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夙有些惭愧的说:“我说你身上遍布荆刺刮伤痕迹,显然是穿过了山林,可说不通的是,你脚上蹬着一双马靴,更不解的是,你脚踝本就有伤,你又是忍着伤穿着马靴在山林中穿行的。”
“那他可怀疑我了?”依诺有些紧张的问。
花清夙微微一笑,摇头说:“他听说你伤得重,眉头皱得很紧,脸色也很慌张,又担心是他自己把你摔坏了。看这样子,他很在意你的,倒没看出他有什么疑虑。”
依诺却皱起了眉头说:“可若是这样,他岂不是还会再来?”
“嗯,他说明日再来看你,还说医药花销先记在他的账上。”花清夙说。
“哎!”依诺愁眉不展的说,“那可如何是好,他再来时,我不能一直装作昏迷不醒,可只要见我清醒,他又必定会盘问我身世来历了。”
“这也怪我,把你身上受伤的蹊跷之处跟他说了,若是你早早醒过来跟我通了气,也能一起编个好点儿的幌子。”花清夙摇了摇头继续说,“不过依姐姐看,你面容清秀标志,是个男儿见了你都该有倾慕之意的,刚刚见他对你在意的样子,多半也是对你有意了。他若是对你有意,总免不了三天两头的来看你,想守住身世秘密也就难了。”
依诺心中焦急,连带着胃中难受,不自主的干呕起来。
“小妹妹,你别急,这事儿姐姐帮你想办法搪塞过去。你只管安心养伤,容我想一想。”花清夙说着,帮着依诺揉了揉胃。
依诺没有说话,她有些疑惑的望着花清夙。
“小妹妹,不要把问题写在脸上,我医得了你的伤,却看不穿你的心思的。”花清夙微笑着说。
“姐姐,你,你知道我是谁?”依诺还是问出了口。
“你是从小被夜魔抓去的可怜孩子,一有机会便从夜魔逃了回来。你一路从北面南下,翻过了碾子山北峰,到了天玄渡口,才被救下来。若是问起你身世来你便这么说,若是问你叫什么,随便编个名字就好了。自小被夜魔抓去的孩子自然是没有户籍的。”花清夙语气和缓的说,“你有所不知,每年都会偶尔有三两个被魔族抓去当奴隶的人逃到牧城来的,这也不如何稀奇,你这么说了便也不会再追问你什么了。”
依诺说:“清夙姐姐,我是说,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么?明月姐姐的这封信内容写得不够清晰……”
花清夙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拾起了刚才的信纸,直接拿到蜡烛之上点燃了。
“清夙姐姐,你这是干什么?”依诺错愕的问。
“既然你要隐匿身份,这封信你看过了,我看过了,就烧掉吧。至于你以前是谁,你不必跟我说,我也不会问。”花清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可……,可我不明白,若是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是不是坏人,做没做过杀人放火的勾当也未可知。我们素昧平生,你,你为何这样帮我。”依诺疑惑的问。
“我确实不了解你,可有一点你我相同,那便是都一般的相信洛施明月。她也是我的朋友,朋友求我的事儿,我当然要办成。”花清夙从容的作答。
第二天,那个守望者果然一早便来看依诺。
“姑娘,你可好些了么?”那位守望者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她床边。
依诺昨日意识模糊间并没有注意这人的长相。
今天仔细一瞧,只见他相貌平平,脸上堆着笑意时一双眼睛眯起来只剩一道缝,显出一脸对自己的关怀。
依诺心想:“他这般的关心我,只是瞧我长得好看罢了,换做哪个男人也都会这般虚情假意,趁女子虚弱之时讨好她,以俘获芳心。大姐和二姐都是被这些可恶的男人骗了去,我依诺绝不会像姐姐那般再吃男人的亏。”
依诺心中这般想,脸上则不表现出来。她装出一脸困惑的表情,望着这个人。
花清夙走进病房,将一碗药递给依诺说:“不认识了么?昨天就是他把你带我这儿来的。”
依诺接过药,装出一脸恍然的表情,点点头对守望者说:“谢谢你。”
随后依诺又故意转过头冷落他。
她双眼紧紧盯着碗中的药汤,皱起眉毛,急促的呼吸,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忽的又转头望向花清夙诺诺的说:“姐姐,有蜂蜜水么?”
花清夙嗤笑着说:“你这小姑娘太可爱了,就这么怕苦么?好,我去拿给你,你先趁热把药喝了。”
一旁的守望者也嗤嗤的笑,他笑的时候,两只眼睛便一点儿都睁不开了。
依诺最不喜欢小眼睛的男子,她总觉得眼睛小的男子都是贼头鼠目,不像落落大方的男子汉。
依诺撅起嘴瞪了他一眼,又转头一口气喝干了碗中的药汤。
依诺从小便不能吃苦的东西,这药汤太苦,难受得她蹙眉了好一阵,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花清夙进屋递了一碗蜂蜜水,依诺一把接过,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那守望者和花清夙见状,相对莞尔。
依诺斜眼瞧见了,没好气的对守望者说:“你笑什么?”
守望者略有诧异之色,说:“姑娘,你这脾气还不小。”
“你昨日差点儿摔死我,还没跟你计较呢。”依诺冷冰冰的说了一句。
花清夙背着守望者对依诺眨了眨眼,点点头说:“你们聊,我先去忙了。”
依诺心中有些紧张,昨日花清夙嘱咐过,若是守望者来看她,定然是不希望花清夙从旁打搅的,可若是花清夙在一旁,遇到依诺不好回答的问题,花清夙便可以从旁解围。
“妹子你放心,我就在门外听你们说话,若是你招架不住了就低声喘息,装作不舒服,我便进去替你解围,把他支走。”昨天花清夙叮嘱的话依然在依诺脑中回响着。
“姑娘,你从哪里来,遇上什么事儿了?怎么去了天玄渡口,那儿太危险了。”这守望者忽而敛起笑容,一脸严肃的问。
依诺心中有些忐忑,她微微调整了呼吸,淡淡的说:“我们全家都被魔族抓去做了奴隶,爹娘和哥哥们都被害死了,只有我趁机跑了出来,这一路上也没敢停下,早听闻爹娘说逃到牧城就安全了,便一路南下,翻过了碾子山北峰,到渡河口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可不曾想我敲了好久铜锣,上面竟然没有人接应。”
“姑娘,这天玄渡口只有白天才用,夜里是无人值守的。”守望者解释说。
“我只听说有这么个渡口,却不知道这些。那时天已漆黑,除了湍流的江水听不到别的声音,我不敢再敲铜锣,怕黑暗之中吸引来别的动物,便在悬崖下的小船中等待天明。这江水雾气太重,熬了没有大半夜,衣服便都湿透了,我挨了一晚上冻,到破晓时分已近乎失去知觉,万幸最后敲几下铜锣被你听见了……,不然我可能真的挨不住了。”依诺说
“原来如此,可听花医师说,你有中毒之相,是怎么回事儿?”守望者继续问。
依诺心想:“果然,这便开始审问我了。”
依诺眉头一皱:“我一路上饥饿之时便胡乱找一些野果子野蘑菇吃,便吃坏了肚子,至于到底是哪个果子有毒,我就无从知晓了。”
守望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还有什么要审问的?”依诺淡淡的问,她故意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没有没有,姑娘别误会,我只是关心一下。”守望者解释道。
依诺想转开话题,便问道:“我听清夙姐姐说,你是牧城的守望者。”
“是,我叫维谷。姑娘怎么称呼?”那守望者问。
依诺心中一慌,她不想再接茬,于是她故意眉头紧蹙,低声喘息着,双手捂着肚子,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
这守望者倒是知趣,他见依诺难受,便赶忙转身出门来唤花清夙,自己便出门回避了。
进了房间,花清夙悄声问依诺:“他对你身份起疑心了么?”
依诺摇摇头说:“他刚刚问我姓名,我一时间不知道该编什么名字了,便求姐姐来解围了。”
花清夙点点头说:“你放心,我有法子把他支走。”
花清夙抚了抚依诺的额头,转身出了房门。
见守望者一脸焦急的等在门口,她微微一笑说:“官爷放心,小姑娘没有大碍。”
那守望者舒了一口气,往前踏了一步似乎想再回到屋中。
花清夙却依旧挡着门没有让路。
她说:“小姑娘刚才说,她身子不舒服,面容也憔悴,和官爷相见有些难堪,这一两周内,官爷还是不要见了吧。”
那守望者倒也识趣,点点头,又向屋里望了望,才转身离开。
花清夙转身进屋对依诺说:“他走了。”
“吁!”依诺长吁了口气。
花清夙坐到依诺床边,说:“我和他说你要安心养病,一两周内不方便见人”
“那一两周之后呢?”依诺问。
“我这清夙医馆屋子有几间闲置的,等过两日你脚伤好些,能下床走动了,便去看看,喜欢哪间便搬进去。”花清夙微笑着说,“他若再来,我就跟他说你痊愈离开了。这段时间你先在屋中避一避,等风头过了再出门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