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远走天涯又如何,你还不了解我吗?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他坐在沙发上,端详着面前的茶杯,忽然抬起头看我,我别过目光。
“我知道”我轻轻地说。
“你短头发的样子也很好看。”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这四年,四年的时光让他变成了一个更成熟的人,我也是。
我以为,当年的那份感情已经被我埋在了心底。我以为,感情会伴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去,可是我错了,我把它封在心底,它就成了一坛老酒,愈加浓郁,愈加刻骨铭心。见到霍修那一刻,所有当初的感受都如潮水般涌来。
“天不早了,我先走了。”他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我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在这吃晚饭吧。”
他脚步一顿,回头说了一句“也好。”
我在厨房里洗菜做饭,瞥向他时,他只是在看电视,还是电视打开时的那个频道,现在已经开始播放动画片了,我笑着摇了摇头,这样的日子真好。
晚饭我做了西红柿炒鸡蛋,青菜炒肉,酸辣土豆丝,炖了一个排骨汤。我准备好一切时,时针已经指向了九点。
“吃饭了。”我准备着碗筷,叫他吃饭,他站起来向餐桌走来,从容坐下。
“挺香的。”他顺势拿起筷子尝了一筷子土豆丝。
“谢谢。”我坐下,开始吃饭。他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拿起手机,走到阳台,开始接电话,我自顾吃着饭,他的电话打完后,我已经吃完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静静地把饭吃完,自觉的把碗碟收到厨房,紧接着传来洗碗的声音。我的心已经乱成了一团。
霍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完碗了,他站在客厅旁正在挽着袖子,我回头看他的时候,他正看着我。
“生日快乐。”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戒指盒子,银灰色,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戒指盒子的那种,他走过来把盒子塞到我手里。我呆呆坐着,良久后蹦出两个字“谢谢。”
“不打开看看吗?”
我打开盒子,竟然是空的,我的脑子在那一瞬间空白了,紧接着是他越靠越近的脸庞,他的眼睛里还是那片星辰大海,他还是那个霍修。他在我唇上轻啄一下,吻落在我的脸颊上,最后伏在我的耳边说:“别跑了,我找你找的很难。”
“霍先生,我们已经分开了。”我鼻子一酸,眼前氤氲着水汽。
“蓁蓁,我们两个人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分开,这四年只是小别而已。你已经收了我的求婚戒指,终此一生,我只会和你结婚,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等你一辈子,我不介意等,等你心甘情愿做我的妻子。求婚戒指已经在你手上了,如果你想再要一个戒指的话,我可只剩下结婚戒指了。”
“霍修······”我小声叫了他的名字,低下头去,心底的悲伤已经无法掩藏。我想告诉他这四年里发生了什么,我想告诉他关于我的一切,我想向他坦白,我想告诉他我们两个不合适了,我想告诉他,我不健康。
“唐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四年里经历了什么吗?遗传的问题,可以领养来解决的。”
我猛地抬头,他看着我,我哽咽着抱住他,“霍修,我真的好爱你,生日快乐。”我好像有点太自私了,我想让霍先生永远属于我。
后来,我们在第二天飞回北京去领证结婚,明明是我私心更重,可我觉得好像是我糊糊涂涂就被他哄上了贼船一样。我问他我们这样会不会有些太仓促了,霍修却笑笑说:“霍太太,四年前该办的事到现在才办,一点都不仓促的。”
我觉得幸福,我真的嫁给了霍修,嫁给了我最初心动的那个人。
婚礼定在八月二十号,因为我穿婚纱的样子是对他保密的,所以霍修在婚礼那天,呃,有些失控,他转身看到我时红了眼眶。
我们在蜜月里去了好多地方,去他在英国上学的地方,去我在纽约租的那个小房子,去法国巴黎,去意大利,去俄罗斯,去很多很多很多浪漫的地方。
再后来,很不幸。
在2018年11月3号的西雅图,我的复查结果上显示出我的肺癌复发了,我当时的唯一想法是:我可能不能和我的霍先生白头偕老了,我可真不幸。
我和霍修说“霍修,我的病又回来了。”
他抱住我说“蓁蓁,别怕。”
我们一起在西雅图治病,可是我的身体越拖越垮,我的精神越来越不好,我一直在等雪,等雪。
12月4号,西雅图下了大雪,我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风景。
门把手发出一声轻微的响,萍姨轻声道:“蓁蓁,小修说你醒了可以到花园去看看。”
萍姨为我披上一件厚实的外套,有些重,压得我透不过气。我紧了紧衣服,终究没压住一阵酝酿已久的咳嗽。
“蓁蓁,你怎么样,要不要叫小修?”
我捂住胸口,笑了一下,“萍姨,我没事。”
我走到院子里,他在堆雪人,我咳嗽着笑出声,看着他堆雪人,他还是那么好看。
“蓁蓁,你说,这鼻子用胡萝卜还是用什么?”他抬眼看着我。
“胡萝卜。”我把手放在嘴边哈气,走过去握住他冰凉的手。
我在想,我的日子真的不多了吧,他的人生还有很长,很长,不会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