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暴雨总是来去匆匆,豆大的雨滴打下翠绿的梧桐叶子,生机就那么呆滞地铺了一地,灰灰的云在空中飘荡不定,雨浸润后稍稍清凉的风吹着云游走,吹动行人的衣角。
远处天的尽头,雷声滚滚。
我右手提着一袋子蔬菜走在回家的路上,左手拿着湿答答的折叠伞,除了鞋子带起的水溅到裤脚上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我没觉得这样的天气有什么不好。
路上行人不多,车也寥寥可数,大都行色匆匆,担心着下一场雨会突然造访,我的悠然在此刻就好像有些不同。
我低着头数着路过的人行道上的梧桐叶子,数到第三十七片的时候,余光里停下一辆黑色的车,当我抬头看的时候,车又起步缓缓离开。
是他来了吗?我想躲着他,又总这样想看见他,真的是很奇怪。
他已经沉寂在我的记忆里了,我们已经四年没见面了。
霍修,是你来了吗?
我和霍修是邻居,我们是同一天生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就是古书所写的“青梅竹马”,我们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我们的熟悉,是我闭着眼都能想到他的笑,他的声音,他的温柔,他的出色,他的一切的一切,哪怕我们已经四年没有见面了。
四年前,我离开的时候是2015年的一月二号的凌晨三点钟,那是最黑暗的黎明时刻。我抬头望望霍修的窗台,一片黑暗。他在深睡的时刻放下一切的戒备,他不会料到,在那一刻我曾遥望他在的方向,但是我离开了。
我不敢和霍修告别,我怕见了他,我就舍不得走了。
当年的记忆涌回了脑海,一幕幕的美好和无奈浮现在眼前,不同的是现实,现实已经千疮百孔了。不知不觉中半个小时的路程就走到了尽头,到达小区门口时,天已经有些黑了。
我按了电梯,等了一会,看着数字从28变成1,门打开,我走进去,按了21,门缓缓关上。一只手挡住了电梯门,电梯门自动打开,我下意识看去,心底一沉,是霍修。
他站在我身边,他不再是那个风尘仆仆的少年了,他西装革履,沉稳自如。我低着头不去看他,那天的电梯走得有些太慢太慢了。
“叮”一声,电梯到了,门自动打开。
他先走出去,我低着头跟上。“哪一间?”
“啊?”我有些尴尬,指了指左边。
他突然扯过我的肩膀,把我推到门上,我被困在门和他之间,蔬菜和伞掉在了门外地毯上,西红柿滚了一地。
他的眼圈微红,声音有些颤抖:“唐蓁,你真以为我这一辈子都找不到你了吗!”
我沉默不语,低着头,眼泪在沉默中徒自掉落,在地毯上洇出点点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