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正午
远方,烟尘骤起。
随后传来的是隆隆的马蹄声。
八百位骁勇的铁骑战士。
八百条乌黑发亮的雷鸣法杖。
一千六百匹交替载人的骏马。
两万颗霹雳雷火珠。
阿尔斯楞一骑当先,率着雷鸣铁骑全营战士向着牧城杀来。
魔族大军行如鬼魅,数十年来袭扰皇朝边境不下百次,可每每偷袭劫掠后便及时遁走,踪迹全无。每次雷鸣铁骑追击千里往往也只能截杀数十名老弱病残、脚程不济的夜魔战士。
可这次不同,魔族一改往日偷袭劫掠的做派,居然包围了牧城。阿尔斯楞对魔族早已恨得牙痒痒,心中祈祷着魔族有种就别跑,这次要杀得魔军片甲不留!
两日来,阿尔斯楞率着全军全速奔袭,每名战士两骑换乘,保持着最佳的奔袭速度。从正月十五得令到现在,阿尔斯楞一共只睡了两个时辰,轻骑的战袍一直被汗水浸泡着。此刻双眼中血丝遍布的阿尔斯楞快马加鞭,翻过了最后一个土坡。
牧城一望在即。
望到牧城的那一刻,支撑他三日来昼夜奔袭的动力瞬间消散,万分的疲惫和无名的怒火顺着满腔的血液浸透每一根神经。
只见牧城之外空空荡荡的,哪还有一个魔族战士的踪迹?
牧城的南门大开,一队轻骑从城内飞奔而出,迎上了阿尔斯楞将军带领的雷鸣铁骑,轻骑中领头的是牧城总兵贝尔。
“阿尔斯楞将军辛苦了!”贝尔寒暄着。
“贝大人,夜魔不是围城了么?何时撤军的?”阿尔斯楞问。
“魔军中秋前夜围城,直至八月十六魔族二将军睚眦被青岚部落的吕布击杀,直到昨夜,魔族便全军撤退了。”贝尔回答。
“啊!可恶,还是迟了一日!”阿尔斯楞狠狠地用马鞭抽打地上的石头,发泄着心中的愤懑,“兄弟们,一个魔军都没见到,这一趟我们不能白来,大家不要丧气,就与往常一样,继续向北追击,能追杀几个算几个。”
阿尔斯楞将军辞别了贝尔,也未进牧城休息整顿,全营继续向北追击。
宗主府议事堂内,公羊博居中而坐,众位参将两侧列席。
“经此一役,我青岚部落五位参将痛失两员。”白起叹息说,“今日召集大家共有两件事商议:一来便是请各位参将推举一番,从年轻一辈后起之秀中选出两位晋升参将。二来嘛,这气温一天天转凉,再有三两个月便入冬了。以往冬天魔族总会小股滋扰,今年夜魔声势如此浩大,我们必须要防患于未然啊。请诸位提提想法,看有无良策。”
众人相互看看,仿佛都有话想说,却又都难以开口。
“弟兄们,危难之时,还有什么开不了口的,什么话今天在这儿都不犯忌讳,诸位畅所欲言。”公羊博说。
“恕我直言。”弗洛伊德踏上一步说,“并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睚眦之于夜魔大军只是冰山一角,虽管中窥豹,但也可见一斑。敌我实力之悬殊,我等皆已了然。短期之内,怕是没什么好的正面应对之策。我青岚部落本是游牧民族,与皇朝定了契约关系后,虽是衣食俸禄有了着落,却需驻营守边,遇到夜魔侵犯以命相拼。虽说论功行赏换个爵位,待得告老还乡可以衣食无忧安享晚年,可如今看来,怕是难有这条性命消受这俸禄了。”
“那你的意思是?”公羊博问。
“契约终止,我们青岚部落回归以往的游牧生涯,遁走到远离夜魔的草原,过自由的生活。”弗洛伊德说。
青岚部落是皇朝的附庸部落,这一层附庸关系其实很微妙。
在依附于皇朝以前,青岚部落常年游牧,日子潇洒自由;可另一方面,族人们衣食生计全靠自己,如遇到夜魔偷袭,也往往会有族人死伤。
臣服于皇朝以后,青岚部落被皇朝安排驻守拒魔峰山脚下的牧城之中,皇朝不但提供军需物资及衣食补给,还许诺所有戍边战士服役期满皆可入驻皇朝南国,按照战功军衔享受优厚待遇,即便是服役期间寸功未立者,退伍后也可半生衣食无忧。且即便是真遇到危险时,皇朝往往会派所向披靡的雷鸣铁骑前来支援。是以青岚部落对皇朝的这层契约关系一直是欣然接受的。
可这一次夜魔围城确实对青岚部落是一个不小的震慑。本来敌强我弱之时,敌进我退是兵家常理,可如今要为皇朝守着牧城,便不能自由迁徙。是以弗洛伊德的顾虑和建议也并非毫无道理。
“也是一理。”公羊博说,“老哥哥暂且保留意见,我们再听听别人的想法。当然如果今天的讨论得不出可行的方案,大家都有离开的自由。”
“宗主,我只是建议。大家一起走我才走,老臣不会私自离群。”弗洛伊德说。
公羊博和善的点点头说,“老哥哥还没有说推举人选呢。”
弗洛伊德捋了捋胡须说:“小辈之中,要数吕布的高徒莫甘娜武艺最高,虽然身为女将,却不输于男儿。且小娜心思机敏,列身参将,我推举她。”
“宗主,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将军门捷列夫说。
“讲。”公羊博说。
“三句话。”门捷列夫说。“狗吃巧克力会死,人吃巧克力不会。颜良喝酒会醉,睚眦喝了颜良的血也会醉。一个人感冒流鼻涕,一个帐篷里的人都会跟着感冒流鼻涕。”
门捷列夫的言语间有些亢奋,众人听了却都是皱眉。
“狗吃巧克力会死,人吃巧克力不会死;说的便是不同族群的差异性。巧克力对于我们是美食,对狗却是致命的剧毒。”门捷列夫说。
“那又如何!”吕布问。
门捷列夫接着说:“颜良喝酒会醉,睚眦喝了颜良的血也会醉。说的是食物的精华可在血液里传递。倘若颜良上阵之前没有喝酒,而是吃了一大块巧克力;而喝颜良血的不是夜魔,而是一只狗的话,这只狗岂不是就会死了?”
众人显然听进了门捷列夫的说辞,眼睁睁的盯着他继续说下去。
“一个人感冒流鼻涕,一个帐篷里的人都会跟着感冒流鼻涕。说的是有些病是可以在族群中传染开来的。我们知道狗吃巧克力会窒息而死,那么倘若窒息会传染的话,这只狗吃了巧克力之后回到狗群中,那么一群狗就都会窒息而死了。”门捷列夫亢奋的说。
“你是想说,如果你在找寻一种食物,我们吃了无毒,夜魔吃了有毒,能溶于血液,且夜魔中毒之后,毒性会在夜魔中传染。”莫甘娜蹙眉问。
“未必一定是一种食物,也可以是提炼而成的药物。”门捷列夫纠正道。
“依我看不可行。”白起说,“难点太多。首先,我们没法搞清什么东西对夜魔是有毒的,对我们无毒。我们也没办法生擒夜魔来给你做实验。夜魔不像兔子那般好抓。”
“我刚才所说的是最理想化的概念,即使一种毒物对我们和夜魔都有毒性,也存在毒性在不同种族之间发作强弱不同的可能。如果一种病毒之于我们只是普通的流鼻涕;传染给夜魔却会致命,也可行啊。或是对我们没毒性对夜魔有毒性能溶于血液中的物质,即便不具传染性也是可以的啊。”
众将士听得频频点头。
“门捷列夫的想法确实惊奇,老夫认为成与不成,都可以一试。”公羊博肯定的说,“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我想暂时挂起军中职务,潜心研制。”门捷列夫说。
“这个准了。”公羊博说,“看你表情像是不止这一个要求啊。”
“如,如果可能的话……,等时机成熟了,最好能生擒一个夜魔战士。没有活体实验,终究是试不出效果来。”门捷列夫说。
“好啊,眼下看来逆转战局很难,但如若夜魔进犯,生擒一个夜魔战士倒也未必全然无望。”公羊博说,“只是你说要暂时挂起军中职务,这五位参将之中岂不是就要空出三位了?你说说你的推举人选吧!”
“我也看好小将莫甘娜。”门捷列夫说,“此外我徒儿马卡鲁武艺虽然不及莫甘娜,却也还说得过去。他为人耿直勤奋,老夫愿举荐徒儿。”
“好。”公羊博点头说。
“我有提议。”白起说。
公羊博转头对白起说:“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