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丫鬟婆子们欢笑不绝,捧着李太君的热闹。这时就有三个身穿淡色粉裙,妆束打扮均都一样的少女,款款走到李太君榻子前,上来给李太君蹲身行礼,口称:“祖母。”
陈宁便知这是府里的三个妹妹——陈璎、陈珮、陈琼。
陈璎十四岁,肌肤微丰,身材合中,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陈珮十三岁,削肩细腰,长挑身材,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陈琼才九岁,身量未足,形容尚小,眼沉似水,波澜不惊。
三个姑娘又转身朝陈宁行礼,眼睛偷偷打量着,口中轻声称呼:“哥哥。”
都是漂亮姑娘,惹人怜爱,陈宁笑着朝她们回礼。
李太君对陈宁笑道:“这是你三个妹妹,原还有一个大姐,已经嫁了,过几日待她回来,你可再见。”
陈宁点头答是。
这时李太君又笑着朝前招手,唤道:“你们快来……”后面袅袅婷婷上来两个美貌异常的年轻少女。
一个穿浅绿淡白裙,风流袅娜,蹁跹纤巧,娇花照水,弱柳扶风。烟眉似蹙非蹙,情目似喜非喜,泪光点点,娇喘微微,看去如病西子一般。
一个穿淡白浅黄裙,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容貌丰美,鲜艳妩媚。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看去不觉奢华,惟觉雅淡。
李太君拉起绿裙少女的手,对陈宁介绍:“这是你夕清表妹。”又指着黄裙少女介绍:“这是你……朝云表妹。”
两个少女也朝陈宁袅袅行礼,口中柔柔称呼:“表哥。”俱都眼帘低垂,不敢抬头。
陈宁一边还礼,一边瞧两位少女的容貌,心里不由暗赞,再一瞧两人举止作派,心里便有了数。因为以前林嬷嬷在九阳山对他解说兴国府人口的时候,并没有提起其他亲戚,不免多看了两眼。
郑珺凤在一旁见陈宁不住地瞧两个表妹,以为他头一次见面,不知道疑惑,上前笑道:“宁哥儿头一次见,不知道亲戚的来历,我来说给你听——这位夕清妹妹姓杨,是静姑妈的女儿,原在扬州,因静姑妈走得早,老祖宗便让杨姑父送了妹妹来,一直在咱们这儿的。”
她说起静姑妈,声音一下低沉黯然,杨夕清在一边垂头不语。
陈宁听得明白,静姑妈就是李太君的嫡亲女儿陈静,远嫁扬州,却已经不在了,杨夕清乃是李太君的外孙女,至于对应的红楼模板么,不问可知了。
郑珺凤黯然未毕,旋又摆起笑脸,继续道:“这位朝云妹妹,是苏姨妈的女儿……”她抬头早看见苏姨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只是远远站在丫鬟婆子们中间,心思一转,竟也不提了。
不料李太君眼尖,一下瞅见了,这时连忙对陈宁道:“这就是苏姨妈,哥儿快去见见。”
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才在丫鬟婆子群中越众而出,笑着对陈宁点头
陈宁早明白这是谁,笑着过去行礼,口称“姨妈”。
李太君亲自介绍,笑言道:“苏姨妈是你母亲的妹妹,从金陵来,就住在东边梨香院里。”
苏姨妈笑着说了一句闲话:“哥儿闲了到我那里来玩。”她本来是和女儿苏朝云一起待在屋里的,忽然见李太君遣人来请朝云,一问得知陈宁回来了,于是想起了姐姐郑夫人的心思,遂不顾老太太请不请的,自带着女儿过来,要亲自看一看陈宁。原想看看就走,这时候被李太君点出来,也就大家一起坐下来了。
这时由乳母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上来和陈宁见过,却是大老爷陈铉的小儿子,堂弟陈宥,和这边周姨娘身边的陈完一般大,两个小兄弟坐到一起,互相叽叽咕咕,一般可爱。
一时摆上茶果,太太夫人、公子小姐们围着李太君坐了一圈,李太君榻子两边,一边是陈宁,一边是陈宝,老太太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笑得合不拢嘴。
因问起陈宁这十二年在山上,到底如何治病,如何生活。
陈宁才到这个世界两个多月,哪里能回答,于是现编:“山上清幽雅静,最宜养生,真人又传了我一些健身法门,督促着每日练习,就这样浸风饮露,日日不辍,练着练着,不知不觉身上的病便好了。”
陈宝听了,眼睛一亮,急忙问:“大哥哥在山上养病可不曾吃药?”
陈宁心里怕麻烦,便回答说:“以前小时候真人一直喂了药吃的,不过我记不住,到六七岁的时候就没再吃过药了。”
陈宝听了,叹息道:“原来还是要吃药。”
众人皆笑,李太君笑道:“生了病可不是就要吃药的?你又发痴了。”
陈宝不死心,继续问道:“不知大哥哥后来练的是何种秘法,我们可能练得?”
屋里的众人也都有些好奇,都听着陈宁如何回答。
陈宁一看,麻烦还是来了,干脆把话说绝:“也不是什么秘法,就是像华佗‘五禽戏’一样的东西,锻炼身体,人人都可练的。只不过要练好,非得日日风雨不辍不可,要有一日偷懒,便前功尽弃了。”他稍一思考,又为自己留下后门,补充了一句:“我起先每日都练习,后来病好了,就再也受不了那苦,央求了真人,便偷懒不练了。”
陈宝听了,又叹息一声:“可惜了。”
李太君一听,佯瞪起眼睛,斥道:“又在发痴了!乱说话!你哥哥病好了倒怎么可惜了?”
陈宝连忙笑道:“我不是为大哥哥,是为了夕清妹妹——我想妹妹常常生病,若有不吃药的法子让她好了,便也值了。可惜要到山上受那苦楚,连大哥哥都练不下去,何况妹妹这般娇弱,这法子行不通了,所以可惜。”
众人听了暗笑,杨夕清羞得满脸通红,嗔道:“谁又生病了?”
李太君心疼地抱着陈宝,笑道:“痴儿,难为你想着妹妹,倒不知,这病不同,治病的法子便不一样,你哥哥在山上养病十几年,难道你舍得你夕清妹妹也上山去么?”
陈宝痴笑道:“那可不行。”
众人听了,顾及杨夕清面嫩,都只瞧着陈宝,掩面而笑。
一时杨夕清坐卧不宁,只想站起来走掉,但又顾忌表哥陈宁到家才第一天,不好甩脸色,只得苦苦忍耐。
这时有丫鬟进来朝郑夫人禀报:“太太,老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