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过誓,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无辜的人,也不想让洛凡尼亚的惨案再次发生,于是我飞到海顿的面前喊道:“停!放过他们,我跟你走!”
我的愤怒又要遮蔽我的理智操纵我的大脑了,可我这次竟神奇地抑制住了它,只是头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宇威!你不能去啊!你不能去!”小里奥嘶喊着跑了过来。
“里奥!不许过来!”我将背包卸下,扔给了小里奥,点头示意替我保管。
“你若早点兑现你的诺言,你那些可怜的朋友就不会死了。”海顿刺激我道。
奥蒂斯变回原样,站在一旁颤颤巍巍地对我说道:“宇威,你若跟他去,我们就都没有希望了。”
“不,奥蒂斯,我绝不能让他再杀更多的人了,我去了一切都会恢复平静的。”我答道。
一直以来,海顿肆意虐杀都是为了逼我去完成当初的契约,因为我的过错,牺牲了很多无辜的人。我无法再忍受这残忍的杀戮一度发生,于是我走进了海顿的队伍。
小里奥在抹泪,奥蒂斯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我过去常常逃避追随着我的阴霾,因为我以为我需要阴霾以外的阳光。于是我跑啊跑,不停地奔跑,每次都是刚刚触碰到阳光便又被阴霾聚拢。阴霾里的感觉就像是高考那段时间的情绪,低迷、消沉、烦躁、悲伤,真没想到追求自己的那份光明竟是如此之难。我走在阴霾里,浑身上下感到极度疲倦,我想要放弃和逃避,放弃拯救这片森林,放弃我所尝试在自己身上做的任何改变,逃避我所要面对的一切,销声匿迹。
我不喜欢所有人的命运都指望在我身上,因为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尽管我知道什么事是我应当义无反顾地去做的,但我始终都没有信心去面对。所以从这一刻起,我便没有再尝试逃离这片阴霾了,我将留在这里面。
我再次来到了里德巨大的城堡,它坐落在峭壁之下,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散发着令人彻骨的阴森寒气。跟上次来相比,里德的学员多了好几倍,古堡的每一个房间都住满了人。楼梯、过道、花园、巷道,无一处没有学员聚集。虽然气氛阴森,但学员们有说有笑,似乎很享受这里的生活。
里德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汲取了布莱德肖的灵魂,然后把它注入到了这里。往日布莱德肖热闹非凡、欣欣向荣的景象好似被原模原样地搬到了这里,学员们兴高采烈的样子令我再一次怀念起在布莱德肖的日子。
有人特意为我安排了房间,这个房间所在的塔楼上长满了藤蔓。昏暗的房间里只零星地燃着几盏蜡烛,因为房间的昏暗,倒可以清楚地看到窗外的盛景。巨大的城堡内,每一面墙壁上、每一个房间内都闪烁着火光,放眼望去犹如一片星海,扑朔迷离,忽现忽隐。
我坐在床前低着头出神,没有半点困意。这时海顿来到了我的房间,他从墙壁穿梭而入,手里拿着一串项链,那串项链与文诺曾借给我过的黑曜石项链是一样的。他一边靠近我一边说:“既然属于这个地方,自然不能忘记戴上这个。”
他帮我戴上之后,我原本戴着的水晶飞行项链瞬间裂开碎了一地。
海顿接着说道:“你以为我不择手段地逼迫你到我这来仅仅只是为了要你兑现承诺吗?”
“因为你早早知道我是所谓的‘救世主’,所以想直接对我下手,不是吗?”我不耐烦地说道。
“阿图罗那家伙是这么想的,可这些荒谬的预言根本就阻挡不了我。杀掉你简直再容易不过了,可我没有,知道为什么吗?”海顿不紧不慢地问道。
“还有什么事必须是我才能做,直说吧。”我烦躁地说道。
海顿冷笑了一番,说道:“布莱德肖在世界各地搜集合适的人选的时候,我也在做同样的事。不过在简派人找到你之前,我早就已经找到了你,而且比简早了十一年之久。还记得那个破旧的车棚吗?”
我愣了一下,车棚那件事发生在我七岁那年,距离现在的确有十一年之久了。
“既然你看到了,为什么没有当时就把我带到这里来?”我反问道。
“在成年之前你的心智和性格都是不稳定的,所以我一直等到你十八岁才去了你的家乡召唤你。”海顿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道:“好了,我们有的是时间,我早就知道你还需要更深刻地认识自己,明早来X区最高层,我在那候着你。现在享受你愉快的新生活吧!”
“愉快?你以为我很愿意来到这破地方吗?我是为了救阿图罗的人才跟你妥协的!你杀掉了我多少朋友,现在带我到这里来却要我享受生活,你倒是享受给我看啊!”我气愤地站起身来质问道。
“呵呵,那些一文不值的生命真值得你如此怜惜吗?别奋不顾身了,刘宇威。”海顿讽刺地笑着说道。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可贵的,哪一个的生命也轮不到你去主宰!你不懂得怜惜别人,别人也不会怜惜你!”我说道。
“哦,我可不需要被人怜惜,倒是你,你怜惜别人,你善解人意,你总是把最善良最好看的一面展示给别人。别人倒好,他们怜惜过你吗?在乎过你吗?你在他们面前一文不值吧?”海顿说道。
“有人在乎我。”我不屑地说。
“得了吧,刘宇威。人啊,生来就是欺软怕硬的种,一旦发现你慷慨谦卑,他们便觉得自己有机可乘、高人一等,他们恨不得因为你的谦卑和懦弱而将自己的臭袜子塞进你的嘴里去贬低你、羞辱你,因为这样他们才能感受到自己的高贵。别自欺欺人了,你受人欺负、热脸贴冷屁股的时候,可没有谁为你的善良买单。从今往后,你不许再为任何人流一滴眼泪,更不要让任何人有机可乘。”海顿看着我的眼睛,严肃地对我讲道。
“可是,我只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我说道。
“活在别人留给你的阴霾里自由吗?”我话音未落,海顿便质问道。
“那你呢?你不也活在阴霾里吗?”我说道。
海顿愣了片刻,接着一边伸手比划一边骄傲地说道:“我可是站在云端之上的人,就连呼吸的空气也都是别人呼吸不到的,你说我有阴霾吗?”
我叹了口气,并摇了摇头。
海顿笑了笑便如一溜黑烟一般穿过墙壁离开了,待我准备上床休息时才发现床上放着一套崭新的黑色护甲和披风,还有一把锋利的三棱刀。我捡起地上破碎的水晶项链,一粒一粒地放进了床头的匣子里,又从腰里拔出鹿角刀来,拿袖子擦拭了一番,迟疑了片刻也放进了匣子里。
我熄了灯躺在床上摸索着胸前的黑曜石飞行项链,迟迟不肯入睡。我望着天花板,想起和邦妮在一起的那段短暂的时光,不觉嘴角扬了起来。我从裤兜里摸索出她给我的那枚绿松石项链,攥在手心放在我心脏的位置上,不知道邦妮现在在哪里呢?
究竟怎样才能使阴霾散去,阴霾散去之后的我又会是怎样的?
自那天起我便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也许是极其细微的变化,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我穿上新的“战袍”站在镜子前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全新的自己。
我每当看镜子时都不敢多看自己的脸,这次我压制着内心的种种,刻意多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我发现如果你盯着自己的瞳孔看很久,你会看到内心里囚禁着的自己也用同样的眼神正盯着你看。
出门前,发现早餐已经从门旁边的一扇小门递了进来,盘子里有煎蛋、牛肉、面包和一些卷心菜,除此之外还有一杯水和一杯果汁,这和阿图罗部落族人每天所吃的截然不同。
早餐后我直接去了X区的顶层找海顿,虽然辗传反侧一夜没睡好,但还是鼓起勇气去了。
那是一个极大的天台,西边吹来的冷风掠过这里,冻得人脸颊通红。
天台上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陈设,除了天台中央立着的那扇半透明的门——那是一扇和决赛时进入的门一模一样的门。我做了做深呼吸,手里捏了把汗,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我来到了一个漫无边际的空间。正前方竖立着一个类似于演讲台的东西,我走了过去,只见上面放着一粒粉色的药丸,药丸的下方还刻着一行字:Take the pill and the truth will be found.(吃下药丸便能找到真相)
我拿起药丸,吃了下去。接着白色的空间骤然变成了血红色,我揉了揉眼睛环顾了四周,只见一个类似于黑洞的东西出现在了眼前,漂浮在空中。中间椭圆形的地方像漆黑无比的深渊,它既像心房一样一边跳动一边伸缩,又像喉咙一般不断地张开、闭合。它的边缘部分就像是和海顿的黑影一样的东西,既像絮状物又像烟雾一般,不断地由中心部分向外呈放射状散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