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刘子强斩钉截铁地说,“韩信是不可能背叛刘邦的,据可靠消息,就在韩信被封为齐王之后,项羽派谋臣武涉游说韩信,让他反汉与楚联合,三分天下称王齐地,韩信却一口拒绝,他说,我侍奉项王多年,官不过是个郎中,位不过执戟之士,我的话没人听,我的计谋没人用,所以我才离楚归汉,汉王刘邦授我上将军印,让我统率数万之众,脱衣给我穿,分食给我吃,而且对我言听计从,所以我才有今天的成就,汉王如此亲近、信任我,我背叛他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所以我至死不叛汉!”
姜魁听罢心中一凛,暗想,这韩信倒是条讲情义的汉子。
姜魁沉思了片刻,忽然开口说道:“项羽真的就没有希望了吗?”
刘子强看了看姜魁,沉声说道:“将军就不要再心存幻想了,我说过,从一开始项羽就输了!将军可知道韩信为何能被刘邦拜为大将军?除了丞相萧何的极力举荐外,韩信曾在关中为刘邦献上了一整套的伐楚战略。
“韩信对刘邦说,论兵力的英勇、强悍、精良,项羽都远胜于你,但我曾经事奉过项王,所以我很清楚项王的为人,项王一声怒喝,千人会吓得胆战腿软,可是他不能放手任用贤将,只能算匹夫之勇。
“项王待人恭敬慈爱,语言温和,人有疾病,同情落泪,把自己的饮食分给他们,可是等到部下有功应当封爵时,他把官印的棱角都磨光滑了也舍不得给人家,这是妇人之仁。
“项王虽然独霸天下而使诸侯称臣,可是却不居山河四塞险阻、土地肥美,可以作为霸王之都的关中,却以‘富贵不归故里,如同夜间穿锦绫走路,没有人知道’为由定都彭城,足见项羽的短视。
“项羽又违背当初和义帝的约定,把自己的亲信和偏爱的人封为王,诸侯对此愤愤不平。后来诸侯见项王驱逐义帝于江南,也都回去驱逐他们原来的君王而自立为王了,而且凡是项羽军队经过的地方,百姓无不惨遭杀戮,所以天下人都怨恨项羽,百姓只是在他的淫威下勉强屈服而已,项羽名义上虽为天下的领袖,实质上已失去民心,所以他的强大会很快变得衰弱。
“如果汉王能反其道而行之,任用天下武勇之人,何愁敌人不被诛灭?把天下的土地分封给功臣,何愁他们不臣服?率领一心想打回老家去的士兵,何愁敌人不被击溃?况且三秦的封王章邯、董翳、司马欣本为秦将,率领秦国弟子征战数年,战死和逃亡的人不计其数,最后竟欺骗他们的部下和将领投降了项羽,结果在新安被项羽用欺诈的手段坑杀了秦降卒20余万人,唯独章邯、董翳、司马欣还活着,秦人对这三人恨之入骨,项羽以武力强封这三人为秦地之王,秦国百姓都不拥戴他们,而汉王入武关时,秋毫不犯,废除旧秦苛酷刑法,与秦民约法三章,秦国百姓无不想拥戴汉王在关中为王。而且根据当初诸侯的约定,汉王先攻入咸阳理当在关中称王,关中的百姓都知晓,可汉王失掉应有的封爵被赶到汉中做王,秦地百姓无不怨恨项王,如果汉王挥师东进,三秦可传檄而定!”
刘子强喝了口酒水接着说道:“可别小瞧韩信这了了数语,这对刘邦夺取天下至关重要,且不说韩信对项羽、刘邦二人之优劣分析得鞭辟入里,仅就建议刘邦先取三秦之策来说,实已抓住了刘邦日后与项羽争夺天下的根本所在。
“当时诸侯皆已到封地就任,天下虽说大体已定,但诸侯因项羽分封不公而怨声载道,诸侯之间也矛盾重重。若时间一长,随着局势的稳定,项羽的天下共主之位也就坐稳了,那时刘邦再兴兵与项羽争战,实无获胜之望。而且,刘邦的部下皆盼望东归,不愿待在西蜀,正是士气可用之时。若时间一长,将士们在西蜀安下心来,士气必然日益惰怠,届时反而不愿东进了。
“项羽封章邯等人为三秦王的目的,就是让他们挡住刘邦东进之路,但只要趁章邯等人在三秦立足未稳之时突袭之,必能一举打开东进之路,而且占领三秦之地后,可与巴蜀、汉中连成一片,这将成为刘邦日后逐鹿中原的稳固的根据地。
“刘邦虽是流氓出身,但却是个异常聪明的人,往往经别人一点,他就触类旁通。张良曾说他的领悟能力是‘殆天授’,即天生就聪明,韩信这一席话让刘邦茅塞顿开,刘邦从善如流,立即让韩信付诸行动。”
刘子强喝了一口酒,润润嗓子,看了看陷入沉思的姜魁,说:“将军是否已经明白,在楚汉之争的这盘棋上,韩信一开始就为刘邦制定好了立足关中,向东争天下的整个战略,彭城之战虽然项羽尽败刘邦的主力,但是最遗憾的是没有杀掉刘邦,反而让刘邦逃到荥阳和成皋,据城死守,项羽久攻不下,实力迅速消耗,而最主要的是如今韩信已基本扫平北方,随时可以挥军南下,项羽为阻挡韩信南下分出20万大军,由蒲将军率领与韩信在潍水大战,结果全军覆没,项羽实力巨损,败亡几乎已成定局!”
姜魁有些不死心地说:“论冲锋陷阵,天下无人能出项羽其右,就算项羽损失了20万大军,但应该还有10余万的军队,凭借这10万大军,项羽足可一举击溃刘邦!”
刘子强摇摇头说:“将军莫要自欺欺人了,刘邦不会傻到和项羽硬碰硬的,刘邦的整个战略就是逐步蚕食、削弱项羽的力量,同时壮大自己,等到刘邦拥有必胜的优势时才会与项羽决战!而且将军还有所不知,刘邦早先派隋何前往说反九江王英布,据我得到的消息,现在英布已有反意,等英布一反,项羽的腹地立时全失,粮食哪里来?项羽虽然有10万大军,但没有粮食,任凭他有翻天之能也必败无疑!到时项羽只能从江东千里运粮,消耗巨大不说,中间还有个彭越四处游击。
项羽之所以迟迟打不下成皋和荥阳就是因为这个彭越总在后面捣乱,将军以为这都是巧合吗?不,当初刘邦彭城战败,只率数十骑逃进下邑,张良在下邑为刘邦献上了继韩信之后的第二套伐楚战略,就是让刘邦依靠成皋、荥阳的地利与项羽长久对峙,牵制项羽的主力,然后令韩信迅速扫平北方代、魏、赵、燕、齐五国,然后南下包抄项羽的后路,再说反英布攻打项羽的东北路,令彭越绕道南面攻击项羽的东南路。虽然彭城大战后刘邦还是数次败于项羽之手,但刘邦越打越强,项羽却越打越弱,直至到现在,项羽被刘邦、刘贾、韩信、英布、彭越从西、北、东北、西南四个方向合围,张良的战略目标基本全部实现了,对项羽的战略包围已经完成,项羽岂能不败?”
姜魁默然不语,心中一阵苦涩,他从心底里不愿看到项羽的失败,但对百姓来说,项羽败亡,刘邦安定天下似乎是最好的结局了。
姜魁良久叹了口气,涩涩地说道:“墨门将天下大势调查得过且过如此详细,恐怕早有定论了吧?”
刘子强点了点头,说:“项羽刚愎自用而又性情残暴,早已失去各路诸侯和天下百姓的支持,而且将军还不知项羽又中了陈平的反间计,亚夫范曾因项羽的猜忌而含恨离去,几天前在回彭城的路上病逝了,项羽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姜魁心中一颤,不禁又想起了那个双眼充满智慧的老人,没想到……
项大哥啊项大哥,你的身边最为可靠的就是亚父范增啊,你怎么会连他也怀疑?难道是太多的背叛让你丧失判断力了吗?
姜魁长长一叹,有些萧索地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你就不怕我泄露出去吗?”
刘子强笑了笑:“我相信将军不会,我之所以告诉将军这么多,是因为我更看好将军你。”
姜魁微微一愣,不禁奇道:“此话怎讲?”
“韩信拜将后数战数捷,而且赢得都很漂亮,但只败在将军一人之手,还不止败了一次。第一次井陉口大战,将军率3三万铁骑杀得韩信狼狈而逃,邯郸城下又任凭韩信玩翻了天也没能占到将军任何的便宜,反而损兵折将。摧狂锋于正锐,挽狂澜于既倒,在我看来几无可能的事情将军却都做到了。如果说真的有相生相克之说,将军就是韩信的克星啊!所以我倒认为支持韩信还不如支持将军。”
姜魁仍是十分奇怪,皱着眉头说:“那墨门为何不支持最有希望的刘邦?”
刘子强摇摇头,说:“我观刘邦绝对不是一个会感恩之人,当你对他有用的时候,他可以为你捶腿铺被,但是你对他没用的时候,他就会狠狠地把你踩在脚下!当初他在沛县被项羽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居然狠心将自己的长子和长女踢下马车,只顾自己逃命,要不是刘邦的小儿子碰到了从彭城战场上捡条命回来的曹参,刘邦的家眷就全都给项羽捉去了,如此之人怎堪结交?天下大乱还好,等天下一定,他回过头来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有功之人,到时墨门还是免不了被取缔的下场。”
姜魁点了点头,对刘邦的为人他还是很了解的。
忽然,姜魁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问道:“曹参还活着?”
“他命大,晕死在战场上,等醒过来楚军已经撤了,不仅逃回下邑,还在半路上救了刘邦最小的儿子,相比被将军活剐了的灌婴他已经太幸运了。”
姜魁看着刘子强,心中突然一阵凛然,这墨门的实力看起来真是深不可测,这几年的事情他们几乎了如指掌,似乎天下就没有墨门不知道的事情,怪不得当初始皇帝要取缔墨门,这种组织的存在对皇帝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刘子强倒不知道姜魁在想些什么,仍是满脸兴奋地继续说道:“将军当初力战项羽,锋芒初露,攻打田荣之时更是立下不少战功,被项王亲封左将军,而在彭城之战时,将军力斩刘邦亲信大将夏侯婴和灌婴,威名大振,前不久,将军凭一人之力力挽狂澜,数败韩信,保邯郸不失,赵国上下无不敬将军为神人!现在将军已是赵国的大将军,手握数万精锐铁骑,如若将军能够利用目前的声名和权势,拉起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队伍,凭借将军的武力完全可以击败韩信,在齐国建立一片根据地,利用齐国的富庶培养自己的势力,等项羽和刘邦杀得两败俱伤时,将军起兵南下,天下就握在将军的手中了!而且,我观将军绝非薄情寡义之人,当初临淄之战中,将军和项羽双双登上城头,本可将田荣一举杀死,但将军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婴儿,居然不惜对西楚霸王挥剑相向,足可见将军之仁义!所以与将军合作,我们是十分放心的,只要将军点个头,墨门上下必效犬马之劳,助将军登上九五之位!”
姜魁听到刘子强的话心头不禁一阵震颤,手握天下?位及人主?这些自己从来没有想过,难道自己真的可以吗?
是啊,从五彩神石中重回人世已近三年。这期间,败英布、战项羽、彭城杀溃刘邦、邯郸力挫韩信,不知不觉中,自己原来已经有了足以左右天下局势的力量了!
刘子强看姜魁有些犹豫,不禁有些着急,连忙说道:“将军难道不想结束这片乱世吗?难道将军不想让百姓重归太平吗?将军登上九五之尊后,以将军重情义的性情,必会善待天下的百姓,将军为何不愿为百姓出份力呢?”
姜魁沉默良久,心中不禁矛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