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安娜与杰拉菲都默不作声,只顾埋头赶路,这可苦了身后苦苦追赶的龙雨晨。
要知道虽然他的身体因为不知明的原因恢复的很快,但本质上他还是一个病人,身体还是很虚弱,况且他来到这世界后就没认真修炼过。
于是当安娜与杰拉菲运起灵气全力赶路时,瞬间他就被甩到了身后。
没一会,二人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对此龙雨晨只能苦笑一声然后竭力追赶上去。
当他风尘仆仆地回到小木屋时,老人的治疗已经结束了,众人也都走出了木屋站在屋外的小院里。
最先发现他从山上下来的是正百无聊赖地站在院里踢石子的艾拉,看得出龙雨晨的到来令她很高兴,因为终于有一个人可以改变这个沉闷的气氛了。
不过,她显然高估了龙雨晨的作用,众人并未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轻松一些,她们只是淡淡地扫了龙雨晨一眼,又继续沉凝。
看到这一幕,艾拉沮丧地低下了头继续用脚踢石子解闷。
龙雨晨有点好奇,众人这是怎么了,老人的病不是稳定了吗?杰拉菲不是也见到了吗?怎么她们还这么凝重?
抱着这一堆疑问,龙雨晨看向了艾拉,希望她能告诉他这里发生了什么。
看到龙雨晨将目光投向自己,艾拉有点惊喜,然后她就像一个怀抱机密情报的特务一样左顾右盼,确定没人注意后,她就悄悄地踱到他身旁,叫龙雨晨弯下腰(艾拉比龙雨晨矮很多),之后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他听。
从艾拉口中得知:从山上全力赶路的杰拉菲很快就与安娜回到了小屋,当时老人已经昏迷不醒,气息也极为微弱,看上去随时可能撒手人寰。
多亏了凯瑟琳及时抢救,才使得老人转危为安,病情也暂时稳定了下来。
而在这之后,为了报答凯瑟琳的救命之恩,杰拉菲当即表示自己可以答应她提出的任何一个条件,当然前提是不违背他的准则与底线。
而凯瑟琳的条件是:
杰拉菲离开乱坟岗,跟着安娜去救人。
这个条件并不苛刻,甚至极为简单,但杰拉菲却果断拒绝了。
他表示下山这件事免谈,而救人?如果对方的身份是贵族的话,他是绝不会伸出援助之手的。
因为如今他这副模样就是拜贵族所赐,他绝不会帮助任何一位贵族。
杰拉菲的拒绝是众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众人一时半会都愣住了。
过了会,安娜就气呼呼地冲了上去厉声质问他,可他却不发一言,只是转过头盯着地面,直接无视了安娜,场面十分尴尬。
龙雨晨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个画面:艾拉无聊的在院里踢石子,凯瑟琳心不在焉地望着远方,安娜则恼怒地瞪着杰拉菲。
气氛十分诡异。
终于,似乎是受不了安娜的凝视,杰拉菲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开口说道:
“我不能答应你们这个条件,你们可以换一个。”
他这番话是对着凯瑟琳说的,可安娜却立刻嘲讽道:
“换?一个这么简单的条件你都答应不了,那还能指望你做什么?”
“……”杰拉菲一时语塞,最后他有点不耐烦了,重重地说: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也绝不会答应去救助一个贵族!”
讲完后,杰拉菲就预进屋,不想再与安娜争论了。
“等一下。”龙雨晨小跑过去,一把拉住了杰拉菲的衣袖,惹来杰拉菲恼怒的眼光。
但龙雨晨毫不畏惧,他直视着他的眼睛,真情流露:
“求求你,救救她吧!”
“我说过了,我不会出山,更不可能去救一个贵族!”
“他只是个孩子。”龙雨晨依旧不放弃。
他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妹妹的病已经容不得他再拖延片刻了,他们已经没时间去找新大夫,再者说,城内也没有光系治疗师。
杰拉菲就是他唯一的希望。
看到龙雨晨眼里真情流露,他不由有些惊诧,这种眼神他上一次遇见那还是在几年前,而当他听到病人还是个孩子时,内心深处也惊起了些波澜,口气也不由缓和了些。
“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早已立誓,此生不再出岗,更不想再与贵族之间产生一点瓜葛。”
“可她不是贵族!”
“什么?不是贵族!”杰拉菲无比惊诧,当时他听到条件是救人时,他下意识的就以为是去救一个贵族。
因为夏洛学院是斯特帝国最顶尖的贵族学院,里面就读的都是帝国权贵的孩子,鲜有平民。
而能与安娜交好的,通常都不是一般人,这也是他一开始就断然拒绝凯瑟琳的原因——与安娜去救人,那人肯定是贵族!
可现在的情况却出乎他的意料,接下来艾拉的一句话更令他彻底懵了。
艾拉说他的救助对象是一头银龙。
这个结果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但这也只是令他惊诧一会罢了。
他依旧不打算出山。
扯开龙雨晨牵扯的手,他就准备离开了。
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咳嗽声,凯瑟琳听到后急忙向屋内奔去,众人也一齐跟上。
床上,老人已经没有了初次见面时的精神与活力了,看上去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脸庞瘦削,眼眶深陷,眉宇间都带着一股病容,身体更是无比虚弱,每一次移动似乎都耗尽了全身气力。
看到老人这副模样,众人都撇过头不忍看。
一向以冷漠态度示人的杰拉菲这次却迅速走到床头旁单膝跪下,然后不顾众人惊诧的眼光,像一个孝子似的亲手为老人端茶倒水,时不时还安慰老人几句。
“陈伯,你好些了吗?”扶着老人躺下后,杰拉菲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孩子你别担心。”喝完汤药后,老人不再咳嗽,神色也缓和了些。
但凯瑟琳知道,这不过是表面现象而已,老人的病情依旧很糟糕。
得到老人肯定答复的杰拉菲依旧不放心,他仍在一旁尽心尽力地服侍老人,似乎没有看见安娜一行人焦急的脸色。
老人虚弱地躺在床上,他先是扫了安娜一眼,然后望了望正坐在床头调制药剂的凯瑟琳,最后将眼光停在杰拉菲身上。
“孩子,你就跟他们走吧!”
杰拉菲倒汤药的手瞬间僵在那,良久才转过头来勉强笑着说,
“陈伯,你别担心了,你放心,我哪也不会去,我就在这陪着你!”
似乎早就料到了杰拉菲的反应,老人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老人才继续说道:
“孩子,你该出去看看了,这么些年虽然你什么都没跟我说,但我知道你每天都饱受着昨日伤痛的折磨。”
讲完话后,老人又弓起了腰剧烈咳嗽,一旁的凯瑟琳急忙轻拍老人后背,为老人缓解症状。
老人感激地看了眼凯瑟琳,然后边咳边说,完全不顾杰拉菲的劝阻,似乎害怕时间就此结束。
“孩子,这么些年了,你也该从往事的阴霾中走出来了,别让内心的阴暗吞噬了你啊!咳咳……这样……我这老头子也就能放咳咳……放下心了!”
说完这些后,老人终于筋疲力竭地躺了下来,闭上了眼,但嘴依旧微张,似乎还要叮嘱着什么。
从老人讲话开始,杰拉菲就一直安静地蹲在床头等老人讲完。
看到老人疲倦地闭上眼休息后,他就悄然从屋里退出,众人也悄悄退了出来。
出了屋门后,杰拉菲就一声不吭地盯着竹林,似乎要穿过这片竹林,到达遥远的彼方。
过了好半会,杰拉菲才转过头,眼神坚定地望着安娜,嘴里吐出几个字:
“我跟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