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生活的日子里,舒云歌和李茵陈是最好的朋友,对于刚刚步入高中这紧张的生活节奏中的女孩来说,无疑是残酷的。她们要一起接受学校的考验,要一起在大雾弥漫的操场上气喘吁吁的跑步,要在凌晨五点多一些的时候睡眼朦胧的开始起床洗漱、要自己骑着单车去学校上学、要穿上不合身的校服、吃路边不健康的早餐,最重要的是要日日夜夜重复做同样的事情。教室里永远有做不完的数学试卷、背不完的古诗词和大段的政治理论。
这样的节奏和规则,在她们之前,已经有无数个人体验过、经历过。而他们,也只不过是滚滚红尘中的一员。
她们也是快乐过的,比如利用奢侈的周末时间去看年轻偶像的影视剧、讨论某个班的某个男孩子帅气的面容、或者利用课余时间偷偷吃些小零食。她们总会毫不吝啬的分享她们对某个年轻偶像浓烈的爱意,毫不掩饰的对某个班的某个人表示喜欢,在这样的青春里,她们既快乐又悲伤,既压抑又张扬。
像所有俗套的青春一样,每个情窦初开的沈佳宜都会遇见她们生命里的柯景腾。而李茵陈就是被这样一个优秀的纯白少年所吸引。
“薛辞。”是处在变声期男孩子独有的嗓音。她听见了他的名字,原来,年级第一也需要来看成绩。
她站在他们所有人成绩单的前面又或者说是被其他人挤到了他的身后,总是慢吞吞吃饭的她,被朋友们落在了后面。正值中午,天气有些炎热,刚打过篮球的少年脸上的汗滴在空气中慢慢的蒸腾,然后消失不见。她拿着自己已经洗干净自带的碗筷快速穿过操场之后,才猛然想起来周测成绩已经出来了,于是已经快要走到教室的她又折回去看成绩单。抬头,发现一群穿着运动短袖短裤的人在前面挤来挤去。
她不是什么淑女,没什么可介意自己挤在一堆充满汗臭味的男孩子中间去看成绩,于是手捧着自己的碗筷,拼命的朝前挤。她个头小,才一米六五左右,在女孩子里相对比较占优势的身高,站在一群茁壮成长的少年面前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她凭借着自己的优势挤了进去,刚准备看自己的排名在哪里的时候,她又被挤了出去。
操,哪个混蛋把老娘挤了出来。就在她要口吐脏话的时候,就被那么一声薛辞给生生震慑住了。
“恭喜你啊,又是年级第一。你说说你,整天和我们一起打篮球成绩还可以这么好,真是羡慕哟。你说是吧,观昀。”
“对啊。”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她偷偷撇了一眼旁边说了一大串话的男生,好家伙,原来是这个王八犊子,谢天谢地,要不是你,老娘就在他面前丢脸了。
于是,她特意清咳两声,大声笑着说,胡卓棋。你怎么能跟人薛辞比,人家年级第一天资聪颖,你不倒数第一就得了,还在这说为什么自己比不过人家。
“我说是哪个狗胡乱咬人,原来是你啊李茵陈。”一旁的胡卓棋看见是整天和自己玩闹的李茵陈,就脱口而出的回击。
“李茵陈,早就听卓棋说起你了。他整天在我们面前夸你呢,你说是吧卓棋。”季观昀对胡卓棋挤眉弄眼,不怀好意的坏笑说。
李茵陈看他不怀好意的笑,就知道胡卓棋这家伙肯定没少在别人面前说她坏话。
那么他呢,对自己有印象吗?
“我说你拿个碗出来干嘛,准备要饭啊,看完自己成绩估计都没脸吃饭了吧。还有这饭碗这么大,你吃这么多啊。”胡卓棋故意气她。
就在李茵陈被气得不知道怎么回击的时候,薛辞开口对胡卓棋说,卓棋,适可而止。
胡卓棋被他这么一提点,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但好面子的他并没有给她道歉,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头,然后忍住没有说话。
李茵陈当机立断,大手一挥,说,嗐,没事儿,我宰相肚里能撑船。老胡你也别太自责,回头把你每周五食堂发的鸡腿儿让给我就行了。
他们听见这话,啼笑皆非。
季观昀笑,说,得得得,为了赔罪,我的鸡腿儿也给你。实在不行,我把薛辞的鸡腿儿也给你抢过来啊。
那哪行啊,薛辞的鸡腿儿可不得给课代表吃,我可吃不到嘴里。李茵陈故意提起叶南嘉,就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话音刚落,她就被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给吓到了。
薛辞笑笑,没有说话。
“那你,走吧,别墨迹了,要午睡了”胡卓棋说。
“就知道睡。你们先走吧。我看完成绩就走。”李茵陈说。
胡卓棋走后,一旁!的季观昀和薛辞也走上前去,“陆星垂去哪了?最近也不见他打球,要不就是打着打着提前走了,这小子。”
季观昀说。
“哎!不知道啊!以前还能和我们一起吹牛逼,现在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在打游戏?”
“走吧。”薛辞说。
李茵陈站在成绩单前眉心一皱,看见自己的成绩距离他,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唉!”叹完气便转身去了教室,看到那身影转身,心还是抑制不住的狂跳,低下头看见自己手里的碗筷,说,“真丢脸。”
到了教室她木然的坐上了自己的位置,然后把碗筷放到自己的桌洞里:“舒云歌,等会老师来了叫我,我太困了。”
舒云歌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李茵陈,然后说了一声好,就转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舒云歌对着自己桌子上的言情小说默默的发呆,余光感觉到有人看自己。
某个男孩正朝她微笑。
“这是什么小说?”胡卓棋开口问。
“就是普通小女生爱看的言情小说。”她回答。
“李茵陈那家伙这么快就睡着了?”
胡卓棋说。
“睡着了。”
李茵陈的座位挨着教室墙面,夏日的阳光透过那一面窗子斜射到她略微有些凌乱的头发上,她的睫毛很长,睡颜……也有些许好看,如果…再温柔一些,就更好了。
胡卓棋心想。天气太热,他实在睡不着。
于是和距离他座位很近的舒云歌说起话来,他瞄了她一下,问:“下五子棋吗?”
舒云歌疑惑,说:“哪来的棋?”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就说下不下吧。”说着就抬身从自己桌洞里拿出了田字格,往外掏着。然后弹了弹自己的本子,说:“就这就行,我画叉叉,你画圆圈。我用蓝色的笔,你用黑色的。”他把本子拿出来放在自己的桌子上。把桌子上摆着的厚厚一摞书往边上挪了挪。
说:“来来来,你先下。”他笑起来,说:“论下五子棋还没人能下得过我呢!你玩的怎么样?在行吗?!”
“这有什么?在家和我弟弟下棋,都是我赢!”舒云歌也不甘示弱。
下着下着二人都觉得无聊,舒云歌托着下巴懊恼的说,“不玩了不玩了,老是我输。”
“成吧!反正我也赢腻了哈哈哈!你还是休息一下,别一会上课了抬不起头来。”
“好。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报仇吧你。”
“行行行,等着你!”
还没趴几分钟,教室里就乱了起来。
好多人都已经睡醒,去洗了把脸。女孩子们因为凌惜墨的到来都纷纷坐起来和他打招呼,舒云歌抬头,觉得那些人太无聊,但实在睡不着,就站起身,看了看旁边的李茵陈,就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然后说,“茵陈,醒醒。不要睡了。”
没醒。又稍微用了点力气,说,“李茵陈,要起来啦!走哇!我们要下去洗洗脸了啊!”
还是没醒,于是舒云歌豁出去了大力拍了拍桌子,说:“李茵陈。数学老师来了!”
就在这时,李茵陈猛的清醒了过来,一边擦着口水一边睁着迷糊的双眼说,“哪呢哪呢!”
她很惊愕地看着舒云歌,忽然明白了,然后平静下来,逐渐清醒了过来。说:“还是老巫婆有震慑力。”
然后问:“不是要去洗脸?我们走吧。”
舒云歌笑了笑说:“走,看来这回是真清醒了。”
“这天儿这么热,我真的是服气了,咱教室里那破电扇,根本没什么用啊!”她拿着洗面奶说。
“就这吧,那咱们也没办法不是?”
这时叶南嘉迎面走到了自来水管处,李茵陈看她,说,哈哈哈,好巧啊,来来来,南嘉。
”我最近新得了一本漫画,想看就来找姐妹我。到时候我们一起分享啊!”李茵陈说。
“真的假的~嘿嘿,你可不能反悔啊,你可一定要给我看啊!”
李茵陈说:“放心吧!我哪次骗过你?不过……”
“不过什么,你快说呀,急死个人了。”
“不过没事的话给我补补语文课呗。我语文才考59分,太差劲了。烦死了!”
“你啊你,李茵陈,你如果数学考这么多我也就不说什么了,问题是,我们是文科班,你语文还考这么少?用脚指头写题,应该也不会得这个分数吧?你真是个人才,在下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自愧不如。”
“快,赶紧洗脸吧,叶南嘉。你再说我都要哭了。”
“哭吧哭吧,男儿有泪不轻弹。”苏木洗完脸说。
“谁TM是男的,我可是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真讨厌~”李茵陈翘着兰花指,说。
“南南。”又是熟悉的声音,这次没错,是他。
“薛辞?你们什么时候下来的?”叶南嘉用温柔的声音说。
“你们前脚走,我们后脚跟。”
“噢,好吧。那,我先上去啦?待会见。”
“好,去吧。”
“那云歌,还有李茵陈,你们俩……”叶南嘉问。
李茵陈接话,说,“你们先上去你们先上去,刚才只顾着说话,我们脸还没洗呢。”
“行,那我们先上去啦!”叶南嘉笑着说。
薛辞和季观昀在学校里光是站着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她站在那里已经听到了其他人叽叽喳喳议论的声音。
“哇!你看见没?看见没?那就是薛辞耶!文科班年级第一,还那么帅。”她向那声音瞟了几眼,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对另一个同伴说着这样的话。
心想不愧是自己喜欢的人,走哪都都招人喜欢。
“啊?我怎么不知道?我网速慢?”另一个女生说。
“薛辞这个人简直是大名鼎鼎。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关键还这么帅可比我们班那些歪瓜裂枣强多了!”
“我们学校数学竞赛你知道不,都是他代表学校去参加,每次都拿奖。听说他从小得的奖数不胜数。”
“怪不得班主任天天在我们班说薛辞薛辞的。
我都听腻了,听说他还喜欢运动,我之前看好多人给他送水来着还。”
“对了对了,他不是有女朋友吗?就那个参加作文大赛得奖的那个,叫叶南嘉。”
“我们学校老师爱搞些别人没有的竞赛。后来这些竞赛普及了之后,高手之间常常厮杀。渐渐的,文科班的数学竞赛。几乎每次的冠军都是薛辞。咱学校今年第一次举行的作文大赛也是他们班的,就是你嘴里叫叶南嘉的那个女生。那个女生可不简单知道吗?之前还上过论坛。说他跟我们学校的那个很帅的老师有什么。”
季观昀走过去,冷冷的说,“闭嘴吧你,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小姑娘长的挺好看,看不出来心肠这么歹毒啊!”
那人见到季观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主,被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说不出话来。
薛辞缓慢走到季观昀旁边,只淡淡说,走吧。
之后就只留下了背影给那些人,这一切都被李茵陈看在眼里。
令人难忘,包含着过去与未来。唯有经过时间始被征服。
他并不觉得这条常年在学校的大道彰显的是追求真理与理想的精神,所以那座低矮朴拙的大门像木讷寡言的进口,完全放弃作为空间第一排序可以畅所欲言、宣示威风的权利,反而谦逊着,如同苦干的人才机械的重复。睡着。醒来。
任由疲惫袭来,但仍不会放纵自己沉溺于没有自我要求的日常,要死不活的生存,尝尽了世间另一种人的悲凉常态。
生存是需要技巧的,这个道理在他生命中的一些年里是不用刻意追求却明白的人生。
那年众目晚跌之下因为死了一只蚂蚁就痛哭鼻子的小女孩,她长大了。在鸣鸣決決的人群里,人人丑态毕露,或浮于表面或藏于内心,亦心不在焉,灵魂已经麻木。
在此之前,她是这样。他也是这样。这样安于俗世,踉踉跄跄跑走过人生十几载。他们遇到的值得交往的朋友,少之又少。
就连薛辞自己也做不到自己喜欢的、纯粹的模样,说不喜欢就可以斩钉截铁,说讨厌就可以扭头就走,说愤怒就可以破口大骂。
他做不到,因为他要在外人眼里维持自己那可笑的光环形象。他的世界已千疮百孔,他不希望自己一无所有,那些夸赞和爱慕,是他还在坚持的唯一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