀带人将牛宅团团围住,四处搜了个遍。
南枯成在桥底下,身体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四野异常寂静,月色朦胧,在虫儿鸣叫和萤火虫微闪之中,南枯成的心跳得很厉害,扑通扑通的,他生怕自己被发现,心里害怕得极。
等绝杀离开了小渔村,他才偷偷从桥底爬了上来,顺着进村时的路,离开了小渔村。
自离开了小渔村,天地茫茫,四海八荒,南枯成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一个人于街头巷尾失声痛哭。
连续几日来,已经没有吃过一口饱饭了,饿得几乎要晕倒,吃力地睁着双眼,像无头苍蝇一样走着。
街边叫卖的小贩如说唱般道:
“豆腐脑,好吃的豆腐脑.......热包子,热腾腾的包子.........”
南枯成用手扶着墙,眼巴巴看着进出餐馆的人流,深感真是造化弄人,曾经的相门富贵,今天的流落街头,莫不是命运在开玩笑。
他在沟渠的水中看见自己憔悴模样,“啊”地叫了一声。
他心想这是自己吗?自己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南枯成已经好几天没有梳洗了,头发乱蓬蓬的,满脸灰尘。
他仔细一闻,发现一股臭味,原来是自己身上发出来的。
肚子都没办法填,梳洗自是想不到了。
他正在凄惨落泪时,看见一个馒头在地上,他两眼立刻发光,扑爬了过去,用手狠狠盖住馒头,像是馒头会逃走一样。
他轻轻捡起馒头,很硬,咬了一口,根本没办法下咽,卡在喉咙。
他跑到井边,将馒头用水泡了一会儿,大口大口吃起来。
这些天,他没有一个固定的容身处,走到哪里,就睡在哪里。
有时候睡在人家的屋檐下,有时候睡在树底下,有时候也睡在墙根。
实在饿得没有办法了,就去餐馆里乞讨些剩菜剩饭。
“小叫花子.........”
南枯成乞讨剩菜剩饭时,被叫作“小叫花子。”
别人叫他小叫花子,他也应声着。
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为了活命,其他都无关紧要了。
他把讨来的饭菜,分顿吃,一天吃一点儿。
他想能少讨一次就少讨一次,毕竟每去讨饭一次,就如同死一次。
记得在一个阳光很毒的中午,南枯成照常出去讨饭,走着走着,他看见一个大酒楼,人流进进出出,生意真是兴隆,这些顾客身穿绫罗绸缎,腰挂名贵玉佩,大多是商人,有波斯来的,突厥来的,更有高丽来的……
南枯成想:这酒楼生意这般好,讨些剩菜剩饭,应该不成问题,甚至会多给一点。
于是就移步向前了。
南枯成在门口小心翼翼的往里瞧了瞧,座无虚席,端菜端饭的店小二们忙得应接不暇。是时,一个店小二跑过来,指着南枯成道:“干什么?去去,脏兮兮的……”
南枯成柔声道:“大哥,给点儿剩菜剩饭啥的……行行好!”
“什么,你个小叫花子,滚一边儿去。”猛推着南枯成嚷嚷道。
“别,别……”
“你走不走?叫人揍你……”
“大哥,挨饿几天了,给点儿……”
“滚,快滚!”对南枯成连推带踢。他最后一脚,将南枯成踢倒在地,面朝地,背朝天,南枯成在疼痛中,狠狠趴在地上,灰尘进了口入了鼻。行人陆续围了上来,交头接耳,一片嚷嚷声,南枯成猛地爬起来,低着头离开——拼命的跑远了。
南枯成跑至一个巷子里,这个巷子幽暗狭窄,十分寂静,上面被藤树密布,阳光很难照射进来,所以有些潮湿,野草丛生……南枯成累得呼吸都快停止了,他扶墙慢慢坐下,歇息了起来。
登时,一条大金蛇徐徐爬来,南枯成吓得浑身颤抖,大叫不止,道:“你停下……你这恶蛇,停下……”
只见金蛇迅速向他扑来,他恐惧之下,极速后退,在那金蛇张出毒牙,向他咬来之际,一只冰蚕横空飞来,一触金蛇,金蛇便被冻僵落地,死了。而后,冰蚕在地上缓缓爬着,眼睛红红,还有两只小翅膀,向南枯成轻仰着头,南枯成慢慢走过去,仔细观察后,觉得这冰蚕甚是可爱,问道:“小冰蚕呀,你有没有毒呀,我可不可以碰碰你?”冰蚕仿佛听懂了话一样,点了点头,这时,南枯成兴奋道:“哈哈,这么说我可以碰你了?”冰蚕再次点了点头,南枯成慢慢蹲下身,伸手去碰了冰蚕,南枯成只觉得全身微凉,并没有什么不适,而后,经脉舒畅,神清气爽,南枯成顿时高兴,自语道:“这冰蚕呀,真是个宝贝啊!”他小心翼翼的把冰蚕放于掌上,仔细端详……
天色向晚,南枯成将冰蚕放于袖中,便离开了。
他在黄昏的残光中,原路回至城街,他饿了,饿得两眼发黑,他晕倒在街上,登时,一个衙役飞马而来,喊道:“闪开,闪开——”见南枯成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衙役呼道:“什么人啊?真是找死!”
衙役骑马从南枯成身上是跳跃而过,扬起阵阵飞尘。
这时,在街边卖菜的一个老汉,走过来,将南枯成背至自己菜摊前,自言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啊?都饿成这样了,真是造孽呀!”老汉喂了南枯成几口水,南枯成便迷迷糊糊的醒了,道:“谢谢大叔!大叔贵姓?”老汉露出黑牙,憨笑道:“俺们庄稼人谈什么贵姓啊!大家都叫我老胡头,你也叫我老胡头吧!”南枯成吃力地笑道:“胡大叔……”老胡头从菜摊底下取出一小块苦荞饼来,对南枯成道:“你饿了吧!这是我吃剩的饼,若是不嫌弃,你拿着吃!”南枯成感动得差点儿泪流满面道:“谢谢您,胡大叔……”
“不谢,不谢,拿着吃吧!都是苦命人,不容易啊!”老胡头叹息道。
“胡大叔,您家是在这城里么?”南枯成啃着饼吞着水,问道。
“城里俺哪里住得起哦,俺家在城郊外,远着呢,家里种了点菜,俺背来卖卖,好换些盐回去……”
“哦,这样啊,挺辛苦的……”
“可不嘛……天快黑了,俺要收摊回去了……”
“嗯,胡大叔,路上小心……”
“谢谢你,孩子……”
老胡头在南枯成的视线里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了黑色的夜幕,夜色的夜幕也将南枯成淹没,南枯成在夜的漆黑世界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天上雷声阵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