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主人,我没拿回烛龙之泪。”
“不怪你。你现在还是太弱了。”
“我已经尽力了。是那烛龙太强。”
“不,还是你不够强,现在的你还不是完成体。你还没有得到你最重要的武器。”
“我的武器是?”
“盾牌。”
“我怎样才能得到这个盾牌。”
“像个好农夫,自己去种,自己去长。”
“我不懂。”
“今晚带着我出去。”
晚上,石峰怀揣着《山海图》出了山洞。他现在身高太显眼,还好蚩尤不知怎么给他弄来了超大号的帽衫和运动裤,勉强能把他给套进去。他戴起兜帽,把脸藏进深深的阴影里,走在深夜的晚上,倒也不觉得太扎眼。
他按照蚩尤的指示,在城里转了半天,终于来到一个僻静的小区。小区闹中取静,还种了不少珍贵的树木,宛如一个小小的森林公园。石峰藏在一棵大树后面,茂密的树冠和灌木丛几乎遮住了他的身体。
“主人,我们在等谁?”
“你等便是了。”
就这么等了几个小时后,接近夜里一点半的时候,小区里特意铺设的几块石板传来高跟鞋清脆的敲击声。
一个女人套着血红色的睡袍,脚上却穿着一双高跟鞋。她双眼通红,似乎刚哭过不久,眼睛下面两个大黑眼圈,让人看起来分外憔悴。她一边走一边还轻轻抽泣着,心情似乎非常差。
“就是她。”
“一个女人。”
“女人是自古以来最肥沃的土地。如果你想要种下一颗种子,你就需要找个女人。”
“我不明白。”
“哎。”蚩尤所在的《山海图》放射出微微的红光,竟然也像是在轻轻叹息,“蚩尤的完成体是自带一块盾牌护体的,没有盾牌你就无法防护后羿的箭。但这盾牌不是靠任何东西做成的,而是来自于你和我选中的那个女人。”
“我还是不是很明白。”
“你不用明白,只要知道怎么做就可以了。一会儿她再次溜达到这里的时候,你冲出去,紧紧抱住她,然后用另一只手把山海图缠在你们俩之间。注意,要把有我的那一部分紧紧贴在你的头上。剩下的,我会完成的。”
“是的,主人!”
秦冰穿着睡袍又在小区里转了一圈。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会因为侯毅哭醒又失眠。之前相处的那五年,点点滴滴,每天都像是一根追魂夺命索,紧紧套着她的脖子,让她一次次在深夜里惊醒,然后再也无法入眠。
她就是那时养成了深夜在小区游荡的习惯的。那些偷懒的夜间保安早就睡去了,自己也许还能替他们发现一些什么安全隐患,也算是功德一件。
她熟悉这小区里的每一棵树,可能因为是路灯坏了一盏的原因,今天其中一棵显得特别晦暗。她停下脚步,忍不住朝那棵树的方向张望,却被一个巨大的身影掳到了树后面。那人身形巨大,单手就轻轻松松地把自己控制住了。她打算大声尖叫,却发现眼前红光一闪,自己完全没有了声音。
她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浑身颤抖着,脑海里不住地翻腾着自己的下场,瞪大的眼睛无声地滑下两行泪。
她很快发现这个人并没有动自己的意思,反而拿出了一卷画,仔细比划了之后把两个人紧紧卷了起来。
几乎是在那画轴接触到秦冰外衣的一瞬间,她就感到了一股热流。
那热流像是无数把小刚钻,在她身上开了成千上万个孔,有什么东西通过那成千上万的小孔流进她的身体,那些东西在她身体里流动、聚集、凝结,最终变成一个充塞在她身体里的巨大内核,整个人像是被打气筒充了气一样,迅速胀了起来。
她的手臂鼓了起来,平坦的小腹标成了标准的肥肚子,脸上的肉也一分钟一分钟甩了出来。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最后注意到的是自己脖子上的那根项链。那是侯毅早年送给她的,这么多年她都不曾离身。她的脖子迅速粗了起来,那根纤细的项链,很快断了,掉落在树下的土地上。
——
自那次长谈后,侯毅和馆长几天都没有再提起后羿的事情。侯毅把装了彤弓的的箱子扔到房子的储藏间里,和不用的空气净化器、心血来潮后被闲置的死飞自行车之类的堆在一起。
两个人把全副精力都放在照顾邹欣欣身上。
邹欣欣醒过来之后,第一时间给父亲打了电话,说公司赶项目最近几天回不了家了。她躺在侯毅柔软的大床上,大部分时候都在昏睡,有时在睡眠中都会被骨头和皮肉生长的刺痛惊醒。
三天后的早上,她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甚至头发也长得更长了一点。她用胳膊撑着自己起床的时候,长发滑过她的脸,让她的笑容看起来更有了几分温柔的气息。
她的脸红红的,眼睛里半是惊喜半是疲惫。
为了庆祝邹欣欣的康复,侯毅从餐馆叫来了一大堆外卖,满满地摆满了一桌子。三个人围坐在侯毅家的圆桌旁,谁也不知道应该先开口。
“馆长,谢谢您!我听侯毅说了,是您救了我。”邹欣欣先开口了。
“欣欣,谢谢你,你明明可以不牵扯进来,却还是帮了我。”侯毅接着说。
“我也要谢谢你们两个年轻人,”馆长像是总结似的说,“说来说去,这些事,最早都只是我的事。虽然我希望它能够成为大家的事,但总要看你们是否同意。”
“侯毅,如果你不愿意帮馆长找《山海图》,那我现在表个态,我愿意帮馆长。”邹欣欣平静地说,“我爸说,人应该知道感恩。他参加过几次小型的战斗,是和平年代为数不多的有战争经验的军人。他的班长为了救下他,至今腿上落有残疾。我父亲整整照顾了他20年,直到前两年他因为疾病去世。
“今天,既然我的胳膊、我的命都是馆长救回来的,那我也没别的办法报答,如果需要人手的时候,算上我一个吧。”
“得,我今天就该消失,这一桌儿除了我都是英雄。”侯毅自顾自地喝下了一杯啤酒。他觉得不够劲儿,又自己跑下桌找了一瓶白酒,直接倒了半啤酒杯,一口灌了下去。白酒透明的液体顺着侯毅的喉咙流进胃里,像是直接在他的食道里点了一把火,直接把他的脸烧得通红。
“你们一个个的,张口闭口都有一大堆理由。你,要报恩。理解。”他手先指着邹欣欣,随后又指着馆长说:“你,心系世界和平。理解。就连我那个失踪了二十多年的老爸,也是为了找出终极幕后黑手。我也理解。你们都有理想,你们都伟大,只有我一个人,又胆小,又怕事,又贪心。是不是?”
侯毅的眼睛红着,声音干瘪着说:“这么说很不浪漫,但成为英雄是一种人生,可我只想要不是英雄的人生。你们这些一心一意做着英雄梦的人,能不能就让我这个一点不想当英雄的人静静地醉生梦死下去?我保证,如果我遇到危险不用两位英雄相救,行么?”
邹欣欣“嘭”地重重放下杯子,甩下一句“当初就不应该救你”夺门而出。馆长面色忧伤地坐在位子上半天没动,半晌才缓缓说:“你是个聪明人,比我和你爸爸都聪明。做英雄一贯很难,是不是?你有你选择的权利,我虽然送了你那么多东西,但你也有权利不追随我。
“”毕竟,我是希望多一个真心的伙伴,而不是多一个能够被法宝收买的雇佣军。”
“‘烛龙之眼’还给你。”侯毅把“烛龙之眼”递了过去。
“留着吧!这东西既然已经做了出来,留在你手里总比留在别人手里放心些。好好收着吧。”
馆长推开窗户,皎洁的月光带着寒气洒进屋里。在月光的照射下,馆长起来浑身闪着银色的光,像是穿了一身银色的盔甲。
“三十年前,我和你父亲也是站在这样的月光之下畅饮的。他那时酒量很好,而我则是一身金麟,被月光照得闪闪发光。我以为自己是龙,自然可以继续这样无忧无虑地活下去,直到我们开始背负山海族的使命,命运才就此扭转。”
他转过脸,满是皱纹的脸庞上挤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作为你的长辈,从私心来讲,如果你能够免于这样的命运,我也是很为你高兴。”
他朝空中一跃,在顶楼的天空中化作了一条盘旋着的银龙,朝月亮的方向游弋而去。侯毅呆呆立在窗前,看着他慢慢消失的身影,直到一片云朵飘过,彻底挡住了馆长的背影。
一切结束了。
一周后,侯毅交出了以箭靶和弓箭为主要元素的一组新VI,用来替换之前其实狗屁不通的萌龙。客户非常赞赏,但要求侯毅将这其中的传统弓箭改为更为现代的反曲弓。侯毅拒绝了。
“当年后羿射日,用的就是这样一张最古老的弓。既然后羿能用它把太阳射下来,我们用这套VI又何愁射不中消费者的心呢?”
“候总对中华文化大有研究,佩服佩服!”
这个案子终于就这样平顺地通过了,但邹欣欣却再也没有回来。侯毅找了几家外包公司,整日盯着他们的进度,只有偶尔闲下来的时候,才会想起邹欣欣和馆长。
那套后羿的弓箭现在放在他客厅里,客厅还有一大块显眼的地方被他改装成了一个靶场。每天他到家里的时候,他就会练上几下。他回忆着邹欣欣为他演示的样子,把那些涂抹着他血肉的箭头射进充当靶子的泡沫地垫,再看着泡沫地垫因为箭头的作用瞬间变成一堆灰烬。
有时候他觉得,在那些冷冷的火焰中消失掉的,不仅仅是他的泡沫地垫,更是之前那段完全说不上真实的时光。
有时候他会想,不知道馆长正在做什么呢?博物馆已经坍塌,那些需要他守护的怪兽已经死了,如今的他觉得自由了么?
邹欣欣在做什么呢?她父亲的病好些了么?她现在是快乐的时候多还是发怒的时候多呢?
自己的爸爸,在做什么呢?如果他曾经想要守护的是自己,如今他想要守护的,又是谁呢?
这些问题的答案他永远无从知晓。他像是一个站在悬崖上的人,费尽心思想要猜测悬崖之下深潭里鱼的生活,却又坚决不肯一跃而下。
这夜他也睡得很晚。一杯威士忌里的冰块已经融化完了,却依然没喝完,他摇晃着杯子,两眼放空,望着顶层公寓外一览无遗的大好夜色。
“侯毅,拿刀!”
一声急促的呼唤惊得侯毅险些扔了杯子。他定睛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馆长已经攀在了他的窗台,脸紧紧贴着玻璃,冲他大喊着。
侯毅急急打开窗户,把馆长拉了进来。馆长还是龙型,但和他第一次见到时相比,整个身形已经缩小了数倍。他猛地想起,似乎在这里住的那几天里,馆长的龙形就已经小了不少,但这会儿小得更明显了。
“馆长,你刚说什么?”
“刀!快去拿刀!”
侯毅见馆长如此坚持,自然不敢怠慢,冲到厨房拿出最快的片儿刀,怯生生地问:“你要这刀干什么?”
“割皮!”馆长看了他一眼,说:“你手稳么?”
“还可以吧,好歹练了这么多天射箭。”
“你还在练!”馆长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那好,你找好位置,赶快把我的右眼皮割下来!”
“啊!”侯毅吓了一跳,手里的刀也掉了。馆长的语气更着急了:“别这么慌慌张张的,你看准了下手,我受得了。”
“馆长!你这是要干什么啊!”侯毅崩溃地大叫着。“你这一出现,就要我割掉你的眼皮,这,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受不了啊!”
“求你的,就当是帮帮我吧!”馆长眼睛里竟然泛起了泪花。“我……我的时候到了。”
侯毅一惊:“怎么样能救你?”
“救不了。时候到了就是时候到了。”馆长摇摇头。“但割掉我的眼皮,能防止我在临死前犯下大错。”馆长指着自己的眼睛说:“烛龙之眼,这是烛龙之眼啊!”
侯毅突然明白了过来。如果说烛龙的眼睛可以控制时间的流速的话,那么行将死亡的衰老烛龙,则最易捕杀。被抓住的老龙自然是没有什么反抗能力,只能被拔了鳞片,榨干那具有神奇效力的眼泪,再趁着最后一口气断掉之前割掉眼皮。
他看着馆长缩小的身形,已经不忍心再开口问他缩小的原因了。也许是岁月、衰老,也许是过度地使用法术、不断地消耗龙鳞,也许只是如馆长所说的,时候到了。
“馆长你留下来,我去把欣欣叫来,再雇几个保镖,我们一起保护你好不好?”侯毅轻声说。
“没用的。只要怪兽中的黑暗势力存在,越来越虚弱的我永远都是被捕杀的目标。”
馆长叹口气:“你不要以为自己有彤弓就高枕无忧了,彤弓虽然可以以冷焰杀敌,但对方也有防护用的盾牌,一样可以让你的彤弓毫无用处。留在这里不过给你们徒增危险而已,我在外面还可能发现一些线索。我割掉了右眼皮,对他们的用处更小,能活的时间也就更长一些。”
“我下不了手!”
“那你是逼着别人对我下手是么?”馆长怔怔地盯着侯毅,“我说过的,这样的人生不容易。抱歉又来打扰你,但我保证这次之后,你再也不会见到我。”
“我不是要赶你走!”
“那就帮我!帮我!”馆长猛地窜到了侯毅的大腿上,对着侯毅的脸怒吼起来:“你当我现在还是能够吞云吐雾、翻云覆雨的烛龙么!烛龙老了!”
他用尽力气对着侯毅怒吼了一声:“如果难以摆脱被捕杀的命运,那我至少希望不要因为自己的死而对世界造成祸害。烛龙之眼,绝对不能被他们拿到!”
他见侯毅只是僵直在那里毫无反应,又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一般闪进了厨房。侯毅不做饭,但各种厨具一应俱全,刚刚拿刀时挑出的几把刀还被放在案板上。馆长熟练地靠近刀锋,轻轻地一抹。
“啊!”一声巨大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房子,房间里的各种报警器纷纷发出刺耳的轰鸣声。侯毅冲进厨房,只看到馆长半边脸都淌着绿色的液体。
“别看!”馆长厉声说。侯毅赶紧别过头去。
“龙就算是老了,也依然是龙。”馆长边说,边找了两块干净的抹布把伤口包扎了一下。他脑袋上顶着一个古怪的结,慢慢滑到侯毅面前,在他手心里放下一小块冲洗干净的东西。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一片小号的梧桐叶,上面有明显的凸起。
“收好。和彤弓一样收好。”
“嗯。”侯毅大口吸着气,眼睛里的眼泪已经快要滚出眼眶。他拼命想着怎样才能说服这条倔强又自尊的老龙在自己这里休息几天,而不要触及他那因为岁月将近而愈发敏感的自尊心。
门铃突然响了。
侯毅紧张地看看馆长,犹豫着要不要把彤弓拿出来。馆长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紧张。他将信将疑地打开门,原来是楼下的邻居和物业一起来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侯毅花了好半天才让大家相信他家里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他甚至还主动邀请大家来屋里看看。看到侯毅这么镇定,围观群众也渐渐放了心,散去了。
侯毅关上门,打算和馆长再仔细谈谈,却发现四处也寻不到馆长的身影。他突然明白过来:馆长已经走了。
他面对着敞开的窗户长长叹了口气,半晌一动都没有动。
几天后侯毅家里又来了一位客人。邹欣欣还是一身黑,除了头发长了一点外,几乎看不出任何变化。侯毅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谈话的切入点,以防两个人再次不欢而散,邹欣欣却率先开了口。
“我今天在家里找到了这个。”邹欣欣拿出一个像是药瓶似的玻璃瓶,里面有大小不等的十几颗闪光的珠子。
侯毅一眼认出了这些珠子,这是烛龙之泪。
“我今天整理东西的时候,在一个旧包里发现的。那包是我在你这里的那几天用的。”
“是馆长的。这是烛龙之泪。”
“我猜也是。不然我爸用了怎么会有那么明显的效果。”
“你给你爸吃了?!你怎么能!”
“我想馆长把这瓶烛龙之泪给我,应该是能够允许我自行处置它的。我想找到馆长,对他当面道谢。”
“你是应该谢谢他。为了给你这一瓶子东西,他可能会把命送掉。”
邹欣欣脸色脸色一变。侯毅也不卖关子,把馆长前几天来找自己、身体虚弱、身形变小的事情,连同烛龙之泪的来历一五一十同邹欣欣讲了。
“不行,我要去找馆长。”邹欣欣立刻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儿找他!要是能留住他我早就留住了!”
“找不到也要找。”
“不明白你干嘛非要做这些无用功!”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无用功。”邹欣欣皱着眉头对侯毅说。“我爸爸复健两年,到现在还只能用助步器,我给他吃了这个之后半天他就可以行走入场了。他之前的努力是不是无用功?不是。虽然我每天都在祈祷奇迹可以出现,但人生靠的不是奇迹,靠的是每一步每一步撕心裂肺地练习。”
“你现在越来越有鸡汤大师的意思了。”
“然后说馆长。”邹欣欣不理他,继续自说自话,“他在遇到你后,又做出了多少付出?他给了你那么多东西,但你依然不同意帮他。他做的算不算无用功?不算,如果他真的时日不多,这件事对他又那么重要,不尝试一下的话,他一定不甘心。
“所以,现在如果我们不一起去出门找馆长,那在之后的日日夜夜,你都会因为自己不够努力而反复痛苦。你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但你没有嘲笑别人努力的权利。因为结果而努力是聪明,明明看不到结果还是努力,要么就是热爱,要么就是情谊。比起聪明人,我更希望自己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邹欣欣说完,见侯毅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皱皱眉头打算离开,却被侯毅叫住了。
“对方可都是怪兽。不管馆长还是那些在追杀馆长的家伙,你这样赤手空拳,确定不是专心去拖后腿?”
他取出彤弓,递给邹欣欣看。邹欣欣吃惊地抚摸着彤弓上精细的花纹,眼光很快又集中到了锋利的箭头上。她好奇地伸出手指,想要试试箭头的锋利程度。
“别别,千万别。这玩意儿射中的东西都会低温自燃,恐怖得很。”侯毅一把夺过箭,插回箭筒里。
“这弓箭,上面和了我的血肉,馆长说这就是我的宿命。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有点不情愿。”
侯毅搓搓头发,接着说:“难道在如今已经21世纪了,一个人还不能选择他想要的人生,而必须去承担什么‘宿命’么?我一直觉得人生应该是被自己把握的,我的命应该是一个创意人而不是一个超级英雄。
“但现在我觉得,命运这个东西,并不仅仅指你自己的选择,还有那些因为你的选择而被牵扯进来的人们。所有这些被牵扯进我们的人生的人们,都是我们的命运。”
他说到这儿,对着邹欣欣深情地一笑,说:“说句俗气的话,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即将和我一起去寻找馆长的你,也是我命运的一部分。”
在这样的距离,邹欣欣第一次觉得侯毅有一双能够看透一切的眼睛。他平日里的狂浪和轻浮,也许只是一种洞穿一切后的伪装。眼前这个坦率又真诚的侯毅,也许才是真正的他。
“走吧!”侯毅背上箭筒,单手拎起彤弓,目光炯炯:“都说我有后羿的血脉,那我就来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个英雄的命!”