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聂椿红瞳明灭,动作亦犹疑起来,那张明艳又含着异域风情的面上,竟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臣服。
“那……这场仗,四王子打是不打?”
青女眯眼扫了一眼魔狼大军,转而望向属北的昆仑台,那方天地如今正风起云涌。
永无被团黑气笼着,一改往昔清冷霸蛮模样,似乎火力全开势不可挡,暴涨的灵力亦含着气吞山河之势。只见他握着星尘那柄黑斧,将一直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储婴逼得节节退败。失了紫毫的刈鸾更是慌不择路,东避西藏。
青女心下安然,目光未多做停留,便直直看向星尘怀中熟睡的婴孩儿。
看到婴孩儿睡得正安稳,青女方才紧蹙的眉头才渐渐舒展,笑意荡开。
刑聂椿望着仍在对峙的两军将士,心下存了许多不确定,遂故意提醒似的又问青女道:“四王子,这仗……”
青女忽道:“打,换种方式打!”
刑聂椿抬眸,十分不解,问道:“属下愚钝,不知四王子如何换种方式?”
青女盯了刑聂椿一瞬,朗声道:“魔狼鬼叉一族,肃清魔界反贼刈鸾居功至伟!此战之后,天帝必会亲命天将送我一族回魔界封地休整!”
刑聂椿失语,扶肩行了一礼,道:“属下得令!”
随即,青女面向两军大喝:“今日,再无魔界天界之分!虞峭山巅,只有两界合力讨伐刈鸾储婴之师!若违军令,即刻处死!”
魔狼之军跪下示意臣服,天将们亦抱拳顺从。
青女满意地颌首,又道:“魔狼之军兵分两路,一路由聂椿将军带领,即刻前往东面支援草世王图捉拿魔族余党;另一路下山前往黑水潭,助夜羽君摘得银莲护守永恒之期。至于天兵们!都随我去昆仑台!”
“是!”
万人领命,气荡虞峭。
青女望着浸没在黑夜之中的虞峭之巅,神色激动难掩。
几百年间,他被同族唾弃,被兄弟亲姐戕害,割下男儿最为在意的宝贝,做了那许久不男不女的怪物,攥了一手血债却也欠下一身情债。
如今,情势骤变。鬼叉王之位似乎众望所规落于他之手,再过数年,枭儿便能一如从前般在他耳侧呢喃,同他携手幸福生活。
如此一想,难捱岁月不再是场徒劳,而是为了这一刻荣归埋下的艰难伏笔。
青女吁出一口气,顺手抚上丹田处欲要迸发的魔息,步履沉着走上昆仑台。
“都处理好了?”我问道。
青女微笑着点了点头,恭敬俯身接过我怀中熟睡的枭儿,牢牢抱紧。
我轻轻叹了口气,想着,此战过后,作恶多端以至人心尽失的月弦理应伏法,魔君之位怕是又要引发一场震荡整个魔族的腥风血雨,我相信青女定能力挽狂澜。
而这司雪的仙位亦要另觅他人了。
我抬头望着黑云密布的天空,仿若看到那场让天地刹那间归于宁静的弥天大雪。雪白如玉,一如天宫最北角的冬景。
清荷殿,呵,往后再无那绕梁三日不消弭的箜篌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