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陈容、郑珺凤夫妻两个对坐愁容,不知道如何回大老爷和大太太的话,想摆脱陈宁、陈宝之间的事情漩涡。
瓶儿在旁边见了,出主意道:“这有何难?大爷只管直说,装装可怜,把自个儿说得越不堪、宁哥儿说得越厉害越好。大老爷巴不得两虎相争,却也只想稳坐钓鱼台,不想把自家暴露在明处。宁哥儿越厉害,用得着咱们家的地方就越少,最后也就没大爷什么事了。”
陈容听了,喜得捧住瓶儿亲了一口,大笑:“好!好婢子,爷先赏你一个!”
瓶儿“哎哟”一声,连忙乱躲,眼睛不住地偷觑郑珺凤。
郑珺凤脸上一僵,酸道:“哟,也得等我走了再行,这么一会儿就干柴烈火起来了?”
陈容又往郑珺凤身上扑,涎笑道:“都两月不知滋味了,这会儿又无事,咱们不如安歇罢!”
郑珺凤一听“两月”,就想起陈容在九阳山干的龌蹉事,心火一起,起身一把掀开陈容,冷道:“怎么没事?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关头?你赶紧回老爷太太话去!”
陈容牵着郑珺凤的裙带,笑道:“也不急于一时。”
郑珺凤挣脱,正色道:“老太太才是里面的关键,她想必是要见宁哥儿的,我要去探探,得知道老太太的想法才行!”说着就往外面走,瓶儿连忙跟上。
郑珺凤瞧了一眼,冷笑道:“哟,你怎么跟来了,还不留下伺候爷们儿?”
瓶儿也冷笑,回刺道:“哟,我哪里敢啊,夹板气还敢白受不成?”
郑珺凤哈哈一笑,走出屋子。
陈容在屋里叫:“一个二个的,也不体贴一下自家爷们儿!你们再不管,我就找丫头媳妇去了!”
郑珺凤笑道:“尽管找去!我正好在屋里添几个伺候的!”边说,眼睛边向院子两边一扫。丫鬟媳妇们唬得纷纷跑开,离得正房远远的,生怕被陈容找着。
郑珺凤一时来到李太君院子,先问门口婆子:“二太太和宁哥儿来了么?”
婆子答说来了,正要通传,被郑珺凤止住,自进入院中,到了正房门口也不进去,稍稍立着静听里面的动静。后面跟着的瓶儿等丫鬟婆子俱都不敢说话。
屋里玩笑热闹,郑珺凤听得暗自舒了一口气,待听得老太太吩咐人去唤她,连忙接口道:“哎哟哟,可巧才来就听见老太太在惦记我,可惜我这荷包,还没装满,就又要瘪了。”
屋里又传出笑声,这时门口丫鬟才敢喊一声:“大奶奶来了。”
郑珺凤笑声摇曳地进了屋,进来就见李太君、郑夫人、周姨娘俱在。然后瞧见在李太君的身边站着一个俊朗少年,被老太太的手拉得紧紧的,连忙上前笑道:“这可是宁哥儿罢?气派果然不俗,竟和宝兄弟一般俊俏,怨不得老太太天天念叨。”
李太君笑着对陈宁介绍:“这是你容大嫂。”
陈宁早把郑珺凤瞧个清楚,见她金钗玉珠,艳光四射,粉面含笑,体态妖娆,果然是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心中暗赞,上前笑着见礼,口称:“大嫂。”
李太君这时打趣,对郑珺凤笑道:“我才说宁哥儿今日回来,没人做东道,不想你就凑上来了,这不巧了不是?”
屋里俱又都笑了起来。
郑珺凤笑着叫起屈来:“哎呦呦我的老祖宗,您老人家是吃我吃上瘾了,我刚才替我那荷包叫屈叫得不冤。”
李太君笑道:“你呀,刚才不提还好,那一嗓子反倒叫醒了我,今日定要你做东,好好招待你宁兄弟。”
郑珺凤一挥手,笑道:“那没的说,宁哥儿才来,头一个我就做了这东道,尽我这做嫂子的心意,更显得我比老祖宗还疼他!”
李太君连忙伸手止住,笑道:“哟!那就算了罢!头一个还是我来,你个破落户往后排去罢!”
屋里丫鬟婆子无不欢笑。
李太君身边的翡翠笑着对李太君道:“老太太还不知道容大奶奶么?她的便宜可不好轻易占得的。”
李太君笑得直点头。
郑珺凤佯恼,瞋了一眼翡翠,又笑着转头,连声对陈宁言道:“哥儿在山上身体可养好了?还要不要吃药?要吃什么、用什么都只管给我说,下人们有什么不好的,也只管跟我说。”
话音里透着过头的热情,陈宁淡淡笑着,一一敷衍应付。
这时郑夫人问郑珺凤:“容哥儿回来,你见了么?府里的月钱也该放了,你放完了没有?”
郑珺凤连忙回道:“容哥儿已经见了。月钱也放完了。”
郑夫人点头道:“容哥儿这趟辛苦,差事也办的好,老爷说了要好好赏一赏他,晚上待老爷回来,叫他来一趟。”
郑珺凤笑道:“老爷太太也太客气了,这哪里敢当?不过是接个兄弟,跑跑路罢了。”
郑夫人听了,笑笑言道:“接好了兄弟就是大功!”
郑珺凤赶紧蹲身道谢。
这时听见门口丫鬟喊了两声:“宝二爷和清姑娘、云姑娘来了。”“三位姑娘和宥哥儿来了。”
门口帘子一掀,进来一群公子小姐。
打头一个少年公子,眉清目秀,粉面朱唇,形容出众,举止不凡。才一进来就糯糯地笑喊一声:“老祖宗——”直奔李太君而来。
李太君“唉哟”一声,一把搂着,笑道:“乖孙儿,又和姐妹们到哪里玩了?你天天叫着要见你哥哥,瞧瞧,你哥哥来了,还不见见。”
少年窝在李太君怀里,仰起头看向陈宁。
陈宁先一见这少年公子,见他打扮精致,举止风流,粉面含春,言语若笑,就知道是“宝玉”了。这时又见他十几岁了,还歪在祖母怀里撒娇缠绵,心里好笑,眼睛嘴角不由得就带了出来。
陈宝歪在祖母怀里,见陈宁玉面含笑,形容俊俏潇洒,心里就有了八九分好感。突然又见陈宁扯嘴角,才发觉自己不妥,连忙从李太君怀里起来,站好了规规矩矩地朝陈宁行礼作揖,叫了声:“大哥哥好。”
李太君这时笑着对陈宁介绍:“这是你宝兄弟,你们哥俩儿要好好亲近亲近。”
陈宁也笑着对陈宝还礼,对李太君赞了一声:“宝兄弟生得好俊。”
李太君哈哈一笑,对陈宁、陈宝伸出手,两边一手拉着一个,疼道:“你们两个都好!一个生得像你们祖父,一个生得像你们父亲,都好!都好!”
翡翠听了,笑得花枝乱颤,一搭李太君肩膀,叫唤起来:“哎呀——我的老祖宗,说得乱了,全乱了!”
李太君也醒了过来,笑得虚打自己一嘴,连声说:“唉呀,糊涂了,糊涂了。”
屋里众人一时乐不绝口,这时就有其他姊妹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