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记起的回忆就算被深埋在心底,总还会在不经意间,如同潮水般再度在你锈迹斑斑的心上泛滥,成灾。那是个天气很明媚的日子——
林晚星的耳边只剩了了警车鸣笛的声音,不断闪烁着的警灯十分刺眼,她的脑子“轰”地一声,被炽亮的疼痛炸得触目惊心,只剩了那一团似乎很安慰的白光,然后便是冗长又煎熬的,死寂。
直到林晚星被带到警局做笔录的时候,她麻木的大脑挤进了一丝理智。
“姓名”
“林晚星”
……
“陈述事情经过”
“打右转向的时候没注意到旁边汇入的电动车”
“私了吧”警察眼皮也没抬的说道。
“不私了会怎么样?警察怎么了?这么不讲道理吗?!明明是他违反交通规则在先——”
“省省吧,监控上显示你转向灯,压根没亮……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有用吗?证据放这儿了,听说人家给你撞得鼻子都骨折了,你看着办吧”
公安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把门摔得很响,似乎在叫嚣这个年轻意气的姑娘。
林晚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地离开的派出所,等着刘牧扬低声下气地和交警交涉完所有的事情,她觉得这盛夏的晚上,像极了深秋被霜花冻结的大地。
脑子里回响着自己一遍一遍地用近似沙哑的声音,和公安重复自己打了转向,那交警最后甚至被逼得烦了,声色厉茬地斥责了她,勒令她换个人来尽快解决这件事。
陈筠未给她打了很多个电话——因为这么晚了自己没有一点消息,林晚星甚至能想到那个因为担心她,好看的眼睛染上冰雪的女人。
一个要放弃自己的人,如何在沉沉的黑暗中,摸索到身边那个愿意和自己走过去的人,真的,不重要了。
每个人在以光年为单位的宇宙里,自己的存在只是须臾。所以,每个人的疼痛难过,最后都会化为尘埃。不朽地,只是,每个人心中在一天天之后结痂的伤口。但每个的劣根性,会在无数个不断下沉的深渊里悄无声息地野蛮生长,直到,自我毁灭。
本以为可以躲在满是乔木地阴影里,度过这个漫长的夏天,只是,蔚蓝的天空下,那阳光咄咄不休,就算我们已经寸步难行。
“我说了,我们这情况很特殊,我们都已经打算要孩子了,你这么一闹,我们还怎么备孕”
“要你点精神损失费怎么了?”
“大叔,我们的协议上都写清楚了,赔完你手术费还不够吗,我们给你送的营养品少了吗”
“……我们在医院忙前忙后的你没看见啊,大叔,劝您给自己留条后路”
——最后,又赔了对方一万五的精神损失费,对方才以还是一幅受害者的无辜尊容,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警局。
林晚星此刻连口吐芬芳的力气都没有,她原本已经要裂开的脑袋,看到了炽热的阳光后,眉头又紧了紧。
不,准确地说,她已经大半个月都是这幅尊容了。
“喝水吗”充满肌肉有力量的手递给了林晚星一瓶水。
他是刘牧凡,和林晚星在一起了六年、七年,甚至记不起时间那么长的,男朋友。
这个少年是阳光的化身。他还是穿着最简单的t恤和短裤,理着干净的板寸,甚至有些不羁的发型下,是算不上好看的五官。
和校园体育场上那个能够将过人,投篮等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展现得没有一丝破绽的少年重合。篮球划过的漂亮的弧线下和雷动的喝彩下,是少年最干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