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朵。”
“嗯？”
“你有没有想过，他拿了钱就不回来了？”
陶朵慢慢转过头看着顾青凌：“还真没想过……不至于吧？为了这么点钱连住的地方都不要了？”
“这倒也是。”顾青凌摸着下巴点了点头，“而且他说话怎么看都像是读过书的人，不像个乞丐。”
“你们是谁？”门口进来一个小男孩，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们两人问。
“你又是谁？”陶朵反问道，两眼打量着他：大概六七岁的样子，模样还挺俊，长大了肯定是个大帅哥！衣服虽然不太合身，补丁也多，但也不脏，头发梳得整齐。就是太瘦了。
“这里是我家。”小男孩昂起头道。
顾青凌和陶朵忍不住笑起来，这孩子说话还真像王季伦。
“我们是王兄邀请进来住一晚的。你是他的什么人？”陶朵笑道。
“我爹请你们来住？”小男孩疑惑道。还站在门口犹豫不决，似乎是不敢进来。
“你是王兄的儿子？”顾青凌惊呼道：“这年头难道乞丐很吃香？竟然还能有女人帮他生猴子！”
陶朵踢了他一脚：“怎么说话的你！”随即转头看向小男孩招手笑道：“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先进来等你爹吧，他帮我们进城买水筒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
见小男孩不动，她走过去，小男孩却一直警惕地往后退。
陶朵忙站住道：“哎哎哎！我不过去就是了，你别退了。小小年纪疑心这么重，都不可爱了。”
还好在三人站着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干什么时，王季伦回来了。
“回来啦？怎么不进去？”王季伦拿着两个水筒进门拉起小男孩的手往里走。
“这是我儿子王跃，”他向两人介绍道，又对王跃说：“叫顾哥哥陶姐姐。我明天要给他们带路，去洛阳，你要不要一起？”
“顾哥哥好，陶姐姐好！”王跃规规矩矩地向两人拱一下手，又对着王季伦说：“爹，明天没课业，我和你一起去。”
“好。”王季伦点点头，拿起水缸旁边的盆子开始洗菜。王跃蹲在炉子前熟练地加柴生火。
“不止有人给生猴子，猴子还能读书。陶朵，等咱们没钱时乞讨几天估计也饿不死了。”顾青凌若有所思地说道。
陶朵瞪了他一眼，忙过去帮忙洗菜。
可一看到那些青菜就愣住了：只见王季伦蹲在地上，仔细地从一大堆各种好的坏的青的黄的菜叶里挑出好的放进盆里。挑得那么小心翼翼，仿佛这是什么珍馐美味。
陶朵明白，这些品种都不一样的菜叶怕是从菜摊上捡回来的。
“要不，我帮你们洗米？”陶朵试探地问道。
没人回答她。
一顿沉默后，王季伦才拿着洗干净的菜叶站起来说道：“没有米。”然后把一个青铜器一样的器皿洗干净加上一半水放炉子上烧。
宋朝开始才有铁锅，这里还有娇娇家里都还用青铜器作锅，看来这个朝代在宋之前。
“要不，我给你点钱去买大米？”陶朵尴尬地说道。
王跃转头看向她，王季伦也盯着她看了一瞬才说：“你很有钱？”
陶朵想起包袱里只剩一半不到的铜钱，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水开了。王季伦把菜叶全倒进去滚了两滚，放点盐巴拌了一下，就把锅搬到唯一的桌子上。
王跃则蹲在地上把仅有的四只破碗洗刷干净捧到桌子上。小小年纪懂事得让人心疼。
陶朵同情地看着父子俩，顾青凌也收起了嬉皮笑脸，沉默地看着他们。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懂事的孩子最让人心疼。顾青凌突然很想给这孩子买颗糖。
天完全黑了下来，王季伦给每人舀了一碗菜汤，其中半碗是菜叶子，两父子就这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这就是他们的晚餐了。
陶朵想起包袱里还有两个馍饼，马上拿出来，递了一个给王跃：“你在长身子，多吃点。”
王跃看着陶朵递过来的馍饼咽了下口水，转头看向王季伦。王季伦笑着点点头，对陶朵道了声谢。王跃马上放下碗筷双手接过馍饼开心地道：“谢谢陶姐姐！”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这个小孩笑。
王跃一拿到馍饼，就撕成两半，递一半给王季伦说：“爹，一个我吃不完。”
王季伦笑着接过，陶朵也把自己那个分了一半给顾青凌，四人遂就着菜汤吃了起来。
吃过晚餐，陶朵开心地拉着王跃一起洗餐具，王季伦则拿草给他们铺多一张床——铺在地上的草床。
“你们一起睡还是要分开？”王季伦边铺草边问顾青凌。
顾青凌看了眼外面没有门板的门口，拿起一把草和王季伦一起铺床：“一张床就可以了，她胆子小，不敢和我分开。”
王季伦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不说话。
“你名字是用哪个字啊？愉悦的悦？还是月亮的月？”陶朵刷着锅问他。
“鱼跃龙门的跃。爹说希望我以后的人生可以跳得高一点，不要再像现在这么苦。”王跃答道。
“嗯嗯！你会的，姐姐也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开心一点，更进一层楼！”陶朵摸摸他的头道。
“姐姐你手脏！别弄脏我的头。”王跃嫌弃道。
“……”
古代的晚上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王季伦早早地熄灭了炉子里的火，四人就躺床上睡觉了。王季伦和王跃睡一张床，顾青凌和陶朵一张。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这么早睡着，但顾青凌和陶朵完全没有睡意，心事重重。
王季伦两父子的困难他们看在眼里，但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来到这个世界没有个落脚处，也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去到洛阳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境况，说不定过两天钱用完了他们也要找个破庙住了。
人呐，最怕的就是人一直在漂浮，心也茫然不知所往。
第二天一早，顾青凌两人起床，发现两父子都已经不在屋里。疑惑地走出去，一出门就看到刚背着重重一把柴回来的王季伦父子。顾青凌忙跑过去帮一把手。
“陶姐姐！你们醒啦？”王跃兴奋地跑过来拉着陶朵就往庙的旁边走去：“我带你看看我们种的菜。”
陶朵笑着跟他走过去，只见庙旁果然有两行菜地，一行刚长出点叶子，一行长半大。菜地不远处有口水井。
王跃走到菜地中间的一口破水缸里拿起勺子一边给菜浇水一边说：“这边是我们几天前才撒种子的，已经长出叶子了看到没？那边的种了一段时间了，过几天就可以摘来吃了。”
“那平常都是你浇水的吗？”陶朵笑着问。
“对啊，我每天早上浇完水再去学堂。爹爹就去林子里捡柴火。”王跃随手拔了几棵野草道。
顾青凌和王季伦把柴枝铺开来晾晒后也拿着昨天新买的水筒来到菜地旁的水井处装水。
陶朵和顾青凌开始梳洗，王季伦则拿着陶朵给的二十四文钱进城买了十二个馒头。随后四人边吃馒头边出发上路了。
太阳依旧毒辣，虽然绕司州一路上都是林荫小路，可馒头太干，天气又热，两人共一筒的水一会儿就被喝完了，依然不解渴。
“王兄，现在是什么月份啊？怎么这么热？”顾青凌擦着汗问道。
“进入六月了，能不热吗？”王季伦一边用手帮王跃扇风一边说，“不过，你们去洛阳是要做什么？投靠亲戚？”
“我们啊？”顾青凌苦笑一声：“运气好的话就在洛阳落地生根顺便告个御状，运气不好就可能往回走挣扎生存了。”
王季伦突然站住，皱着眉看着他们两人道：“告御状？”
顾青凌陶朵两人也停下来转身看着他点了点头，“怎么啦？”陶朵问道。
“没什么。”王季伦摇摇头继续向前走：“但我看你们还是现在直接往回走吧，别对这个朝廷抱任何幻想。”
听到这里，陶朵好奇了几天的问题终于忍不住问出来：“现在到底是哪个朝代？或者说是谁当皇帝？”
顾青凌马上打起精神也竖起耳朵看着他。要知道他们来了这里几天了，都还没知道自己到底穿越来了哪个朝代，一直没机会问清楚呢。
王季伦和王跃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看着两人。“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王季伦也忍不住问道。
“你们先告诉我现在谁当皇帝，我就告诉你们我们从哪里来。”陶朵说道。
反正大家都这么熟了，这父子也不是坏人，告诉他们也没什么。如果这是中国以往的任何一个朝代，她完全可以说自己是来自未来，可如果是一个不认识的朝代，就不能乱说了，免得他们问自己关于这朝代未来的事自己说不出怎么办。
虽然即使是认识的朝代也不一定能说得出未来的事，不然还可以让顾青凌骗个国师什么的来做一下。
“何不食肉糜，”王跃突然开口道：“你们有听说过这句话吗？”
两人同时点点头。学过历史的人都知道。
“知道出处吗？”王跃又问道。
“晋惠帝司马衷说的嘛。”顾青凌回答。
那个晋朝出名的痴呆皇帝，据说有一年闹饥荒，百姓没粮食吃，只能挖草根啃树皮，到后来要吃观音土，活活饿死了很多人。当时还是太子的司马衷听到大臣奏报后，不解地说道：“百姓无栗米充饥，何不食肉糜（百姓肚子饿没有粮食吃，为什么不吃肉粥）？”自此，司马衷就出了名了。是不是真的痴呆不知道，但凭这句话就可以知道这人不适合当皇帝。
“什么晋惠帝我不知道，反正现在是司马衷当皇帝。”王季伦撇撇嘴说道。
顾青凌陶朵两人瞪大眼睛，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来到晋朝！初高中历史讲得最少的朝代。
“哎？不对！”顾青凌突然反应道：“你们不该是很尊崇皇帝的吗？什么皇权至上，不是不可以直呼皇帝名讳？”说着，顾青凌小声道：“你们难道是反清复明一党的？”
王季伦父子听得一脸懵逼，陶朵翻了个白眼过去对着顾青凌又是一脚。
“陶姐姐，你们还没说你们来自哪里？”王跃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