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交替,浓情逝水,是谁的心念不肯改,化作天边熊熊燃烧的云。
隅谷方向却仍是墨黑墨黑的,正似我欲将奔赴的疆界。
风吹凉了我的身体,亦将昆仑台布陈的轻纱吹得飘然,那灰黑的高台被长明灯照得通明,我看见了立于寒风中的永无。
他怀中抱着婴孩,失神地望着黑水潭上欲开未开的银莲花。
储婴封印已破,银莲的封印随之而解。此时,早已幻做狂鹏的夜羽正守候银莲边,为即将到来的永恒之期等待着。
“星尘姐!”
青女的一声呼唤叫破方才的宁静。几乎同时,永无抬头看向我。
我半坐在祥云上呆呆地望着地上的人,同样的黑眸同样的眼神,我竟不知晓永无神识竟恢复了往昔的样貌。
蓦地,虞峭山西边的隅谷紫光一闪龙啸冲天。我下意识抬臂,用手遮着眼睛,却觉脚下祥云顿散,人向下栽去。
“蠢家伙,谁让你来虞峭山的!”
一声清脆的琵琶声荡裂急急袭来的战龙之气,我被气流冲得几荤八素,好容易扒开乱舞碍眼的头发,这才对上罗乐那双极不耐烦的凤眸。
才将将站好,罗乐那稳在金戾琵琶上的手指又拨了一拨,琴声顿化飞流直下,却是杀气凛凛。
只一瞬,紫光散去龙啸消失。
当我以为一切暂时平息之际,却听“嘣”一声脆响,子弦断裂,罗乐吐出一口血歪倒在我身侧。
我大惊,用力扶住摇摇欲坠的罗乐,挥臂将祥云落到昆仑台。
“永无,快来帮我扶一下罗……”
空荡荡的神台上哪还有永无的影子,倒是青女尴不尴尬不尬的站在我身侧。
我瞧了青女一眼,悻悻跪坐地上半抱住罗乐,捏着他的脉门,凝神将仙力灌入他体内。
青女亦步亦趋地跟着跪坐一旁,取过金戾琵琶细细看着。他捋着金戾琵琶断掉的子弦沉思片刻,便取出怀中一根金丝羽尾捻成的弦与断弦接上,又驱策灵力将两者融合,这才恭敬将琵琶放置罗乐手边。
罗乐丧着脸啐道:“竟由你这小司雪替本上仙修兵器,若是弄坏了本上仙的金戾琵琶,便交出你的箜篌来赔!”
青女恭敬拱手道:“是我唐突了。金戾琵琶乃琴中血刃,我甚为喜欢,所以忍不住便……”
罗乐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瞥了眼那琵琶,小声道:“算你有些本事。”
青女弯了弯嘴角,淡淡道:“不敢。”
我见他俩一来二去好不快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疗伤时莫言语,倒行逆施伤筋动脉的事故又不是没出过。”
青女乖巧地点头退到一边守着,倒是罗乐的仙脉又浮躁起来。他应当感受到自己的激动,又怕真在这当口出事,遂没与我争辩,略略调息合眼配合。
半晌,罗乐缓过劲儿,一把推开我,劈头盖脸骂道:“死丫头你倒是胆儿肥!站得那么高,生怕储婴那个贱人看不到你是不是?老子身子本就不大稳便,这会子倒还要救你!真不知道天尊那个臭老头子把你这破烂包袱扔到虞峭山来作甚!”
我怵住,问道:“你们都知晓我来虞峭山之事?”
罗乐瞪了我一眼,捂着胸口站起身来,语调却是缓了缓,道:“嗯。本上仙摸不准天尊名头,不晓得他派你这无用之人来此意欲何为。”他眯眼幽幽望着西边的魔界大军,似乎有些担心,又道:“刈鸾这次有备而来,不止他同那储婴灵力暴涨,就连驻扎隅谷的魔界兵将之实力也精进不少。其中最为勇猛的,便是名为鬼叉一族的魔狼之军。领头的是个女人,叫什么椿来着,长得妖魅非常,却是行军备战的一把好手,当真是刈鸾麾下最利的毒刃。”
我神思晃了一晃,回忆起太上老君寿宴前,青女那家伙絮叨的年少情事。那堆长篇大论的风花雪月里倒是有这么个叫椿的女魔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