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在东西南三侧的城墙上巡防了两圈,已过得两个时辰。
“快到午夜了,你还不困吗?”莫甘娜微笑着问。
“只要你不嫌我烦,不赶我走,让我陪多久我都乐意。你这一巡防就是一整夜,你才辛苦。”法拉第说。
“这是我份内的职责。”法拉第说。
“有娜娜来巡防,全城的人都可以睡安稳觉了。”法拉第微笑着说。
“哎,说到此处,你对牧城的城防有信心吗?”莫甘娜问。
“我只知道,大家每多忙碌一天,我对牧城城防的信心便多一分。”法拉第收敛了嬉笑的神态说,“你看,就拿最基础的城墙加固来说,两个月的时间里,在白起的督导及全体战士的共同努力下,牧城的城墙由原先的六米加高至当下的八米。城门也由原先的单层对开大门外,又加上了由吊索升降的闸门。这一个多月来,阿基米德督建的主动防御系统也在东西南三面城墙之上各安装了十台,我的三座大型磁光装置也已经建好了,再过一两天,我这惊魂法术的磁力装置也会造好,到时候我将惊魂丝悬挂在城墙之外,便又多了一分胜算。那位门捷列夫将军的除魔圣血方略,虽然眼下一时还没有眉目,只是每天毒死几只兔子,可说不定真研制成功了,便会是质的飞跃了。”
“你说得好有道理!”莫甘娜有些欣赏的点点头,“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从门捷列夫那儿借了多少只兔子?”
“前前后后一共二十四只。我怕大型的磁力惊魂装置惊魂之力太大会将人重伤,所以便一直拿兔子做实验。”法拉第说。
“都被你变成烤兔子了!”莫甘娜称赞说。
法拉第笑得眯起了眼睛:“哈哈,这个门捷列夫将军真小气,不肯多借我兔子不说,还冤枉我多拿了他的兔子。”
法拉第收敛了笑容,又叹了口气说:“哎,只是牛顿走得有点儿可惜,他若是肯留下来,定然也会为牧城城防做出贡献。”
“哼,那个牛顿心比天高,眼看你和富兰克林的方略被采纳,阿基米德的方略也被采纳,单单是他的秋千计划被摒弃,便负气离开了,真是小心眼。”莫甘娜说。
“其实……,其实那日阿基米德反对秋千计划,我则不然。我倒是认为多留条后路没什么不好。可那时我不想点评出来影响你们自己的判断,便什么都没说。”法拉第说。
“可留了退路,守城的军心便未必会稳,且秋千计划工程量大又难以建造,你不觉得么?”莫甘娜问。
“确实不易,也有弊端。但你可曾想过,就如今日下了大雪,总兵贝尔发现通灵索断了,便带队冒着雪去沿线检查通灵索了。他的通灵法阵全靠通灵索才能运转,可这通灵索一断,便不能瞬间传讯至临都城雷鸣铁骑营中,而沿途检修通灵索的断点,少则三日,多则十天。若是这几日夜魔犯境,那我们岂不是要比原定死守三日的战略多出了三至十日的额外防守期限了?”法拉第说。
听闻此言,莫甘娜倒是有些担心起来。
“你说得确实有道理,但愿贝大人快快修好通灵索,免得夜长梦多。”
两人说到这里,一时沉默。
莫甘娜瞭望着城外白茫茫的雪地,回忆起了上次夜魔围城时的那两场惨烈厮杀。
她眼睁睁的目睹文丑和颜良先后赴死,心中的愧疚和自责始终没有消散。
想到此处,她不免驻足回头向南望,望向那被白雪覆盖了的城下沙场。
她又闭上眼睛,颜良和睚眦对峙的景象依然栩栩如生的刻画在她的脑海里,这记忆并没有褪色,而仿佛是随着她的自责而变得越发清晰。
莫甘娜不敢再想,她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却见法拉第也学着她的样子闭紧了双眼。
莫甘娜苦笑着摇头,法拉第没经历过夜魔围城,也无法体会莫甘娜心中的自责。
“继续走吧,你别学我。”莫甘娜淡淡的说。
法拉第猛地睁开眼睛,也跟着长叹一口气,说:“好可怕!”
莫甘娜苦笑着摇摇头说:“你这又是在说什么。”
“我学你的样子闭上眼睛,看着这城下的沙场,便仿佛感觉到了战场的恐怖和肃杀。”
莫甘娜轻哼一声:“你有没亲历过战争,又怎会想象得出战场的样子呢?”
法拉第却依然盯着城下望:“想象得出。来这城头上闭上眼睛便能感觉到战场。不似我先前以为的那种千军万马烽火连天,而是萧索的沙场上,孤胆拼杀的血腥与凄凉。”
莫甘娜听了法拉第的话,后脊梁冷汗直冒。
法拉第自然没见过睚眦和颜良决斗的现场,可他所想象出来的画面却又与莫甘娜刚才闭眼时回忆出的画面一样。
“你,你再仔细说说?”莫甘娜声音有些颤抖。
法拉第点点头,闭上了眼睛说:“两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对视,可气氛却又异常的紧张,仿佛分分秒秒时间的流逝都让我方的将士处境每况愈下。不……,我方的将士挨不过那对视气氛的恐怖,崩溃了。敌将随着低沉的琴音一步一步的走向我方一蹶不振的将士。”
莫甘娜听到这里,赶忙也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也浮现出同样的画面,就如同法拉第叙述的那般,睚眦随着琴音的节奏一步一步走向颜良。
“啊!”
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个人惊叫了一声。
两人惶恐对望,只听法拉第也有些忐忑的说:“我,我想象到敌将一剑刺穿了我方将士的喉咙,不免叫出声来。”
莫甘娜惊得倒退两步,“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你想象的画面和我想象的画面一模一样,而且这也不是想象,这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场景,三个月前,颜良将军便是这般被魔将睚眦刺杀在城下。”
法拉第见莫甘娜也慌了神,反而镇定下来,他轻声安慰着:“娜娜不怕,娜娜不怕!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的,一切的灵异现象都是有原因的。许多现象诡异无常,只是我们尚未探索到此间的奥秘罢了。”
“可,可我们的想象一模一样,这你怎么解释?”莫甘娜依然心慌。
“当人们受到同样或者相似的外部刺激时,便有可能会产生相似的感觉。”
“都这时候了,你说人话。”莫甘娜哭笑不得的说。
“便是说,我们看见同样的事物,受到相同的视觉冲击感受,或者听到相同的声音,闻到相同的气味。”
莫甘娜使劲摇头:“怎么可能?就算我们都望向这同一片城下的沙场,可刚刚我们都闭上了眼睛啊,怎么会同时惊叫一声?”
法拉第皱眉思索,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莫非?莫非刚才的古琴声不是我想象出来的,莫非你也听到古琴声了?”
莫甘娜又是一个激灵,她只顾回忆,却没有留意什么琴声。可听了法拉第这番话,她回忆刚才自己闭眼的时候倒似乎真的想象出了与睚眦颜良决斗时相衬的悲壮古琴声。
莫甘娜深吸了一口气,又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心情平复。
法拉第见状也跟着闭上眼睛。
黑暗中,莫甘娜仿佛真的能听见古琴若有若无的弦响,随着琴音她竟然想象出了颜良绝望的身影仿佛在看向自己。
莫甘娜打了一个寒战,睁开眼睛,却发觉自己竟然下意识的扭动了脖子,正朝着与东城墙北侧尽头接连的蒲神山崖望去。
她赶忙扭头去看法拉第,只见他仍然闭着眼睛,而他的头也望向了同样的地方。
莫甘娜赶忙晃了晃法拉第。
法拉第睁开眼睛,见自己扭动了脖子也是一惊。
“你?你刚刚闭眼睛的时候,有意识到自己扭头了么?”莫甘娜问。
法拉第摇摇头,他忐忑的说:“看来,真的是声音的问题。”
“嘘!”莫甘娜打断了法拉第,她脑海中隐约有一件要紧的事儿此情此景下终于跳脱了出来。
“我知道了,我好像知道了!”莫甘娜紧张的说。
“娜娜你知道什么了?”法拉第赶忙问。
莫甘娜皱眉说:“刚才你我听见的那个声音里的形象,是一位已故的将军。这声音虽然微弱,但却悠远,你说是不是越在意这位将军的人,越容易察觉这个声音呢?”
“有,有这个可能……”法拉第说,“只是这已经深夜了,其他的人大多应该睡了。”
“这或许便能解释,为何三个月之前……法拉第,没时间了,我有要紧事儿先走一步,拜托你以最快的速度去找老谋士弗洛伊德,告诉他速速前往小雅的宅子中找我!”
莫甘娜说罢,飞身一个纵跃,便从八米高的城墙跳下,向着城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