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是先生的信。”
蔡浩东自怀中取出一封信书,放置于王寻欢的床前。
原本躺着的王寻欢登时坐起,苍白的面孔逐渐红润,轻轻笑道:“辛苦蔡将军了。”
蔡浩东摇头苦笑,谁曾想,堂堂邗王殿下居然会在大漠遇险呢,要不是余愿的一封信,恐怕当时的蔡浩东还远在关外,即使看到了红光也会因为谨慎而守关,那到时候,堂堂邗王殿下,当今大梁七皇子,恐怕会横死大漠吧?
“当将军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是我嘱咐的那位兄弟已经安全抵达邗郡了,我所要说的,便是一位公子的安全问题,而这位公子的身份,想必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将军已经从那位兄弟的身上知道了吧?小生虽然不知,却也猜得几分。”
“假若三天之后,我等安全抵达邗郡,那这封信,将军便原封不动的还给在下,若是三天之后,我等未准时到达,要么是天灾,要么是人祸,这时候就恳请将军驻守南关,静候消息。”
“我给予公子一物,若他遇难,无可奈何之下,可朝天发之,以公子的聪慧,定然不做无把握之事,他定会条件俱在之时行动,那就请将军于夜间备好救援,时刻警惕。”
“此物发之,可光耀天地,远望犹如大日初升,将军若有警惕,便可察之。”
“此处便不多言说了,最后,如若大将军救回了公子,麻烦告诉他一声,如有失踪的人,那其中之一应该就是那位兄弟了,这位兄弟是我派遣的,如若这其中有什么麾下管理之类的道道,望饶之。”
王寻欢沉默,将手中信封轻轻的放在桌上,幽幽长叹:“我欠他一命,哎——!”
随后想了想,抬头嘱咐:“那位送信的兄弟便将他接回吧,毕竟是本王的亲卫,又有送信救命之恩,我自当不能忽视他。”
蔡将军皱眉迟疑:“这...如果将他接来,会让人发觉此地。”
王寻欢轻笑,将一旁早早备好的灯烛抬起,拿起书信放在火中烧灼。
“滋滋...”
望着火焰自信封蔓延,缕缕火光映照着冰冷的面孔上。
“凡是来者,无论理由......杀!”
“是!”
...
“公子,据夜淮的打探,今晨周边的郡县都在谈论着昨夜火光冲霄的神迹。”
王焕自帘外走来。
火光冲霄,昨夜...
余愿躺在自制的摇椅上,思索着,手指敲击着椅侧。
想必...是寻欢用了那只木筒吧。
“唉.......麻烦大咯!”
余愿摇头苦笑,双手按着太阳穴,轻轻抚扭着。
王焕望着苦恼的余愿,疑惑的准备开口,却猛然想到了什么,同样沉默着。
良久,王焕坚定道:“凭邗王殿下的力量,一定能护公子周全!”
余愿摇头,望向远方,淮水村此时经过他的一番休整,已经迁移到了西边的丰元山脉外围,此地山清水秀。
余愿目光深邃,似是看透眼前的朦胧局势,携着几分淡漠。
“王焕,你也是大梁王氏皇家吧。”
王焕没有犹豫,顿时点头:
“我是王氏的旁系之一,身为前梁逍王之庶子,后来梁逍王失势,在不久便与世长辞,而家道也逐渐中落,直到亲近之人皆不在之后,我便入了宫,跟着殿下,当了他的亲卫长。”
“哎...”
余愿复叹,目含愁绪:“既然你经历过宫斗,那你已经明白,什么是皇家。”
王焕脸色一变,登时苍白。
“公子,邗王殿下绝不是那种人!他很重情义的,更何况您是他的先生!”
余愿冷笑一声:“身在皇家,要是不够冷血无情,只怕早就被人家吃得渣都不剩了。”
“当初大梁有九位皇子,九王同天,政治清明,国泰民安,可是如今呢?”
“堂堂大梁,二代皇室的庶系各个都在中落,直系只剩下两位皇子,九位皇子各个都是英姿勃发之辈,如今却只剩下两个,可想而知,这幸存者,哪有善于之辈?”
“一位自然是大皇子,当今东宫的那位,而另一个...”
摇椅轻轻的摇着,微风习习。
王焕沉默着,也许他内心仍然坚信着王寻欢,也许他已经相信了余愿的话。但他不敢说,因为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微风仍是习习,摇椅仍在摇晃。
“最是无情帝王家......”
“......”
...
入夜,
“殿下,您此刻应该注重自己的安全,不该为了属下冒险的,属下愧不敢当!”
“别急...耐心等候,今夜,这些乱臣贼子,自当血溅当场!”
呼......
夜风吹拂枝叶,几抹黑影跃到树梢上,几双目光如利剑般扫视着院子,最终锁定在一处简陋的屋子前,相互对视一眼,轻然跃下,一阵闪烁来到屋前。
而另一侧,王寻欢心中一阵胆寒,面色越发铁青,微眯的眼睛中闪烁着危险的信号。
“果然...连邗郡军队之中,都有内奸,连本王迁移三次的地点都知道...”
黑衣人们缓缓向房门靠近,脚步细微无声,缓缓抽出腰间的布系带,用手一甩,黑布碎裂,竟是一柄系腰软剑,此时软剑笔直,剑尖透着寒芒。
“吱吖——”
房门轻轻的被打开,里面未开灯,此地也照不进月光,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深邃的黑暗,几人对视一眼,轻步走进屋内,身体缓缓步入黑暗,直到身影被黑暗完全吞噬...
“啊!”
屋内突然传来凄厉的叫声,随后便是一阵激烈的刀剑相碰,再然后...
砰!
房门自内被猛然掰开,是的,一扇脆弱的木门却让那人仿佛在推着一扇石门,沉重而厚重。
方才杀意沸腾的黑衣人,此时满脸鲜血的自门内探出半边身子,鲜血淋漓,血肉之中透露森森白颜。
“饶命!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啊!”
身后传来一阵拉扯,疼痛之下扑倒在地,血人死死的抓住地上的门槛,手指骨已经露出皮层,显得无比可怖。
“吱——吱滋滋......”
手指骨因为拉扯硬生生的被扯断,一双只剩下几只小指的双手仍在抓着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砰!
门关了,一切化为平静,门前的微风吹拂着大地,树梢轻轻摇曳,几只黑鸦扑腾着翅膀飞来,立在屋顶上,一双血瞳盯着地上的一双血痕,直到姗姗来迟的月光洒在屋顶,几只黑鸦才匆忙的飞去。
一切化为平静。
...
深夜,微凉。
“殿下,处理干净了。”
一道沙哑的嗓音自门外传来。
良久。
“余公子已经找到了,此时正在一个名为淮水村的村庄之中,听说上次黄龙侵袭,伤寒入体,此时正在养病。”
又过了一会,一阵脚步声传来,门外的呼吸声远去。
王寻欢望着手中的一壶老酒,不由轻笑,抬着头望着今晚的夜幕。
“呵呵...也不知我家那位算无遗漏的先生,有没有在想我?”
望着苍穹,今夜无星,亦无眠。
深夜,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