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同为百姓,你一个小小的管家,如何就能比这小郎君身份高出千万倍了?”
听了这声音,百姓不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来者正是昨日那中年人,而沈延也是看好了这一点,才故意改口的,至于原因,因为这人是……长孙无忌。
史书上记载长孙无忌在贞观九年二月贬谪,直到五月才起复,如今看来,他被贬谪的三个月正是来到了洮州这边,至于为何来这小小的美相县,就不是沈延能理解的了,在他看来,作为皇帝的大舅哥,就算不做官,在长安混吃混喝也是很不错的出路。
陈金宝这老奸巨猾的狐狸看出了什么,一句话不说,也装作不知道,而那小管事就憨傻得多了,梗着脖子道:“这美相县最有钱的人就是阿郎,作为他的管家,自然比这穷小子要尊贵得多!”
长孙无忌眉头微皱,道:“最有钱的人?”
“那是,”小管事洋洋得意道,“我们阿郎——”
“够了!”陈金宝生怕他再说出些什么,这个蠢材!自己当初怎么就提拔他了!?
反正已经说漏了,沈延幸灾乐祸地看着陈金宝,猪一样的队友最坑人。
“是某管教不力,回去老夫定要狠狠罚他,”陈金宝嘴上说的恭敬,却一直坐在轿子上没下来,毕竟他还不确定眼前这中年人到底是谁,若是一般的小官,阿郎还真是不怕的,“郎君可否告知姓名?改日也好亲自登门赔礼道歉。”
“登门道歉就算了,重要的是,如果因为顾忌某的身份才不敢强抢民女,那还要大唐律法何用?”长孙无忌负手道,“记得这些话,也代某向你们家阿郎转达。”
卧槽真帅,沈大官人在心里鼓掌,这番话,若是在一般人口中说出来,就是装逼,从长孙无忌嘴里说出,就显得格外掷地有声,还扫了对方的颜面,虽然长孙无忌后世毁誉参半,但不愧是青史留名的人物啊。
陈金宝扶着轿椅的手猛然颤抖了几下,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周围竟也没有一个人上去扶他,那小管事道:“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告诉阿郎吧。”说罢,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来,夹着尾巴落荒而逃,平时被欺压的百姓均是拍手叫好。
长孙无忌见之怔愣半晌,过一会儿才道:“某按时来了,你那炙羊腿却没了。”
沈延笑道:“某再做便是了,我们还是先进屋吧,地炕都热乎着呢。”
“小郎君便不问某姓甚名谁?”长孙无忌落座后便道。
沈大官人道:“从来英雄不问出处,郎君若是想告诉某,自然会说的,而某见郎君就气度不凡,若是知道了,反而不能平心相交。”
在长孙无忌眼里,这小郎君年龄不大,行事却是潇洒至极,倒是合了自己胃口,“小郎君便叫某高辅机便是了。”
果真是长孙无忌没错了,沈延心中得意,看来老子眼力还是不错的,当然,沈大官人也不会承认自己那天看到了他没收好的腰佩,“沈延,字子岚。”
忙活了半天,沈延将做好的羊腿羊肉粥端上来,长孙无忌道:“比那酒楼的看起来好看些,想必味道也差不了。”
沈延倒上酒,却没有喝,而是长叹一口气,长孙无忌道:“子岚何故叹气,可否与某说道说道。”
“某不瞒你,那郑仁海不是个好东西,听说因为他夫人来头大,他在这儿贪墨了不少税钱呢!你看看陈金宝,如果不是辅机你帮某说话,婉儿非得被强娶过去做第十一位续弦,”沈延摇摇头,“我们这种没钱没权的百姓,哪里敢与县尉作对呢?哪怕某在孔刺史手下做个经学博士也没用。”
“洮州离长安也不过十几天的路程,这县尉也太猖狂了。”长孙无忌皱起眉头,白而丰满的脸好像刚出锅的包子。
沈延被这想法戳的一乐,硬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长孙无忌好奇道:“子岚笑什么?”
我可不敢说,沈延在心里念叨,一边岔开话题,“咦?孔照这小子哪里去了?辅机,你等某去找找他。”说着,不等长孙无忌答应,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长孙无忌一愣,自己何曾遇到过这般冷落,不过这感觉非常奇妙,自己这小兄弟也是真性情。
而沈延才出了屋门,就看见孔照在用匕首削着什么,婉儿在一旁看得兴致勃勃,沈延凑近一看,是一个小木马,虽然还未完成,却栩栩如生。
没看出来,孔照这小子还有这个绝活儿。沈延看着那渐渐成型的木头,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法子,不过此时不适合娱乐,记上一笔,到长安赚达官贵人的钱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一想到钱,沈大官人乐得嘴巴都歪了。
“子岚,某——”
话音未落,一阵粗暴的敲门声就打断了长孙无忌还未出口的话。
沈延看了一眼长孙无忌,跑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正是他那憨厚老实怕老婆的二叔,只见他急急忙忙往沈延身后看,直到看到婉儿的身影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换上了一脸惶然,见到沈延便跪下了,“大侄子!快救救你二婶吧,郑县尉他……他把她抓进牢里了!”
沈延忙扶起他,“二叔,您别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二叔道:“十五之后,某背着那婆娘来看过你几次,可是都不见你人影,你二婶说心里着急你,便经常来看,直到昨晚她回来跟某说你做了官,再也不用攀着郑县尉了,某寻思着她放下这心思了,就想着今日一起来看看你,今儿个一大早,她就出门说买点吃食,中午还没回来,某心里着急便出来找她,谁知道整个县城的人都在说今早她带着陈金宝来强娶的事情,某打听了一大圈,才知道她被县尉抓进牢里了!”
沈延一早就看出来自己这二叔懦弱心善,没想到也是个轻信天真之人,这么多年了,竟不知道自己枕边人是个什么德性,又或许心如明镜,却宁愿雾里看花。
废话不多说,沈大官人长叹一声,道:“二叔,某随你去看看,毕竟二婶没犯什么事,郑县尉也不会下手太重的。”
长孙无忌道:“某跟你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