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入门之后,夏之遥倒是过了两天的消停日子,府中上下除了熙和院每日鸡飞狗跳,其他人都是乐呵的,尤其是文氏这几日心情极好,因着新院子还没有整理好,梁氏便只能住在棠梨院,而父亲夏轲感激文氏大度,这两日皆是睡在了文氏房里。
文氏这两日也是借着这个机会献了不少的殷勤,夏轲自然也高兴,文氏由此尝到了好处,恨不得把梁氏一直留在棠梨院,所以原本只说是要清理一下,现在却是要好好休整了,这一下子便又能拖个几天。
夏之遥眼瞧着这个梁氏能把家里搅和成如此,便想着给自己的娘亲也争取一些,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先让娘亲过来跟自己一起住,自己嫁出府后,母亲也就能顺理成章的住在杏云斋,不必继续住在后偏院了。
“小姐,忠义候夫人快到了,老夫人请了小姐去正厅候着呢。”
“为什么还要提前去候着,今日本是两家定下具体迎亲日子的,我又决定不了,去干什么,况且,自古以来都是低头取媳、抬头嫁女,哪里有我积极的道理,也该是叶府积极才对。”
“小姐话虽如此,可道理总不及实际情况呀,侯府功勋卓著,从先帝那时起便是世袭,哪里是咱们府上能比的,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门亲事,老爷、夫人殷勤些也是正当的,依我看,小姐还是去吧,别让老夫人怪罪。”
“不去,我干嘛要去等着,忠义候夫人不是跟字母很是亲密嘛,上次寿宴也见过了,想必不去也不会怪罪的。”
夏之遥心里一直赌气,也想到叶赫云就满心满眼的拒绝,这两日总想着问问梁氏的事情,因着梁氏进门之后私下里与娘亲林氏结交了,便想着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哪成想动不动就来坐坐的叶赫云,这两日竟没有了消息。
以至于此刻提起他,夏之遥就满心的不满,又不能宣之于口,只能在这里耍耍性子,于是便自顾自的看书,谁也不理。
莲香见劝说无用,也晓得夏之遥的性子执拗,虽然心里知晓如此行事不太合适,却也不再言语,趁着夏之遥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出来院子里。
“采苓,你来一下。”
“莲香姐姐怎么了,可是小姐有何吩咐?”
“哪里是小姐又吩咐,小姐现下耍性子,怎么都不肯去前厅,等下忠义候夫人到了难免觉得被轻视了,小姐日后还要与忠义候夫人朝夕相处的,这样,你现在去回老夫人,就说小姐身子不爽利,怕让忠义候夫人见了不好,便不去前厅了。”
“好,我这就去回老夫人。”
采苓出去之后,莲香有提着茶进了屋,就装作是什么都不知道,阳光正好透过窗子进来,晒得屋子里温暖的很,夏之遥就像一只慵懒的小猫趴在那看书,时不时的翻个身,晒得均匀些。
“三丫头怎么了?”
过了半晌之后,老夫人突然出现在了杏云斋的门口,大声的喊了一句,夏之遥一下就翻身起来了,眼瞧着老夫人就快要进门了,莲香眼疾手快拿了毯子盖在夏之遥身上,让她假装睡着。
“老夫人安。”
“恩,莲香啊,三丫头是怎么了,我听说身子不爽利,可是哪里病了?”
夏之遥这才就势起身,给老夫人请了个安,用着糯糯的声音说道:“祖母怎么突然来杏云斋了,都怪孙女刚才睡着了,没能出去迎接,祖母可别怪罪。”
“你这丫头,自己都病了还接什么,都是自家人,身体要紧,来,我瞧瞧,看着气色倒是还好,许是秋日里吹了风,赶明个,熬一副汤剂喝就好了,小孩子家家的,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病症,走,跟我去前厅。”
“啊,祖母……”
“怎么了?看你这意思是不想跟着我这老婆子过去?”
夏之遥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老夫人,老夫人此刻虽然脸上依旧是带着笑容的,但是眼神中释放出来的信息可是极冰冷的,那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善意,甚至多了一分的威胁,夏之遥愣了一下,瞬间便出了一身的冷汗,赶紧换上了一副极其乖巧的笑容。
“祖母说的什么话,我都巴不得日日缠着祖母呢,要不是祖母喜静,不喜欢我在旁边唧唧喳喳的,我都恨不得搬去跟祖母一块住了呢,日日陪着祖母,就连吃睡都在一块,孙女才是真真的高兴呢。”
夏之遥笑着说话,顺便胳膊也攀上了老夫人的手臂,这时老夫人的眼神才稍显温和,也跟着夏之遥的话笑了两声,随后,气氛才稍有好转,夏之遥穿了个褂子,便搀着老夫人一起出了杏云斋,往前厅而去。
“祖母,您瞧,现在这深秋时节,虽然许多花儿都落了,倒是这秋海棠更加艳丽了,我看莲香就极喜欢秋海棠,这段时日,莲香在我这帮衬着,省了我不少的心思呢,日后我嫁去忠义候府上便再没有得力助手了,孙女想想就觉得难过呢。”
“哈哈哈,你这丫头是想带着莲香嫁出去,好呀你,这小算盘都打到我老婆子这了,无妨,你若是喜欢莲香那丫头,就让她跟着你去,她是咱们府里的家生奴才,对夏府也忠心,日后来往两府中,传个信儿回来也稳妥。”
“真的,那孙女便多谢祖母成全了。”
虽然听着老夫人的意思,是要把莲香安插到夏之遥身边,偶尔往回传个消息,不过,只要目的达到了也就足够了。
老夫人自然也是打着算盘的,一般小姐出嫁带出去的陪嫁丫鬟,姿色好的都会留给丈夫做通房丫头,或者收房纳妾,以笼络夫家的心思,若是夏之遥不中用,好在莲香也是个姿色不错的,许是能用得上,于是便大方的同意了。
“老夫人,忠义候夫人到了前院了。”
“快请到正厅去,我们立刻就到。”
听闻忠义候夫人到了,老夫人也加快了脚步,疾速赶到正厅之后,夏之遥才算是愣住了,此刻正厅前面的院子里早已经摆满了三十二担的聘礼箱子,皆是封装的极精致,上面还都绑着红色的绸缎花。
这些聘礼箱子将院子里塞得满满的,连个下脚的地方都快要没有了,父亲与嫡母正陪着忠义候夫妇闲聊,气氛倒是极好,父亲的笑容都快要遮不住了,一直捧着侯爷说话,一点没有嫁女儿该有的那种矜持和不情愿。
按说忠义候本是可以不来的,毕竟侯爷的身份摆在那,夫人来下聘也是足够重视了,可侯爷也还是亲自到场,也是带了十足的诚意了,这是夏之遥第一次见到忠义候,虽然穿的黑色常服,可却遮不住战场上的机敏警觉,眼神坚定,面容刚毅,如此看来,叶赫云长得与侯爷倒是十分相像。
“哎呀,老夫人可是来了,我今儿个是来下聘的,老夫人可得乐乐呵呵的收下,然后跟我定个好日子,我好风风光光的将贵府的女儿娶回去。”
“侯爷与夫人如此身份,还亲自来下聘,岂不是折煞了,快请坐。”
本来能攀上侯府,老夫人就已经觉得稳赚了,原本皇家赐婚可以省去这诸多的形式礼仪,可如今再看到这三十二担的聘礼,比这京都大多数聘女儿的都要强些,如此重视程度,看来是满意这门亲事,老夫人更是喜笑颜开。
老夫人刚落座,忠义候叶夫人便讲一个托盘端了过来,上面蹲着一只胖胖的灰雁,毛色发亮,看着很是精神,这灰雁上还系着红绸扎成的红花,忠义候夫人将那个托盘递给了老夫人,还说了一堆的吉祥话,意思就是如今日特来下聘,求娶府上小姐,日后多加善待等等。
随后嫡母文氏笑呵呵的接下了,如此就算是这婚事双方父母皆同意了,接下来便自行商定迎亲日期便可,这最重要的一个步骤结束了,夏轲便邀请侯爷去书房谈古论今去了,然后就留下了一屋子的女眷。
“老夫人既然收下了这灰雁,两家的亲事也算是成了,那不如请老夫人择个好日子迎亲,咱们也好全了这两个孩子的姻缘。”
“能与侯府结亲,是三丫头有福气,依我看,现下已经过了秋分,三个月之后便是元日了,咱们不如择日不如撞日,在元日前完婚,咱们来一个囍上加囍可好?”
“我是觉得极好,虽时间短些,可我一定会好好安排,定是要盛大一些才是,不知林姨娘您觉得可好?”
叶夫人前一句虽是与老夫人说的,后一句问的却是林氏,林氏本还在伤心,自己的女儿定下出嫁日期,自己既不能作为主母点头,也不能参与商定,只能站在旁边听着,不免心里难过,而如今叶夫人却愿问自己愿不愿意,不免开心了些。
“老夫人想的极好,叶夫人愿给三小姐一个体面,妾身替三小姐高兴,三小姐早前随妾身长在金陵,难免骄纵,还望叶夫人调教。”
夏之遥对于叶夫人这一个举动也是极满意的,毕竟自己不能越过嫡母去提到姨娘,但是叶夫人如此做,也算是尊重了林姨娘,不过这倒是让旁边的文氏算了一下。
看着廊下侯府送来的三十二担下聘,再想想当日吴尚书府里只送了八担,如此寒酸,心里满不是滋味,越想越不舒服,便想着酸一下。
“叶夫人不必大操大办,虽是赐婚,不过,贵府大少爷此次是续弦,且前夫人是功勋之后,三丫头的规格不适宜过高。”
文氏一心以为自己是在为了侯府说话,免去了侯府的大操大办,却不想这一句话说出口之后,老夫人与叶夫人的脸色皆是瞬间便的冰冷,可怜文氏还不自知,还在那看着林氏与夏之遥沾沾自喜。
夏之遥心里差点翻白眼,这个嫡母真是把不聪明演绎到了极致,这事对侯府来说可算是个极大的污点,自然不愿让人提起,这个文氏可好,嘴上没有把门的,还以为自己有多聪明。
老夫人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赶忙对着文氏说道:“你若是有空也该静静心,管家的本事没学会,倒是会娇惯女儿,依我看,下月起,府里的家事便先交到了林氏来掌管吧,你也多学学,静静心才是。”
文氏本还想反驳,可是听着老夫人的语气冰冷,对上老夫人眼神的时候,才看出来老夫人明显已经不高兴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冒失了,说出口的话怕是得罪了忠义侯府,立刻便闭嘴不言语了。
“既然定下了日子,那我便回去准备了,我与侯爷就先告辞了,辛苦老夫人把持着夏府了,如此,夏府才能长盛不衰呀。”
老夫人虽觉得有些抱歉,可也不好多做解释,只能狠狠的瞪了文氏几眼,然后好说好笑的送了侯爷与夫人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