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黑漆,冥幽和南枯成二人坐在床沿交心谈情。南枯成暗道:这些日子和冥幽相守相亲,当真是快活赛神仙,他想,只要是和冥幽在一起,哪怕是在这水宫呆一辈子也愿意。冥幽待他真是好,一片至情至诚,遇到冥幽是他的幸运——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可如今,冥幽要离开了,他在黯然神伤,更是迷惘悲伤,以后该怎么办?和冥幽以后还会不会相见?
南枯成悲腔道:“姐姐,我不要你离开……”登时嚎啕大哭,挽着冥幽的手。“好,姐姐不离开……”冥幽见南枯成对自己深情依恋,便叹息道,“弟弟,睡吧!”
南枯成在冥幽的爱抚中睡着了,他紧紧拉着冥幽的手——他害怕她离开。
冥幽见南枯成已沉睡正酣,于是轻轻的拿开南枯成的手,起身回顾,柔肠百转,不禁泪流满面。
冥幽狠着心走出水宫,身体轻轻一纵,哭泣着跃出了邛海,运气飞往双乳山的方向,在途中,她不止一次的回首和落泪。
次晨,南枯成醒了,觉到枕头湿了一片,他微感奇怪,见冥幽不在屋中,目光四处寻觅,在桌上用金簪刻着一行字道:“善自珍重,有缘定会再相见!”
登时,南枯成仿佛失了心一般,六神无主,脑中一片混乱,呆木在地,不知所措,神智昏乱中,他推门跃出水宫,大叫:“姐姐,姐姐!”
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呼喊,终不见冥幽的回应,他慌了,自语道:“今日寻她不见,来日更难有相会之时。”
他纵身一跃,可湖水太深,跃不出水面,就吃力的拽住水草,挣扎着游上水面,他出了邛海,在岸边一阵狂吐,吐出喝进肚子里的湖水。完后,便四处急走乱窜,一路上大叫:“姐姐,姐姐!”却始终不见冥幽的人影。
他一路上,逢人便问:“可见到一个穿红衣的美貌女子,身材高挑丰满……”
这样询问了一个时辰,没有半点音讯,人们要么摇摇头说:“没有看见。”要么不予理睬,一个年轻小伙子,大白天的打听什么美貌女子,倒是在反问他:“那女子是你什么人?”
南枯成十分焦躁,无头苍蝇似的继续奔走。
他与冥幽寸步不离数月,已是情侣,又是姐弟,现在,她突然离去,岂不是叫他肝肠寸断,六神无主,伤心欲绝之下,几欲在岩石上一头撞死。但是他不甘心,他心存指望,他相信他还会见到冥幽。
南枯成独自黯然道:“人海茫茫,不知姐姐现在哪里,她是不是也在思念着我?这四海八荒中,只有她待我最好,我可不能失去她……天涯海角,我也要寻到她……”
他举目望去,太阳西下,马上就进入夜晚时分了,这一路上,只顾奔走打听,来不及吃东西,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着。
他随手摘了一枚野果啃着,在渐渐黑暗的天色中,黯然神伤,天地茫茫,河流谷底,烟迷峰巅,就只他一个人,孤苦伶仃,不禁捶胸大哭,叫道:“姐姐,你在哪里?我害怕……”
周围风声响动,虫鸣斗起,他疑是冥幽的脚步,竟跑过去看,总一次次的失望,令他泪奔不止,几乎昏厥。
野外的夜晚,歹毒的寂静。心中孤苦绝望的弦绷得快断了。
夜越来越深,南枯成靠在一株巨树,将手枕在脑后,百感交集,默默思念着冥幽,他越来越明白,自己有多爱她,依恋她。
眼前密密麻麻的草木尖上掠过微风,他多希望自己是一丝清风,可以飘进冥幽的心房。他看着天上的明月,慢慢掉向远山的背后。迷惘或是孤苦的痛,如恶狗向他扑来——使他心惊胆战,束手无策。
他在自言自语,他在练习与冥幽的情话——他害怕以后相见,生疏了话语——淡忘了想跟冥幽倾诉到情感。
他静静地靠在巨树,风扑在身上,其中意念颇多,一声虫鸣,一团星宿,一片森林……这一切莫不是他对冥幽猛烈的思念。
是时,对面的山林中飘来箫声,如水流般悠长。
它从头顶灌进,然后顺着肠子,一圈一圈绕下去……
箫声越来越近,正吹到冰天雪地,枯木败草,伤感氛围油燃。片刻后,改到风和日丽,满山花草,自是欢乐占据心情。
看,箫声从半空蔓延开来,南枯成起身听寻声源,啊!在目光尽处,一个人于半空中悬站,优雅的吹着玉箫。那人面如油脂,手指纤长,眉清目秀,白衣飘飘,给人一种不可触碰的高冷之感。
那人似乎发现了南枯成,用气一吹,呼的一声,一道白光闪过,南枯成背后的巨树被劈断了。“啊——”南枯成吓得倒地,呆呆看着那人轻飘飘的飞向自己,他在意识里想爬起来逃跑,可是身体仿佛被点穴了一般,麻木无力,动弹不得。
那人耸立在南枯成面前,一言不发,只盯着南枯成,南枯成感到寒意流窜全身,问道:“你,你是人是鬼?”
那人厉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谁?”南枯成弱声道。
“你问我,我是谁?”
“嗯——,是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是谁?”南枯成睁圆了眼睛。
“我是谁?我是谁?”那人自言自语。
南枯成暗笑道:“原来是个大傻子!”
说罢,南枯成从怀中取出两枚野果,递给那人,那人愣了一会儿,伸手过来接,两人手指相碰间,南枯成的手缩了回去,速度很快,说道:“你的手,好冰冷啊,跟冰块一样冷……”那人又愣住了。
“哎呀,好了,好了,接着,我抛过来……”
那人接了野果,轻轻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南枯成微笑道:“有点甜吧!”
那人点了点头,继续吃着野果,他吃得很慢,每咬一口,都小心翼翼的。
南枯成双手托腮,静静的望着他,问道:“你从哪里来?”
那人慢吞吞说:“我从哪里来的?”
“唉,算了,你是真不知道了,连自己都不认识……”
那人微微一笑,向南枯成点头示意。
南枯成亦微笑,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石头,道:“过来,坐下吧……”
那人轻手轻脚的移步,在南枯成身旁坐了下来。
两人挨得很近,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