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第虽然不明所以,但他也能察觉到事态的紧张。他丢下手中的食盒,快步下了城楼。他借了匹马,问清了谋士弗洛伊德的住处,便一路在马背上颠簸着赶去了。
到了弗洛伊德的住处,法拉第也顾不上什么学者风范,跳下马背便奔过去急促的扣门。
只听一个困顿的声音喊着:“来了,来了!”
不多时,弗洛伊德打着哈欠,拉开了院落的大门。
“弗洛伊德前辈,法拉第深夜拜访,冒犯了。”法拉第急促的说。
“何事如此惊慌?”弗洛伊德问。
“我刚才跟莫甘娜巡防,似乎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古琴声,我们闭上眼睛,脑海中居然出现了相同的画面,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自己一个人跃下城墙,叮嘱我叫上你去小雅的宅子。”
弗洛伊德本是睡眼惺忪,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一下,人也立刻清醒了起来。
“啊,老夫方才也梦到了颜良将军,这难道是……”弗洛伊德倒吸一口凉气,赶忙说:“快,我们走。”
弗洛伊德年岁已高,骑不动高头大马,他披了件斗篷,骑上了自家的毛驴便和法拉第一路向着小雅的宅子赶去。
“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法拉第问。
“这个小雅,三个月前夜魔围城时出过一次怪事,她无缘无故的夜里被城外的夜魔擒住,可她自己却丝毫不记得是如何被擒下的。当日我推论或许是她犯了突发的梦游症。”弗洛伊德一边赶着毛驴,一边作答。
“梦游症我听说过,是人睡觉后假醒,可以无意识的走动、甚至说话,随后再次沉睡,等真正醒来之时却不记得假醒时的举动。”法拉第说。
“没错,我本以为她是患了梦游症,虽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却未做它想。可如今看来,这却是……却是传说中的幻音化梦术!”弗洛伊德说。
“幻音化梦?这个我不曾听过。”法拉第皱眉说。
“老夫浸淫梦术多年,对这幻音化梦也只听过传说,未证其真伪,可听闻你适才所言,这便是真的了。”弗洛伊德说。
“那,那是怎么样的梦术?”法拉第问。
弗洛伊德说:“幻音化梦是举世无双的幻术,施展起来也是极难。传说需要两个心意相通各怀技艺之人联合施展。一个是幻音师,另一个是化梦师。这幻音师需要有高山流水的琴技,可达幻音成画的境界。”
“那是什么境界?”法拉第问。
“寻常的琴音,不同的人听闻后会有不同的见解,心中也会联想到不同的事物。可若是把琴弹到极致,便如你方才感受那般,但凡听到琴声之人,脑海中幻化出的便都是分毫不差的画面!”弗洛伊德感叹着说。
“天呐,原来刚才我们听到的便是这幻音师的琴声!”法拉第惊叹。
“相距遥远,古琴悠悠本弱不可闻,可若是人已熟睡,闭了双目,这听觉便反而强了一分。”弗洛伊德继续说。
“难怪,刚刚我和莫甘娜睁眼的时候倒是没什么,闭眼了便会脑海中浮现那样的场景!”法拉第感慨道。
弗洛伊德点头说:“不错,这便是幻音师的技艺。而这化梦师却更加厉害,他在沉睡之时,灵魂可以走入他人的梦境。”
“走入他人梦境?”法拉第吃惊不已。
弗洛伊德说:“不错,就好比每个人做梦都会梦见一幅画面,而幻梦师便能够走进你梦中的画面,且醒来之时,他梦中的记忆不会丢失分毫,只不过此时他只能看见你梦境的样子,却无法与你对话。”
“听起来好可怕!”法拉第皱眉说。
“若是单独一个幻音师或是单独一个化梦师都还不可怕,怕的便是幻音师和化梦师心有灵犀,那便可施展幻音化梦了。”弗洛伊德沉声说。
“此话怎讲?”法拉第问。
“这首先需要化梦师沉睡,进入他人的梦境;随后化梦师醒来,将那人梦境的画面描述给幻音师,随后化梦师再次沉睡;而幻音师则根据化梦师适才的描述进行弹奏,用琴声幻化出一个相似的梦境,而化梦师则会在梦中将受术者的梦与幻音师幻化的梦结合起来,而这时才是真正的幻音化梦术。此时的受术者会睁开眼睛进入梦游状态,而幻音师可以通过琴音的变更来改变梦中的场景,而化梦师会将进入梦游状态中的受术者逐渐诱导着召唤到自己身边。当受术者在梦游状态下走到化梦师身边时,化梦师便可用强大的意念力与受术者对话。当幻音化梦结束时,受术者会晕倒,再次进入沉睡状态,等他再醒来时便对梦游的实情一概记不清了。且施展这个法术时化梦师需要沉睡,而抚琴的幻音师却需要清醒,这便需要两人胸背相贴,化梦师双腕脉搏需要紧贴幻音师双耳。幻音师通过化梦师的心跳与脉搏来与化梦师的梦境相契合。”
从弗洛伊德的府邸到小雅的宅子并不远,两人说话间便到了小雅的住所。只见小雅宅院的大门敞开着,房中却空无一人。
“没人……”法拉第沉声说。
弗洛伊德迟疑间闭上了双眼,法拉第见状也将双眼闭上。
片刻后,当法拉第睁开眼睛,却见自己和弗洛伊德都转身面向了东北方,正是牧城东墙北侧与蒲神山峭壁接连的方位。
“莫甘娜轻功卓绝,该比我们先赶到这里,若是当时小雅还还在房中,她也必会在此等候,可若是她赶到时小雅已不在房中,以她的急性子也必定不会在此等待。”弗洛伊德推断说。
“那怎么成,她一个人乱闯太危险了!”法拉第立刻慌了神。
“你快去叫上两个今晚没喝醉,武艺精湛的参将,我去通知公羊宗主。此事不宜动作太大,要想将计就计需要见机行事,以免惊扰敌人。”弗洛伊德说。
法拉第虽然担心莫甘娜安危,可冷静想想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单枪匹马前去也帮不上分毫,也只好照做了。
两人出了小雅的院落,便兵分两路去叫人。
今日的晚宴,众参将都喝了不少。法拉第只叫了滴酒不沾的维谷和只饮了三杯的白起,三人骑着快马飞一般的向着牧城东北城墙奔去。
三人一路骑着快马商议行事策略,尚未想出权宜之计之时已到了东城墙下,弃马刚奔上城楼,便听闻东城门处一片喧哗。三人快步奔了过去,见几名军士围在一处箭垛向下张望着。
循着守城军士的目光向外望,借着磁光的照耀,东城门外百步远的雪地上一个人影,步履蹒跚的向着城门走来。
“是娜娜!”法拉第望见那人披着红色斗篷,他惊叫着,几乎失声。
不待城门打开,白起和维谷各自扯了条绳子纵身跃下城楼。两人在没过大腿的积雪中艰难的穿行,费了好大劲儿才迎上来人。只见那披着红色斗篷、腹部隆起,惊恐万分的却不是莫甘娜,而是颜良的遗孀小雅。
见白起和维谷迎向自己,小雅涕泪满面的说:“我没事儿,你们不用管我,快去救莫甘娜,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法拉第这时才从出得城门,他分辨出眼前的红衣女人不是小娜,也顾不得学者风范,大喊道:“你怎么穿着娜娜的斗篷,你把她怎么了?”
“莫甘娜人在哪儿?”白起抢着问小雅。
小雅转身,伸手颤颤巍巍的指着蒲神山与东城墙交接的悬崖峭壁。
众人望去,在磁光映着雪地的光芒中,恰见一个黑点儿从悬崖上落下,栽在城角的雪窝中。
这大雪过后,除了城门的官道积雪被简单清理外,广袤大地皑皑的白雪被风吹卷堆积在城墙下足有四米高,众人又是狼狈地在雪中穿行,用了一刻钟才找到方才落在雪窝中的身影。
这坠落在雪窝中的人,正是莫甘娜。
她仅穿着的白色贴身棉衣已被血水浸透,周身伤口涌出的鲜血已在雪窝中凝成了殷红的冰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