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段考,秦徽安的成绩退到谷底,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突然恐惧。
看着成绩单上的宋子扬在普通班仍旧年级前十,再看了看自己仍旧不见起色的理科,甚至因为过度关注理科而退步的文科,头一次感到自卑。
看啊,她和宋子扬的成绩差距是多么大啊,鱼恋上飞鸟最终是没有结果的吧。
高一上学期只剩下最后一场考试,学生们学文学理基本定下来了,秦徽安被班主任叫去思想洗脑。
他说,宁做凤尾不做鸡头是好事没错,但是你现在学文科理科,我看都很难办啊。按照你这样,最后可能只能考一个普通大学。我觉得你一直是个有志向的女孩,我也不认为你想要的就只是这些。
后来他的声音渐渐远了,秦徽安没忍住,眼眶红了。
在她的学生生涯,有老师说,秦徽安啊,理科没有文科好啊。也有老师说,秦徽安啊,你只要细心点,我觉得你的文科简直是无敌的。
但唯独没有这样,既否定了她的理科,又否定了她的文科,她一直臭屁地以为无敌的文科。
不过尔尔,她抽泣着耸动肩膀嘲讽地想。
班主任联系了家长,当天晚上,像是所有人都在与她作对一样,秦徽安感到空洞的无助和迷茫。
晚上回家,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爸妈张不开口,心酸地叹气。
“徽安啊,我们女孩子不用那么辛苦的,你也适合文科,文科也是有天赋的,我们没必要死钻着理科不放,啊。”妈妈试探着开口。
“阿皖啊,要爸爸说,与其摇摆不定,不如孤注一掷。
我自然想让你学习文科,但是你学习理科我们也支持,可是我们害怕你累啊,比别人差了那么多,你得兼顾语数英的同时还得注意理化生,多累啊,你这是四面楚歌,四面漏风啊。
再说,你看看你中考成绩,政史接近满分,看看你的理化,虽然也不错,但是有差距的,我们在文科上顶尖,不也一样吗?孩子。”爸爸粗厚的手掌局促地在玻璃水杯上摩擦。
爸妈的话让秦徽安倍感无助,她承认,她被说服了。
或者说,她被自己的懦弱说服了,而他们只不过诱惑着她心中的魔鬼,舔着嘴角的鲜血,甩着尾巴跳出来。
选择堕落,或是升华,全在意念之间。
她这样想着,却还是跳出了自己的目标,或许只是自己伪造的目标,只为了感动自己。
她红着眼睛,干巴巴地留下一句“我知道了,我学文科”就回了房间,即便很悲伤,她也没有把屋门摔得震天响。
她是秦徽安,秦徽安是绝不会了任何事情,当着别人的面放下自己的尊严,承认自己的怯懦,而生气就是怯懦的表现之一。
她倒在床上,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呜咽着,像只受伤的小兽,舔舐着伤口。
“你可以的”宋子扬带笑的话语,甚至他的音容笑貌仍然在脑海中清晰,多温柔的少年啊。
“你可以的”“你可以的”“你可以的”“...”脑海中的宋子扬,他的笑容最后逐渐狰狞,变成了魔鬼的模样,狞笑着问她:“我不是说你可以的吗?嗯?就你这样,也配喜欢我?”
秦徽安想着想着哭的更大声了,天崩地摧。她想,她再也没有喜欢宋子扬的可能性了,或者说,没有让宋子扬知道这份旷日持久的暗恋的必要了。
秦徽安哭着爬起床,点击那个熟悉的联系人,是小学的闺蜜袁如,泪水落在手机上,糊了大片,打不上字,她又哭着用袖子把眼泪擦干。
年轻的时候,少年们的泪水总是用不完。为春天的落叶哭,为冬日久违的阳光哭,为陌生的乞丐哭,为一首歌恸哭,为喜欢的少年,更能够哭个大海汪洋。
她打道:“小圆远,太累了,做人太累了,我决定选择放弃理科,爸妈为了我争吵,他们好几年都没有吵过了,听见妈妈哭,我心里好难受,是我懦弱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天天开心。”
发完过了十几分钟,消息弹出。“你也是,好想陪在你身边。”
秦徽安抱着手机哭得无声,眼睛肿的不成样子,像是被水泡过很长时间发肿的手指。
她抱着手机上气不接下气,昏昏沉沉睡着了,梦里几张脸反复出现,不再是恐怖的无休止的怀疑,让她一个人陷入深渊,这一次,所有人都向她伸出手。
宋子扬在梦中也向她伸出手臂,笑着说:“你可以的。无论是文科还是理科。”笑容一如现实中的模样,却缥缈的像抓不到的云烟。
·
秦徽安叹了口气。
果然,时间会冲淡回忆,但有些东西会再次爬上来,无处不在地提醒着你,有些事情发生了,过去了,但它仍然存在。
你的懦弱存在,你的不安存在,你的躁动也存在。
每一个你不经意间的选择,都有可能微微转动了命运的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