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自己办理退学,退租,处理好一切事务,在2014年十二月三十日回国。
我在2015年一月一日下午到达故乡,看见他的瞬间,我呆在原地。他捧着一束玫瑰,笑着看我,看我站在原地,他歪了歪头,缓缓向我走来。
我的眼前渐渐模糊,充盈泪水。我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无法再走一步。霍修走过来,把玫瑰递到我的手里,然后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低喃“蓁蓁,回来了。”
一路上,我看着他温柔的含笑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我好怕,我怕我死掉,怕我再也见不到他。
我到家后,告诉爸爸所有事,也包括我的想法,我说我想像妈妈那样,默默离开,像当初她瞒我那样,我瞒着霍修。爸爸抱住我,埋在我肩头抽泣。
“蓁蓁,爸爸不能替你,我······”他背过身去,双手捂住脸,慢慢蹲下去。我走过去抱住他,无奈地笑了笑,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一种绝望,妈妈当年也是这样的,她和我现在的心情是一样的,我们都没有那么痛苦,只是无奈于别离,这一走,不知道是生离,还是死别。
我不敢和霍修告别,我怕见了他,我就舍不得走了。
我离开的时候是凌晨的三点钟,是最黑暗的黎明时刻。我抬头望望霍修的窗台,一片黑暗,他深睡的时刻,他没料到,在那一刻,我曾遥望他在的方向,我离开了。
我飞往美国,舅舅在等我,妈妈当时也是这样,原来一切都是有定数的。我去当初妈妈治疗的医院接受治疗,那是在西雅图的Fred Hutchinson癌症研究中心,我做化疗,剃光了头发。后来,我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已经是2015年的十二月十九号了,但初雪还没有落下。
“蓁蓁,蓁蓁”再次睁开眼,是十二月二十一号的傍晚,我望向窗外,雪花纷扬,飘摇坠落,舅舅说,这是西雅图的初雪,我扯扯嘴角笑了一下,从心眼里感到喜悦。
我还活着。
出院是在和煦的春天,那天阳光明媚,西雅图的天很蓝很蓝,我抬眼去看,有一群白鸽飞过,空气很清新。
出院那天,我给爸爸打了一个电话。他很开心听到我讲话,我想问问霍修,最终没有问出口。一只白鸽停在我窗前,我对它笑了笑,它歪着头看看我,飞走了。
我是一个有遗传病史的人,我不能去祸害他了。
我伏案写下一句海子的诗: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又在西雅图生活了一年,在某一天的某刻,抬起头时,看到了他的采访。原来霍叔叔的公司已经在西雅图开了分公司,这一切都在表明霍修在西雅图。
我有些慌张,怎么会这么巧,我勾起唇角苦笑。霍修,你是找来了吗?
当天,我订了机票回国。我回去后约爸爸见面,爸爸告诉了我这三年的事情,讲了霍叔叔的公司如何发展,爸爸说他没向霍修透露我的任何事。但是我觉得他好像一直在找我。
2017年四月五日,我离开北京,到苏州生活,我找了一份幼儿园老师的工作。爸爸总是给我打电话问我的生活,我一直都好。
这样的日子,一直安逸到2018年的七月十八日,那天下午有一阵暴风雨,我出去买了一些蔬菜,回去的路上,一辆黑色的车曾停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