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的一长梦,梦里花开花谢,梦里云卷云舒,梦里寒来暑往,梦里……
我在梦里睡了将近三年,一觉醒来,早已物是人非,闻的依然是东秦的气息,可惜再也觅不到当年的故人,也许这就是宿命吧。
我扭动了下发酸的脖颈,支撑着刚苏醒的身躯想要坐起,却发现周身很是酸痛,放弃起身。
依旧仰躺着,眼眸微转,打量起四周,入眼的是破败不堪的回廊,星星点点的暗漆仿佛要掉下来似的。
这是哪里?难道我再次被人劫持了?!
这三年即便有了玄风刻意的庇护,我依然还是再次被人所害了!
头微微泛疼,只能想起,早在带着脂粉香的黑影进屋前,我就已经被另外一个黑影,拦腰扛在了肩上,随后又被塞到了衣柜内。
接着就是玄风的怒斥,黑衣女子的嘶叫,还有就是不能言语的我的无奈。
与那先行进来的黑衣人同处一柜,闻到了他身上熟悉万分的气息,头痛欲裂,昏昏沉沉间,我已然再次昏迷过去。
等醒来,我就已置身于这破败的屋内,只闻到耳边的风声以及寂寥的雪声,再无其他。
就因为先前那一阵吱牙咧齿的头痛,让昏噩了三年的我,想起了往昔。
想起了我的北契文淑长公主的头衔,记起我南魏元婧皇后的殊荣,忆起我东秦长贞皇后的桂冠,但这一切早随着我三年前的纵身一跳而烟消云散了。
如今有的只是“寒月”——寒江雪月,有的只是寒与月,寂寥悲恫,再无其他,既然三年前已经了断了前尘往事,这样重新而活,这样委实很好。
门外飘进一股烤肉的香味,我这才发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随风欲倒的门被人推开,伴随着光亮的雪色还有一股熟悉的暗香飘来。
沁入鼻间,居然掩盖住了肉的滋香,我眼角微微泛酸,
三年了,本以为自己早忘了那暗香,忘了那人,原来,莘莘辛辛掩埋如此久,终究只是在自欺欺人!
我支撑着起身,却是低头垂目,不需看我已知道踏雪而来那人是谁。
“冰儿,醒了?”依旧是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耳俳向起。
我安然坐在铺着厚厚棉草的地上,不言亦不语,原来他竟然就是先行将我横腰抱起的黑衣人,原来……
冰凉的身躯,温暖的气息,席卷过来,打断了我的种种思绪。
过了许久,才抬头朝紧靠我而坐的万俟宇轻瞥一眼,眉微敛讥讽道:“皇上不是驾崩了吗?”
他一愣,转而微笑起来,“难道冰儿就是因为我的死,才会三年不说话,三年忘了前尘之事吗?”
我恍若未闻,直接支撑着起身,朝屋外走去,故作淡然道:“皇上何必拿我这已死过一次的人来开玩笑!”
有人猛然从后背将我拥入怀中,头轻触在我颈间,讷讷低语:“冰儿,我从没放弃对你的寻找,就连这次征收铁器也是为了你!”
我轻摆开他的拥抱,再次听到以我的名义进行的阴谋,突然难以自控的对天长笑,“万俟宇,你莫非又要打着拯救或者为我报仇血恨的名义与南魏开战了!”
他着急的上前再次将我揉在怀中,轻柔的解释了起来,“不,我之所以会驾崩,之所以要征收铁器,是因为这三年来派到‘温鞠山’下寻你的人,从没上来过,所以这次我打算亲自下去,之所以征收铁器只为打造万丈长的铁索!”
泪早已泛滥,离开这熟悉的怀抱,眉月星眸的男子已经三年之久,只在一个轻轻的拥抱,一句淡淡的释怀中,我所有的伪装全都土崩瓦解了。
当年跳崖时的恨与悔早已消失殚尽,就这样身体僵直着任他拥我在怀中,久久都没再开口。
“冰儿,我知道你的心愿,我也了解你的性情,从此以后,我将永远陪着你,江海泛州,或浪迹天涯路,随你选,我永远追随,此生有你足矣!”‘
等身后这句铿锵笃定之言传来,我再也难以忍住周身的轻颤,心虽还疼,但早已被暖意所充斥,转身环抱住他,盯着他的双眸看了许久,手轻抚上他已泛出青色胡渣的下颌。
他比起三年前的确轻瘦了许多,心中一疼,柔声问道:“宇,你怎么知道我在扬州,在玄风这里?”
他的手插入我发间,撩起耷在耳边的一丝发,放在鼻下轻闻了下,才呵呵笑道:“三年前,正因为有了玄风主动要求留在‘温鞠山’,继续收寻你,我才放心回的“洛州”,过了半月之久他就回报说收寻无果,继而要求辞官,当时我本陷入在你跳崖的悲痛中,也没将他的反常放在心上,也就随了他,让他到扬州当了个知府。”
“但这三年,我从没放弃对你的寻找,在两年寻求无果的情况下,今年我打算亲自下‘温鞠山’,就当是陪你,毕竟当年你的孤寂都是因为我所引起……”
我按住他的唇不再让他说这些潸然之言,有他这话足矣!
屋外,天凉雪厚;屋内,春暖芳菲
有情人轻笑相拥,漫漫长夜,浓芳肆意,醉了鸳鸯,羡了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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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后,在某个偏远小镇上,一美丽的少妇正手持着一把鸡毛掸子,在追打着一俊雅的男子。
那男子非但不怒反而满脸笑意的边跑边求饶,“娘子,我真没勾三搭四,这丝帕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出在我衣袖中的……”
美丽的少妇追赶得实在没力气了,正弯腰喘气间,那男子已经满脸焦虑的跑了回来,满目关切的横腰抱起女子,俯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那美丽的少妇立刻满脸羞红,马上温顺如绵羊般依偎在男子的怀中,任由他抱着朝家走去。
只因为他俯在她耳边说了句,“娘子,有这些力气,我们还不如回家多生几个娃!”
旁边的一外乡人见此情景诧异万分,随便拉了个人不解的问道:“这家娘子如此凶悍,怎么她的相公非但不怒反而满脸欢喜?莫非不正常!”
那人听了外乡人的这句问话,内心一阵不爽,朝那外乡人翻了个白眼,甩开被他拉住的衣袖,不再理会他。
这男子可是他们镇上唯一的教书先生,为人长得风流倜傥,常会惹些思春的女子朝他暗送秋波或者送些丝帕之类的传情之物。
女子则是这一带最美丽的女子,她对相公的这翻追打其实也只是玩笑而已,谁都知道那男子虽然长得挺拔英俊但从不沾花惹草,今日的丝帕恐怕又是有人的暗昧之举。
可惜有他这绝美的娘子在,只怕,那男子永远不会朝其他的女子多看一眼!
仅以此结局送给希望或者是已经得到爱的那些人们,漫漫人生路,若遇一深爱之人,即便是踏上黄泉,亦无悔无怨!
至少我是这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