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最近大家都忙忙碌碌的?好像在准备什么似的。”我问。
“再过几日,就是老家主的忌日了,每年都很隆重的,皇上也会来。”瑶筝边忙着手里的活儿,边跟我说。
“皇上?我还没见过皇上呢。”也对,老家主毕竟是皇家的功臣,皇上来也是应该的。
“我倒是见过几次,怎么说呢,还是咱们公子略胜一筹。”瑶筝刚说完,我们俩都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我俩相视一笑。还好没人听到,这话虽不算过分,但是总有点大不敬的意思。
我俩都在赶制冬衣,刚刚入冬,过几日冷了正好可以穿。虽然有现成的冬衣,但是买来的怎么也不如自己做的暖和。
“瑶筝,你这是给谁做的啊?”我问她。
“你是不是傻了,当然是给公子的。难道你不是给公子做的?”
“当然是公子了……”心里忽然有点失落了,一个主子,那么多丫鬟,哪里穿的过来。说不定我做的这件,明年也穿不着。“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走神片刻,就有两滴血从手指流下来,血掉到衣服上了,该死。
“没事吧,太不小心了。”瑶筝抓住我的手看了看。
“没事啦。”我把手抽回来,说:“只是可惜了这件衣裳。”
“两滴血怕什么,洗洗就干净了,公子也不会介意的。”瑶筝拿过去,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我。
“还是算了,我再做一件就好了啊。”
这件半成品若是不做好,心里总是空落落的。等我把公子的新衣服做好,再把半成品做出来吧。
“你怎么还不睡啊?”瑶筝睡了一觉醒来,看见我还点着蜡烛,关切地问。
“我还不困呢。”就算熬夜也一点都不累,心里惦记着白亦安,哪里还有心思睡觉啊。
熬了几天夜,终于赶出来了。天还不太冷,暂时还穿不到。接下来,我开始慢慢悠悠地继续做我的半成品。
都做好之后,天气才冷了些,天空中也时长飘雪。是我心里惦记着他,所以总想着尽早完成,总害怕万一来不及。一边心知肚明,一边自我催眠。
老家主忌日当天,皇上果然来了,白亦和也来了。白亦和来得很早,看到我就像是陌生人一样。皇上在大殿上了一炷香,然后就跟白亦安白亦和到偏殿说话去了。不得不说,皇上眉宇之间有一股英气,气度非凡,不愧是真龙天子。但是,该说不说,还是比白亦安稍微逊色些。
傍晚时分,天上飘起了雪,鹅毛般洋洋洒洒。
“哎哟。”瑶筝端着茶水往偏殿去,结果石子路上盖了一层雪,她滑到了。我赶紧过去一只手扶她,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茶水,说:“你还好吧?瑶筝。”
“我没事。”她站起来后一瘸一拐的,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这样去送茶,非洒在公子身上不可。”我一边扶着她到凳子上坐,一边说。
“好叶初,你帮我送去吧,谢谢你了。”她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本来就是顺手的事情,还说什么谢谢啊。你在这坐会儿,我把茶水送去,待会一起走。”她点点头。
我走进偏殿,恭恭敬敬地把茶放在桌上,正要出门的时候,白亦安说:“拿一件冬衣来。”“是。”我走出来,扶着瑶筝快步走到了我们的房间,瑶筝一直说慢点慢点慢点。公子需要冬衣,我动了一点私心,想让他穿我做的……他既然跟我说,应该也是想穿我做的吧。
我抱着那件衣裳,心里雀跃着步子也加快了。我双手拿着交到白亦安手里,然后开开心心地离开了,出门的时候嘴角都是上扬的。
天越来越黑了,打开了一道黑色的屏障。我站在桥上,看池塘里的冰上落满了雪。忽然有人从我身边走过,我回过头,那不是白亦安吗,还穿着我做的冬衣。心里忽然生起一阵欢喜,就好像谁惊动了平静的水面一圈一圈地泛出涟漪。
“公子……冬衣可还暖身?”怎么感觉像是邀功呢……怎么能这么问,脸都羞红了。他转过身来,桥上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朦朦胧胧。他向前走了两步,我呆住了,我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扑通”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说:“皇上恕罪,奴婢不知。”他笑了一声,说:“无妨,朕不怪你,起来吧。”我站起身来,还是不敢抬头,只听他说说:“这棉衣可是出自姑娘之手?”我犹豫了,若说是,好像在献殷勤,我可不是贪慕虚荣的人;若说不是,刚才又问冬衣可还暖身……未等我开口,他说话了,“早就听说白府的桥上,景致甚好,如今一见,果真。”说罢,他转过身走了。
我做的衣服,为什么会在皇上身上穿着。果然只是空欢喜一场,我的小私心,反倒是竹篮打水。
“瑶筝,今日公子让我拿一件冬衣给他。”我刚说了一句。
“然后你拿了你做的那件,结果被皇上穿走了。”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点羞愧,因为这也是我自作自受啊。
“然后皇上对你印象极好。”瑶筝这么说,我吃了一惊,我并没想跟皇上有什么来往。
“瞎说什么呢,瑶筝最爱瞎说了。”我打趣道。
“哪有,咱们公子说你在白府已久,与白府上下情谊很深。皇上龙颜不悦,说不过是讨个丫鬟,竟然这么不给面子……后面的我都没听见了。”没想到这都是瑶筝偷听到的。
“你怎么知道这个丫鬟是我呢,说不定是你。”我宽慰道。
“皇上见过我几次了,若是要讨,早就讨了去。”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棉衣真的是阴差阳错,我无心招惹皇上的目光。不知道白亦安该在心里怎么想我了,我绝对不是贪慕皇权啊,我心里只有白亦安。
“叶初,你可愿入宫?”我正在给白亦安倒茶,听他一问手中的茶壶也拿不稳了,失手掉在了地上,茶水撒了一地,茶壶碎成好几片。
“公子,奴婢不愿,奴婢此生只愿在白府。”我蹲下身,捡那些碎片。
“若你入宫,皇上定满心欢喜。若你不入宫,皇上定心存芥蒂。”
“公子,难道您要我入宫吗?”我的手不觉有些发抖,生怕他应了皇上。
“若皇上与白府为难,你会受到连累的。”也对,他是白府大房的主子,不该只考虑我,也该考虑白府上下所有人。可即使这么宽慰自己,心里还是一阵失落。
“公子,请不要赶走奴婢。难道公子不知道奴婢的心意吗?奴婢哪怕一厢情愿,只要在公子身边就没有怨言。”我跪在地上,不觉手上已有鲜血流出,一滴一滴顺着指尖滑落。他沉默了,我的眼角有泪水不住地往外流,我知道我已经陷得深了。我双手拿起地上的碎片,走出了白亦安的房间。手指毫无知觉,只觉得心在流泪,可能真的是我一厢情愿吧,也许他对我的好真的是所谓的医者仁心。
我蹲在桥上,撕心裂肺一般,我从未像今天一样伤心过。桥上只有我,和一地的白雪。寒风吹干了我的泪,也凝固了我的血。
“叶初,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了?”瑶筝见我失魂落魄地走进房间,关切地问。
“公子有意让我入宫。”
“说什么傻话,咱们公子的心思谁看不出来,他心里有你。”瑶筝一边为我拂去身上的雪,一边说。
“可是白府上下不都在公子心里。”我现在话也不想说,什么都不愿意想。
“公子博爱,但是对你关爱有加,难道你不觉?”
“纵使公子待我比旁人好些,也不能因为我惹得皇上不悦,让白府上下都受到牵连。”
“总也不能因为白府过得不好,就毁了你的一生啊。”瑶筝的话让我绷不住了,我抱住瑶筝,任凭泪水从眼睛里流下。难道我本就不该喜欢白亦安,是我看错了吗,是我想的太多了吗……什么有缘人,都是我自己异想天开吧……
瑶筝帮我包扎了手,一边包扎一边骂我傻。如今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只有瑶筝让我觉得温暖些。我让她帮我把那件染了血的冬衣拿去给白亦安,我已经洗干净了,一厢情愿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因为连生气的资格也没有,更何况我是一个下人,他看不上我也是应该的……为什么此时此刻的我如此自私,就算皇上要拿整个白府开刀,我也只想跟白亦安在一起,私奔也好,浪迹天涯也好……为什么我没有白亦安那种胸襟,可能是因为,他并不喜欢我吧……想到这里,心里又一阵失落。
“叶初,其实都是你跟公子多虑。”瑶筝见我不再哭了,开口说。
“如何?”我正躺在床上,把手背放在眼睛上,让手背的凉来舒缓眼睛的肿胀。
“首先,白家是功臣之家,两位公子都是皇家功臣,若是因一个丫鬟就闹得不和,别人会嘲笑一国之君如此小家子气,不明事理;其次,若有战事,白家不出面,皇家必输无疑;再者,皇上与两位公子是至交好友,他们的交情岂是女人可比,断然不会因为女人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