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筠未说好和林晚星考到同一所大学,只是陈筠未却失了约,还有一副本不该出现在失约者的尊容。
陈筠未觉得天塌了,大概也不过如此。她在废墟里,还有一息尚存,用一副厌世落魄的脸色,逃避着这个世界所有愿意去救赎她的人。
自从高考出成绩以后,林晚星就每天在陈筠未家里陪着她。她把自己缩成一个球,甚至不敢提起自己喜出望外的成绩。林晚星觉得这间房子的气压,低得快让她窒息了。
她见到了很少看见的陈筠未的父母。大抵是有自己在,所以陈父、陈母并没有多么得对陈筠未不留情面,大抵是需要陈筠未给一个解释的。他们觉得自己满腹的希望扑了个空,也是需要一个出气口的。
林晚星觉得真得给自己颁个最佳抗压奖,陈筠未顶着通红的眼睛并不愿意和自己多说什么,不管自己如何地温言软语。每说一句话,不是石沉大海就是尖锐的荆棘。
林晚星是领略过陈筠未的嘴上功夫的,她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比常人厚几分的脸皮,早该被气走了。林晚星能理解到陈筠未的心情,十几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所以自己除了接着她所有的戾气,别无选择。哪怕那人拿着匕首要刺自己胸口最柔软的地方。
但那大概,也是为了自己面对这样一个我的情意时,无奈之下化为的亏欠。可我偏偏妄想,那是喜欢啊。
林晚星从陈筠未家出来后听到了这样一句——
还能怎么样?要不我去跳楼?反正这也挺高,七楼,命中率挺高。林晚星不敢去想陈筠未这么刻薄的一句下是一副怎样嗜血的面容,只是那人也不会靠伤害别人苟活,她抽干的,不过是自己没几分血色的精力。
林晚星不敢再去听陈筠未还要说什么,她此刻觉得心好像被凌迟般,只剩了半条命,落魄地逃离了陈家。
林晚星还记得,自己和陈筠未在高考结束后,最无忧的时光,像永远都躺在柔软的草地里,嗅着带着泥土的香味,看着璀璨的星空,一举一动,都是对闪亮着的未来的向往。
她和陈筠未在深夜的街头穿着惨白的衣服,披头散发,不顾形象地鬼畜,被一路疾驰而过的小哥大骂有病,然后看着对方肆无忌惮的笑脸低骂傻逼。
她和陈筠未因为在桌球厅赌球输掉,上一秒气势凌人地拥有迷之自信,下一秒就扔掉球杆被对方追杀,跑过一条又一条街。
那时候,陈筠未看着拉着自己在前面跑的林晚星,觉得自己不堪的灵魂里,总有一个地方,永远在海面飘荡,在半空中飞扬,永远轻盈永远滚烫,不愿下沉,不肯投降。
林晚星和陈筠未甚至因为只顾得上大快朵颐,吃得昏天黑地,却总以为有对方在,自己就不担心有没有带钱——
小未,结账啊。林晚星摸着肚子瘫在椅子上,表情一脸猥琐。
陈筠未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愣了片刻。然后翻出自己空荡荡的口袋,毫不畏惧地对上林晚星的眼睛。
像斗鸡眼般,俩人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僵持着,靠眼神在十分钟内进行了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
直到林晚星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着说:养家糊口还得出卖身体和灵魂,我可真命苦。然后挺着肚子像给自己壮胆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找老板。
然后陈筠未听到了林晚星可怜巴巴的声音和老板的咆哮,最后好说歹说,以书生落魄卖身洗碗结束。
他们甚至约好以后要一起在大学里对着养眼的小哥哥抛媚眼,大概是一个色眯眯垂涎的眼神,另一个对着她翻白眼。
她们还说,以后打工赚了钱,就屁颠屁颠地去看老许的演唱会。
可她们还是没有在一起,隔着崇山峻岭的800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