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顾青凌就陪着陶朵往卫府出发了。马车里还有舒嬷嬷和覃素。
车里四人多少都有点紧张。
顾青凌担心陶朵被欺负，不在自己身边总感觉不放心。
陶朵则担心大户人家太多规矩以后生活会很难过。
舒嬷嬷和覃素则是担心要去的新人家不知道后院会有什么，其他主子好不好相与。
一行人心思各异来到卫府。
下了马车，顾青凌把陶朵送到门口便停下：“朵朵，记住，不开心就回来住，没关系的。”
陶朵捂着嘴笑道：“知道啦！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怎么可能被欺负到。我有空就回去找你。”
听到这句，顾青凌才肯离去。
陶朵带着舒嬷嬷和素儿去到后院，就先去卫老夫人的房里请安。卫瓘上朝还没回来。
卫老夫人还是那样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这两个是谁？”
“回祖母，这是我的丫鬟素儿和舒嬷嬷。”陶朵礼貌性地给出一个微笑。
舒嬷嬷和素儿忙上前拜见老夫人。
“咱们卫府自有嬷嬷和丫鬟，用不着这些青楼的人。”卫老夫人没理采跪着的舒嬷嬷两人。
陶朵把两人扶起来才淡淡说道：“她们不是青楼的人，是孙女之前在乡下用着的熟人，用习惯了。不想换。”
“乡下？”卫老夫人皱眉问道：“你不是跟着你娘在青楼长大的？”
“不是的，我娘一直把我寄养在一个远亲家里。我自小在乡下长大的。来洛阳才一个多月。”编，只能继续编了，毕竟对洛阳太不熟。
听了这话，卫老夫人的脸色才稍稍好一点：“那还好一点，不会被养得乌烟瘴气。不过宁愿把女儿养在乡下别人家也不愿养在卫家，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老夫人喝了口茶：“在这卫府里始终有你的亲生父亲和亲祖母，哪一个不比外人好。偏要让外人养，哼！”
陶朵苦笑，容姬在杨府里父亲疼母亲爱哥哥宠的，怎么样也比在卫府好吧。但她不敢说。
安顿下来后，下午就是学规矩的时间了。
卫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先从走路和微笑开始教，一边笑不露齿一边走了一下午的陶朵苦不堪言。
“李嬷嬷，后天就是宴会了，现在学走路也没什么用啊。不如先教我到时候要注意什么之类的吧？就是各大世家的关系，免得我得罪人了都不知道。”陶朵揉着笑得发酸的脸颊说道。
李嬷嬷也觉得这话有道理，现在才开始练习走路，也没什么用了。
傍晚时间，卫瓘回来，三人一起吃晚饭，看到陶朵用标准的礼给自己请安，开心得大笑：“朵朵学得很好啊，只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多礼，随意就好了。为父只想你在这个家生活得开心。”
“礼不可废。”陶朵还没答话，卫老夫人就淡淡来一句，把陶朵的话都堵在嘴里了。
“祖母说得是。”陶朵客气地点点头。
“瓘儿，你把林宁也接回来住吧。”卫老夫人擦擦嘴角突然说道。
卫瓘看着她愣住，陶朵也愣住。卫老夫人不是很嫌弃干娘？怎么会主动提出接她回来！
看到自己儿子没反应，卫老夫人继续道：“你都和我拗了这么多年了，我也累了。如今朵朵也回来了，我也老了。这个家始终要有个女主人管理的。”
这是终于答应这个便宜爹明媒正娶干娘为正妻吗？陶朵惊喜地瞪大眼睛，看卫老夫人也觉得她慈祥多了。
卫瓘则是激动得连说几句“多谢母亲”才急忙跑出去。事后两人才知道卫瓘是去了温香楼了。
陶朵也急忙出去找顾青凌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顾青凌早上把陶朵送到卫府就去了报社忙了。
一味地靠别人真的不是办法，没有权也总归要有点钱才好办事。
“江寄，咱们今天印了多少份了？”顾青凌问正在整理报纸的人。
江寄，就是昨晚假扮大夫的人。
“先印了二十份，到时候看能卖出去多少再加印吧？”江寄问道。
顾青凌点点头。陶朵现在身份是尚书令女儿，不能老是出来忙这事儿，顾青凌就只能自己多费心思了。
由于不知道古人会不会喜欢，这二十份都不知道会卖到什么时候，所以这报纸没有印日期。多卖几天也没事。
可是该怎么卖出去？
找几个小孩当卖报郎在街上叫跑固然可以，但太浪费人力物力了。
那些有钱太太小姐们也不会愿意给穷苦人家的小孩近身推销报纸。
把广告投放到精准客户眼前才是广告价值最大化。才能事半功倍。
顾青凌皱着眉头看着那些报纸，陶朵开心地冲进来。
“青凌青凌！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顾青凌笑着问道。仿佛只要陶朵在身边，就什么都可以不想了，只要看到她笑就满足了。
陶朵故作神秘一笑：“你猜猜！是关于干娘的。”
顾青凌皱眉。林夫人的好消息？
“哎呀你还是别猜了，我直接告诉你吧！”陶朵憋不住了：“卫老夫人同意让干娘回卫府并做当家主母了！”
陶朵兴奋地把卫老夫人的原话说了一遍，顾青凌也真心替林夫人开心。
“林夫人和卫大人这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顾青凌感叹道。
“奇怪！”在一旁的江寄突然开口：“卫老夫人不是你祖母吗？你怎么叫她卫老夫人？”他好奇地看着陶朵。
陶朵一时兴奋，完全没留意到这屋里还有个人，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习惯了，还没来得及改口。”
江寄点点头：“那这报纸现在怎么办？就放在这店里卖吗？不是当街的铺子，估计难有人看到啊。”
陶朵看向他手里的报纸，没想到竟然真的印出来了！她一直还以为现在只是处于准备阶段呢。
看着手里的报纸，陶朵倍感亲切。
“我想到了！”顾青凌突然兴奋地扶着陶朵的肩膀：“朵朵，这报纸你带一些去后天那个宴会，就摆在宴会的桌子上比较显眼的地方。给她们当消遣用。”
陶朵一听，也开心道：“好！到时候我就使劲地推荐！只是我就肯定不能说这报社是我有份的，只能当顾客。毕竟顾客夸一句比卖家夸一百句有用啊。”
顾青凌乐了，心道：你开心就好。
另一边，温香楼里，林夫人坐在一间雅间里，看着眼前的卫瓘，叹了口气。
岁月不饶人啊！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四年了。
自己已然三十多岁，他也快步入四十了。
但眼前的男人除了脸上多几道浅纹，更添几分历练以外，就没怎么变过，还是那么的温文儒雅。而自己却早已人老珠黄了。
“我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林宁了，何必呢……”林夫人低头盯着茶杯里的茶叶浮沉旋转。
允许回卫府做当家主母，多么讽刺啊。
当年她一无所有时就一心只想陪在他身边，从没求过什么。现在自己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了，更不用施舍。
她要的从来不是地位，而是一个爱人。
“宁儿，你是不是担心身份问题？你放心，我找个女红的铺面帮你把身份洗白就可以了。”卫瓘着急道：“你回来卫府，咱们一家四口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卫瓘，当年我是个侍女老夫人尚且不能接纳我，如今我这身份，即使换个铺面也掩盖不了的，你觉得她真的能接受我？”林夫人问道。
“可以的！她已经开口叫我接你回去了。只要你答应，我马上和你成亲！”
“成亲？”林夫人有些心动。
当年她在卫府安胎，卫瓘在兴高采烈地筹备婚礼的样子出现在她眼前。
他说要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卫家有多重视她，不敢轻视了她。
她也满心期待这个婚礼的到来，可最后等来的却是被人连夜绑了去，连刚出生的女儿都不允许她看一眼！
要不是她自己运气好抱了女儿逃脱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疙瘩里连女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经历了这些，对老夫人没有气那是假的。估计老夫人也不会乐意天天见到她。
所以卫老夫人答应卫瓘娶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当年连亲孙女的出生都没让她改变态度，现在就变了？
刚动摇了一下的林夫人又恢复了理智：“这些过后再说吧，先看看朵朵能不能在卫府住得习惯。”
卫瓘点点头：“好，等过了宴会再说。”
说完卫瓘也不愿走，只呆呆地看着林夫人不说话。
林夫人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忙捂着脸，：“都人老珠黄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卫瓘满眼宠溺地看着她说道。
“宁儿，这些年你们母女是怎么走过来的？”卫瓘突然满脸伤感地问。
“还能怎么过。”林夫人笑了笑：“当年我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抱着个刚出生的婴儿，除了求人还能做什么？”
“难为你们了！是我不好，当年没发现母亲是这样打算的。”卫瓘心疼道。
当年因为临近预产期，他已经告好了假陪在她身边了。
可她肚子发动那天，母亲说她胎位不对，有一点点偏了，叫他去求个平安符保大小平安。
他以为没那么快生出来，便想着快去快回刚好可以赶上。没想到半路那马拉稀走不动。
等卫瓘赶回来时，母女都已经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